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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族称与族源

(第一节)族称

京族是中国少有的以海洋渔业为生的少数民族,同时也是跨境民族。数百年来,勤劳勇敢的京族人民在我国南疆的土地上,披荆斩棘,开疆拓土,建立起自己美丽的家园,同时为开发祖国边疆、巩固国防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京族在明朝时期迁移到京族三岛时自称为“越族”,此称呼一直延续到解放初期。也有称“安南人”或“唐人”的。据说,京族“三岛”原来归越南所有,而芒街则为中国的地盘。1887年中法战争后,两国重新划分边界,双方协定,以北仑河为界,河以南划归越南,河以北划归中国。这样,北仑河南面的芒街就划归了越南,河北面的“三岛”就归入了中国。“三岛”的居民一直称呼自己为越族,新中国成立后,偏僻的京族“三岛”得到了党和政府的关怀,政治、经济、生活各方面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过上了富裕的日子。1958年5月建立东兴各族自治县时,根据其历史、语言、文化特点、生活习俗和本民族的意愿,经国务院批准,正式定名为“京族”,京族也是越南的主体民族,越语为“烟斗根”。取名“京族”既有“心向北京”之意,也表明京族与越南的主体民族“京族”同源。

(第二节)族源

中国的京族来源于越南,与越南的主体民族京族同源。据京族民间传说,大约四百多年前,京族的祖先在越南涂山(今越南海防一带)、宜安海面捕鱼,追踪鱼群来到今京族三岛所在的海面,发现这里水深鱼多,是天然的渔场,岛上四季如春,又无人居住,于是便定居下来,繁衍生息。后来又有其他京族人从越南陆续迁来,逐渐形成了中国的京族。

根据京族地区京、汉、壮等各族群众的回溯和现有材料,居住在巫头、万尾、山心、潭吉、红坎、恒望、寨头、瓦村、米漏、三德、江平镇等地的京族,他们的祖先从十五世纪开始便因生活所迫陆续从越南的涂山(今越南社会主义共和国海防市附近)等地迁来。解放初期,在万尾岛的京族群众中还保存的清光绪元年(1875年)订立的乡约中,就有“承先祖父洪顺叁年贯在涂山,漂流出到……立居乡邑,壹社贰村,各有亭嗣……不便训至嗣德贰拾捌年季夏届节具祭……”(广西民族事物委员会编:《防城越族情况调查》第85页)的记载。“洪顺”是越南在十六世纪中叶后黎封建王朝的年号,而洪顺三年即公元1511年,相当于我国明朝武宗正德六年。嗣德二十八年为我国清光绪元年,即1875年。公元1511年时,正是越南战乱时期,此后直到1945年建立越南社会主义共和国的400多年间,越南不断遭受法、日等国的侵略,还一度沦为法国的殖民地,几个世纪以来,人民一直饱受战争的痛苦,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因此,当渔民因追赶鱼群来到“三岛”附近,发现这里有不错的渔场,又无人居住时,迁来此地定居便成为顺理成章之事。由此可以看出,迁来万尾的这一部分京族,至少已有近五百年的历史。

聚居在山心、巫头、万尾三个海岛上的京族,共有三十个姓氏,其中刘、阮二姓不仅人口较多,而且迁来时间最早。据刘、阮二姓京族群众的反映,他们的始祖原住越南的吉婆(译音),后迁至越南涂山沿海,以打鱼为生,过着十分贫苦的生活。他们为了求得自身的生存,终年驾着小竹筏在北部湾搏风击浪,随海漂泊。有一次,他们在北部湾追捕鱼群时,发现了一大群鲭鱼,便一直尾随鱼群到达了今天的白龙尾,发现那里水深鱼多,较易捕鱼,后来到巫头岛上,看见这里荒无人烟,又有较好的渔场,便在这里定居下来,此后又回越南涂山召集亲友到此定居,繁衍后代,建立家园。从第一代祖先到现在大约20代,约500年左右的历史。这与其《乡约》的记载是相符的。至于其他各姓京族人,是随刘、阮二姓之后,陆续迁来的,最晚的只有六、七代。根据京族老人说,他们的祖先最先来到巫头岛,以后才逐渐迁到万尾、山心、潭吉等地去的。

迁来最早的为刘、阮二姓,人口最多,其次为吴、何、段、陶、黄、裴、张、武、潘、孔、曾11姓,一直发展到现在的黎、杜、梁、龚、罗、李、范、施、林、杨、陆、陈、冯、高、邓、郑30个姓氏。人口也由原来的几十人发展到现在的1万多人。

京族来到中国最早的落脚点应该是在万尾,时间是1511年(明朝武宗正德六年)。据京族文化人士苏维芳搜集、整理、翻译的《京族史歌》中的“万尾京族简史”里有“先祖籍贯是涂山,年号洪顺三年间,先祖漂流到福安”的记载。该诗句来源于万尾哈亭旧祭文中“洪顺三年,贯在涂山,漂流福安邑也”的记载。福安为万尾村的旧名,是京族先祖定居万尾时所起的名字。此记载与广西民族事物委员会编的《防城越族情况调查》第85页所载相同。以此推算,京族迁来广西已经有近500年的历史了。当然,京族的迁徙历史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不可能一次完成,而是延续了好几百年的时间,京族各居住点、各姓氏迁来的时间各不相同。

关于各居住点的京族具体何时从越南何地迁来,学术界没有形成一致的意见,但有一点已经形成共识,即京族先祖最早定居在万尾、巫头、山心三岛,然后以三岛为中心,向潭吉、红坎、恒望、江平、竹山等地扩展。

居住在万尾的京族,最初来时不足百人,以后陆续发展到17姓,分上、中、下三个村,上村有黄、高、裴、武姓,中村有杜、梁、苏姓,下村有阮、龚、吴、罗、孔等姓,后又陆续迁来何、李、杨、黎、范五姓。居住山心的京族,有刘、阮、武、黄、黎、裴、何、杜、梁、陈、李、段、陆、龚、张、林、施、范18姓。居住巫头的京族有刘、阮、陶、段、吴、何、武、黄、裴、张、曾、潘、孔13姓。

居住潭吉的京族共有阮、曾、黎、裴4姓。据吴满玉等的调查,其祖先来自越南的吉婆、清化,迁来约四百年。(吴满玉、冼少华等编着《当代中国的京族》第3页,广西人民出版社2005年11月版)而据20世纪50年代的《京族社会历史调查》,此地的京族,分别来自东兴市江平,越南瑞溪、角白等地,最早的有二百多年的历史。早在京族迁来之前,潭吉村已经有汉族人居住,因而汉族居住村中间,晚来的京族住村两头。

恒望的京族有黎、阮、丁、陶、裴、陈、黄7姓。据《京族社会历史调查》,恒望的京族来自越南涂山、宜安、河内等地,最初住中国江平镇贵明村,辗转经江平镇横江村、那望村、江平村,最后才到恒望,距今已有三百多年历史。少部分来自越南的清化,迁来已有一百多年的历史。恒望的京族全村信奉天主教,修有天主教堂。(《当代中国的京族》第3、4页)

红坎的京族有范、吴、陈、阮、刘、冯6姓。居住在红坎的京族来自越南清化、宜安,迁来已有近三百年的历史。在村中与汉族杂居,京族住中间,汉族住村两端。(同上4页)

竹山的京族有阮、邓、黎、梁、黄5姓。据吴满玉等的调查,居住在竹山的京族,从越南涂山迁来,约有二百多年的历史。他们最初住在万尾岛的万东自然村,后迁至江平,清光绪年间法国殖民者占领江平时迁至竹山。竹山京族分别住在三德、尖山两自然村,与汉族杂居。三德村的京族全部信仰天主教,修有天主教堂。(吴满玉、冼少华等编着《当代中国的京族》第4页,广西人民出版社2005年11月版)

居住各地的京族由于居住环境和历史文化背景的不同,相互之间存在一定的差异,总体来说,万尾、巫头、山心的京族具有较多的共同性,他们有共同的生产、生活方式,有共同的语言、共同的信仰和大体相同的风俗习惯,京族的历史传统在他们身上体现得更充分。相比之下,潭吉、恒望、红坎、竹山的京族则体现了一定的差异性。潭吉京族由于长期与汉族杂居,受汉族文化影响较深,其民族特点相对淡化,他们没有哈亭,不过哈节,供奉的神台只有祖宗台和水晶公子、桂花公子、菊花公子三位神仙,没有镇海大王的神台,但他们依然敬拜镇海大王,有镇海大王庙和水口大王庙。潭吉村京族大多不会讲京语而讲当地通用语言——粤语方言。潭吉村京族解放前不承认自己是少数民族,大概是担心民族歧视之故。恒望、竹山、三德的京族信奉天主教,都是虔诚的天主教徒,修建天主教堂作为礼拜、讲道的场所。他们不建哈亭,不过哈节。恒望京族讲京语,竹山京族则已不讲京语。红坎京族建哈亭,过哈节,但大多不讲京语而讲当地汉族通用的粤语方言。红坎的汉族接受了京族文化,与京族一起参加哈节,参与哈亭事务管理。所以红坎的哈节不只是京族的传统节日,它已成为当地京、汉族人民共同的节日。

(第三节)京族的形成

京族从明朝正德年间陆续迁入中国定居,经过四、五百年的迁徙、发展,已经形成了比较固定的居住区域,有了自己的民族文化特色,有传统的生产、生活方式、有自己的语言和风俗习惯,已经具备了一个完整的民族共同体的所有特征,表明京族在中国已经形成。

京族的民族传统经济主要是海洋捕捞业,以浅海捕捞为主,兼有少量的深海捕捞。海洋捕捞既是京族的主要生产活动,也是京族主要的生活来源。京族几乎所有的民间神话传说、民族习俗与禁忌,都与海上作业有关,如关于镇海大王的传说、修建哈亭以及哈节的内容等等,无不反映了终日搏击风浪的海洋民族祈求平安、丰收的强烈愿望。京族民间艺术的瑰宝——独弦琴所发出的悠扬凄婉的旋律,更是饱含了浓烈的海洋气息。所有这一切,铸就了京族的海洋民族性格。

京族的语言为京语。京族定居北部湾沿岸后,长期使用自己的语言——京语(越语)。京语是京族的母语,从其祖籍越南带来,并在京族数百年历史中长期使用。京族在与汉族的长期交流与融合过程中,也学会了当地的汉语,但本民族的语言继续保留使用,特别是在京族聚居的万尾、巫头、山心等地,使用京语很普遍。京族曾长期使用“喃字”。喃字为越南官方文字,从9世纪开始使用,直到20世纪40年代越南创造字母文字,才结束了喃字作为越南官方文字的历史。喃字是按照汉字的构字方法,并以汉字表音表义创造而成,使用汉字的结构、越语的发音。16世纪初京族陆续迁来时,自然也把喃字带了过来并在京族流传使用。由于喃字结构复杂、笔画繁多,京族文化教育又比较落后,喃字的传承、使用只限于少数有文化的社会群体如道公等,加上京族长期与汉族交往,逐渐接受使用汉字,到民国期间,汉字取代喃字成为京族地区正式使用的文字,官方文书、民间契约都普遍使用汉字。但京族民间流传的传说、诗歌以及道公主持各种祭祀所用的经书,仍普遍使用喃字,说明喃字在京族中使用历史的悠久及其深厚的社会基础。

京族定居万尾、巫头、山心等地后,比较完整地保留了越南祖先的风俗,形成了有别于中国其他民族的风俗习惯。最具民族特色的风俗是建哈亭、过哈节。初到万尾的京族,由于生活艰苦,条件简陋,他们用简易的仪式,祭拜镇海大王和祖宗,后来条件有所改善后,才修建哈亭、过哈节。巫头、山心的京族则在定居之后,派人回到祖籍,恭敬而隆重地把镇海大王神位和祖宗的牌位请到定居地予以拜祭。红坎京族则在修建哈亭后专门派人到巫头把过哈节的整套程序带了回去。每年哈节来临,全村男女老幼身着盛装,欢度本民族最隆重的节日。哈节被认为是京族最具有民族象征意义的节日,它包含了丰富的民族文化内容。此外,京族还形成了其他一些独具民族特色的风俗,如其他民族一般在清明节扫墓,而京族在春节前的农历十二月二十五日至三十日扫墓。

京族的服饰别具风格,妇女上身内挂一块遮胸布、外穿一件窄袖紧身对胸开襟无领短上衣,下身穿长而宽大的黑色或褐色裤子,外出做客或节日,则加穿一件旗袍式的窄袖白色长外套。男子上身穿长至膝盖的窄袖袒胸上衣,下身穿长而宽大的裤子,束腰带。

以海洋产业为主,建哈亭、过哈节、春节前扫墓、讲京语、用喃字、穿民族服装,构成了京族共同体的主要特征。由于历史背景及居住环境的影响,各地的京族表现出差异性,如恒望、竹山的京族信仰天主教,不过哈节;潭吉京族不信天主教,亦不建哈亭,不过哈节,但仍信奉镇海大王;而且这几个地方的京族大多已不讲京语(恒望除外)。这反映了京族作为海洋民族,在吸收外来民族文化方面的开放性的特点,也表现了本民族内部文化的多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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