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朦朦亮,贞娘便早早的起来准备继续自己的计划,谁知道刚发开门,她就被门外的景象给吓住了:“宋思远,宋思远,你怎么了?”天啦,她昨晚见说不动这个书呆子,就赌气把窗户关上去睡觉了。她认为宋思远不管嘴上说的多么硬起,到底只是一个读书人,而她一向是最最看不起古代这些只会之乎者也的读书人,所以她以为宋思远没多久就会想开进来休息的。
却没想到,这个傻子真的会傻到站在门外淋了一整夜的雨,就只是为了孤男寡女不能共处一室的不只是那个神经病想出来的鬼说法。
手缓缓的伸向宋思远的头,冰冷的触感让宋思远的睫毛动了动,迷茫的睁开眼睛。贞娘是又好气又好笑:“宋思远,我是第一次见到一个人可以在自己家被雨淋晕过去哎!”书生意气这种东西,她第一次见识了它的伟大跟强悍。
宋思远受惊一样避开她的碰触,一连向后缩了好几步知道后脑勺重重的装在柱子上:“你是节妇,十尺之内不得有超过七岁的男童,何况是我?”
十尺?贞娘算了一下,那她还不得退出到院外去站在街道上对着他用喇叭喊话?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贞洁不贞洁姑且不论,很快她就将练嗓子练得成为中国近代最最著名的女高音。
调皮的眨眨眼睛,贞娘故意调侃宋思远:“宋先生现在才注意这个不觉得太晚了吗?”双手抱拳,他越是讲究贞娘就越想刺激他:“宋先生如果没有健忘的话,别说靠近了,你还背过我呢!那时候我们身体贴着身体,我的脸埋在你的脖子上……”好吧,她是故意要说的那么暧mei的,下猛药,看他再怎么拘泥这些繁文缛节。
“别,别说了……”她那时候脚伤了,他也是没办法:“有辱斯文,实在是有辱斯文,咳、咳、咳!”宋思远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自己的一连串咳嗽给打断,咳得满面通红几乎说不出话来。
“你烧得厉害,我去给你找大夫去。”贞娘隐约记得,在古代肺病可是绝症,他烧成这样万一烧成肺病倒成了她在害他了。虽说这个宋思远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但他好歹也是一个心思纯良的好人,在古代也算是女人心目中的好男人了,她绝不忍心看他病死。
宋思远咳得厉害,一时答不上话,只能摇摇的对着贞娘摆摆手:“不……咳咳!”良久,才深吸一口气一次性将话说完:“你一个妇道人家出门不方便,这条巷子走到头便是秦大夫的家,你去他家抓两贴药给我就好。”
“前面是秦裕的家?”秦裕这家伙从上一次拂袖而去之后就打定主意不理她了,她去他肯给药吗?不过,治病重要,她还是试一试比较好:“那好,我现在不在屋子里了,你先进去休息,我抓了药就回来。”
还没来到秦裕家的门口,确切说贞娘是刚跨出宋思远家的院子,就看见巷子那头早已经围了一群在围观的人,别说进门拿药了,门口被挤得水泄不通她想走到跟前都难。
围观的人虽多但交头接耳谁都不敢大声,仿佛这事情不能议论一样。只一个人除外,贞娘站在最外面看不到他的样子,却很清楚的听到了他的哭喊声:“秦裕,秦裕你这个死没良心的!枉我对你如此真心,多少风liu俊俏的人物捧着真心来找我,却偏偏只有你,背信弃义,薄情寡义……”
这话说的也在理,前提是说话的人要是个女的还差不多,奈何这个声音确实地地道道的男低音,还是人过中年的那种,就连贞娘这种见过世面的人都忍不住听的一身的鸡皮疙瘩——在这种民风保守的地方,也难怪周围的人听的连大声议论都不敢。
额,难不成这里还住着一个名叫秦裕的女子?
奈何那个男低音还嫌不够恶心,继续荼毒在场的每一个人的神经:“想当年,我们海誓山盟,说好了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看不见他的头,倒是看见他高高举起飞翘的兰花指,妖娆程度堪比杨贵妃:“你还亲口对我说过,在天要做比翼鸟,在地要做连理枝。却没想到,你遇到一个比我年轻的粉头儿,就把这些给通通忘掉了!”
贞娘看不到那个唱作俱佳的男低音,倒是看到了秦裕,原因是这家伙真没看的出来居然这么高,有鹤立鸡群的感觉,所以隔着这么多人,贞娘一眼就看到站在门口紧皱眉头的他。两眼对望,秦裕好像也居高临下看到了姚贞娘,他不自在的偏过头,脸上的颜色更难看了。
被抓到了吧?
她说他怎么对她的勾引一点都不动心呢!原来是这回事——只是,就算是性取向有问题也要对感情负责吧!做为一个兔儿爷,他怎么可以这么喜新厌旧?
“可叹我一片痴心,却都付了东流水,咿——呀……”最后一句,明显是京剧的腔子——可见戏曲这东西真的是痴迷不得,否则前有霸王别姬张国荣饰演得那个角色那么凄凉,后有现在这个妖孽这么神经兮兮。(贞娘好像把先后的问题弄错了。)
秦裕拨开前面围观的人,“让开,让开,有什么好看的。”突然,他冲到贞娘面前,在众人还来不及看清楚她的相貌之前一把拉过她,拖着她就进了门:“你给我进来!”
大门“砰”地一声尽管上,让门外的人被刺激的从抒情变成了咏叹调,贞娘虽然本来就是来找他的,可现在也对他的绝情有点不满:“再怎么也都是老乡好,他都能不顾世人的言论公开你们的关系了,你又有什么好装模作样的?”
“我装模作样?”秦裕的脸色现在不用上妆就可以演包公:“我跟他?”摇摇头,他干嘛要解释,他跟这样心狠手辣的人又需要解释什么?“先不要说我,七少奶奶您没事来我家门后干什么,嫌我家还不够乱也想掺一脚是吗?”那个人在外面胡搅蛮缠,充其量他不过是被赶出宁国府,可是这个大麻烦要是再跟他扯上一点半点关系,常家非灭了他不可。
贞娘被他说得有点生气:“你家乱,是因为你对同性爱人始乱终弃,管我什么事?”她有点不还好意的瞅了他一眼——没看出来啊,这么冷酷的气质,居然也会是个GAY,真的是让她大失所望:“我来,是为了一个病人抓药,你的事我才懒得管!”说懒得管那是假的,八卦人人爱听,新鲜事谁不爱瞧?
“与你无关?”这一句几乎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你可知道在外面瞎胡闹的人是谁?”
看贞娘的表情就知道她没注意看(其实贞娘是看了也不认识,因为她根本就没见过常家的三老爷)。秦裕一脸愤恨的锤了墙一拳:“你们家三老爷,已经纠缠我超过三年了,一而再再而三,仗着家里有钱为所欲为!”一开始他为了他叔叔能在宁国立足忍了,再后来为了戏班的生路他也忍了:“我不过是跟他合唱过一出戏,他演唐王我演贵妃,哪知道他立刻就当真了,什么狗屁海誓山盟,什么叫演戏他难道不知道?”
唱戏?
这一点不重要,而是:“你会唱戏?”演贵妃?那不就是杨贵妃,她看过的,只不过——不会吧,他这么高的个,这样侠客的气质跑去唱杨贵妃,谁这么天才想出这么个折腾人的方法?
秦裕很明显也被她这一句给噎到了:“七少奶奶难道忘记了秦某本就是一届戏子?”还好,他自动理解为贞娘想讽刺他:“医学是我家传,可秦某自幼就喜欢唱戏,七少奶奶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今年老太太的堂会还是我唱的呢!”
你唱的?那不就是——你就是那天寿宴上那个眼水汪汪的崔莺莺?
贞娘现在只想问一句——秦裕啊,你这万年不动的冰封臭脸是怎么在戏台上作出风情万种的表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