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滕仙冢近乎喃喃道:“如果说这世上有一个人是我不想与之为敌的话,那么我想,现在这个人我找到了。”
林仙阁忍不住问道:“表哥,这么断定吗?”
滕仙冢淡淡道:“我不会看错的。”他眼睛闪着光,充满了自信,接着又道:“还记得我们今晚的约会吗?和谁?”
“李德啊,玄天门的总管兼总代理。”
“他怎么找上我们的?”
“我们一进京城,刚到米店密舵,他们已经在了。”
“所以……还记得我们刚进京城时那个假设吗?”
“你说,‘假设很好,不过这只是一种假想。’”
“现在我们可以从假设反推论了。”
林仙阁听了他的话,开始推论:“我们进京的时间只有顾繁华知道,可是随之而在密舵守候的人则是玄天门的人。而顾繁华其实是四皇子的人,也就是说……”林仙阁被自己的发现震惊了,他诧异的看向滕仙冢。
而滕仙冢则是无言的点了点头。
林仙阁向来信任他,凡是他点头的事情,从未出错!
那么如此一来,这个四皇子会不会太厉害了一点?在军方,康王世子可以跟他走得这么近显然不会是年轻人之间简单的情投意合。虽然还不能直接武断康王的走向,但是倾向却是可能的。在京城,有秦慕辰的二十万禁卫军,简直是将整个京城变成了瓮中。在当今皇上身边,他有像张天峰那样的内线潜伏着,不仅对皇上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而且在必要时刻可以直接制服皇上,并不被外人所知。而在资金和信息方面,有了玄天门还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担心的。至于对于所有官员的笼络和掌控上,他有一个顾繁华……
再次看向滕仙冢,林仙阁露出了担忧之色,因为她看出了他目中隐约跳动的那种跃跃欲试的兴奋样子。这种样子很迷人,可是如果对手是那个四皇子的话……
滕仙冢默默走向秦府的高墙,马上他们就要越墙离府而去,林仙阁突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道:“表哥,我们好像还没有上贺礼。”
“贺礼?就送五百石大米吧。我想这是秦将军最想要的。”
林仙阁一把拉住他,阻止道:“可是,这样会暴露你囤积有大量大米的。”
滕仙冢回望她,淡淡道:“我说过的话,基本上是不会改变的。”
林仙阁马上放开了手,因为她知道,他说“基本上”那就是“绝对”!
滕仙冢正要越墙而去,忽然发现有灯光穿林而过。
因为好奇,两人都顿住了身形。
两个青衣小厮,提着两盏青纱灯笼,正在东看看西望望,明显是在找人。
两个小厮一瞧见滕仙冢,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就左右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滕仙冢问道:“是秦将军要你们来找我的?”
左面的青衣小厮年纪较大,他垂首作礼道:“是我家主人让我们来请滕公子去。”
滕仙冢非但不吃惊,反而微笑起来,道:“终于有人知道我来过了。”继而他转身看向林仙阁。
却没想到,他还未出声,她就打断了他,“表哥你别说,你知道我是不会走的。”
滕仙冢无奈,却也不勉强,只是跟着两个青衣小厮茫然走着,猛抬头,却已经到了一座高楼之下。
两个小厮礼貌的让他们入内,自己却提着灯笼快步走了。滕仙冢扬长入楼,一个身材魁梧的门房将他们迎上楼梯,然后两个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衫少年,将他们带进宽敞而华丽的客房。每个人对他们的态度都是彬彬有礼,无懈可击,显然是在大户人家做惯奴仆的。可是他们的行动却像是军旅一样井然有序,不仅纪律严明,而且恪守礼节,身材不一,面相有异,一样的是眼睛都很冷。
走进房间,滕仙冢一眼就看到房内有一个生意人打扮的青年男子坐在昏暗的灯光下,他听到声音站起身走到滕仙冢面前,恭恭敬敬,当头一揖,陪着笑道:“滕老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阁下恕罪!”
这是老商人的手段,用在眼前这个年轻人身上颇显得有些不着调,但是滕仙冢知道,既然对方做了这样的礼数,按照规矩他也必定要有一番相似礼数回敬过去。
可是滕仙冢却只是倨傲地一笑,淡淡道:“在下正是滕仙冢。”
青年男子并不为杵,他应对有数的微微一笑,施礼道:“鄙人李德,忝为玄天门管事。”
滕仙冢目中精光一闪,未曾想到玄天门的总管居然是一个比自己还年轻的男子。而且这个人相貌普通,气质更是不出众,武功显然也不拔萃,这是一个扔进人堆就再找不回来的平凡男子。可是,他居然就是李德。所以说,这是一个让滕仙冢难以探出真正深浅的男子。
继而李德看向滕仙冢身后的她,目露倾慕之色,施礼道:“这位想必就是林津帮现任帮主林仙阁林帮主了。”
林仙阁微微点头回礼,可是却没有多言。有滕仙冢在的时候,她大多是不多言、不发言、不插言的。而且她惯常站在他的身后,仿佛只是一个影子。
李德见状面上露出古怪的神色,似乎是倾慕,又似乎是惋惜,良久才道:“林帮主果然是天人。”
林仙阁吃惊的看了一眼李德,心念一转,却也没有多话,仿若并未听见。
当下,三人告坐,滕仙冢眼睛瞧瞧窗上的花影,耳朵听听窗外的水声,手里捧着香气扑鼻的清茶,慢慢地品着。
李德喝了一口茶,然后递过一个盒子,说道:“这里面是五千石大米的尾款,另外还有再五千石大米的预付款。这次会面只有一个目的,我希望的是,滕老板可以将手头所有的大米卖给我们,相信我们出的价钱不会比崔大人的低。在商言商,若是滕老板愿意,我们同样可以提供你所希望的所有合理条件。包括接下来三年的御米供应合同。”
滕仙冢没有看那个木盒,他有了另外一个发现,那就是这个李德大多时候确实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商人,可是一旦他开始认真谈判,他那一双眼睛就会锐利的如同鸷鹰。迟钝、犹豫不决这些字眼休想再从他这张众生化的脸上找出来。就这么一瞬间,短若弹指,而他则仿佛就变成精明和强锐的化身了。此时的李德,才是玄天门的总管。
一看到那样一双眼睛之后,滕仙冢也就来了兴致,对方居然连他易容见过崔晟,并谈论到私贩米面这种机密都知道,果然有意思。想到这里,滕仙冢便淡淡道:“看来在下的一举一动尽收李老板眼底了。那么,在下倒是想要请教,依李老板之见,在下手头到底有多少大米呢?”
“不足七千石。”李德悠悠喝着茶,缓缓道,“滕老板是个诚实之人,你对崔大人说的是实话,你手上确实不足七千石。”
滕仙冢略一吃惊,继而问道:“既然知道我手头只有不足七千石,那么如何还能卖给你们一万石呢?”
李德神秘一笑,靠近滕仙冢一点,小声道:“门主指示,只要滕老板肯卖,我们便以一万石的银两买你七千石的大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