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请战?你知道的,军符不再本宫的手中。”琮琤犀利的目光打量着沈致远,沈致远仍然跪在地上,他不敢直视她的目光,他感觉到琮琤的目光似要讲他看透:“为了抱负,为了国家而请战。”
他在说谎!他知道,只有他知道那时候他有多么害怕琮琤透彻的目光。
琮琤缓缓抬头道:“抱负?”像是听到什么好笑之事,表情渐渐凛琳道:“抱负?本宫还真的没有听过。你要实现你的抱负,与本宫说有何用?”
沈致远道:“末将空有一身武功,留在京城这个浑浊之地能有何用?不如上场杀敌来的痛快。我,不愿埋没了自己。”
琮琤轻摇着羽扇缓缓道:“你的意思是,留在本宫身边埋没了你绝色之才?”
他心中缓缓说不出一些什么滋味,他了解上位者多疑的性子是天生具有的。但他觉得失望,他跟在琮琤身边这么些年。难道琮琤就没有正眼瞧过他一眼,用心感受一下他的想法,一丝也没有么?不被人了解的感觉,不会让他觉得难受,但被琮琤误解的感觉,却让他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千刀万剐。
宫殿里的烛火忽明忽灭,他静静说道:“末将,从未有过此等想法。只是,公主,国家身处于存亡之际,末将不能眼睁睁看着元国被贼军所灭。”
琮琤轻笑了一声道:“本宫心中不急,你倒替本宫急起来了。”沈致远看着琮琤没有笑意的笑容铿锵道:“公主你能放下,末将不能。”琮琤温和笑了会道:“你果真是为了元国?为了你心中的抱负?”
宫殿一片寂静,几米灯火闪闪,良久,沈致远低沉的声音响起:“是!”
琮琤从坐塌上站起,拨开眼前的纱帐,重峦叠嶂。她扶起沈致远的手臂道:“起来吧,地下凉,别跪着了。容易着凉。”
是琮琤少有柔情的一面,沈致远看着手臂上琮琤碰触过的地方。许久,才缓过神来,耳边传来琮琤轻轻温和的声音,她对沈致远说:“元师傅曾经对我说,实现一个人的价值是要对朝廷价值和个人价值的统一,本宫一直不明白这句话,本宫以为只要靠着自己的想法和做法就能实现自我的价值,殊不知,皇兄为了权利,贪图享乐眼里没有看到本宫所做的一切,父王心中所想与皇兄也所差无几,连本宫身边的亲人都是这种想法,更何况是江湖上,朝堂之中那群忠肝义胆之人?”
沈致远眺望着映漾宫窗外的景色道:“那么,公主是说些什么?”
琮琤缓缓道:“本宫想,既然本宫努力过想要得到的东西得不到,不如毁了算了。你来的时候瞧见门前一堆奏折没有?哼,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大皇兄真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脓包,这个元朝已经这么烂了。就任由它继续腐败下去,如果那一日提前到了,本宫殉国也无愧于父王祖宗。”
现在回顾当时所说过的话,有点惭愧,这不过是一个没有用的人破罐子破摔时说的口吻。心中觉得不甘心,便任由事情继续坏下去,不去扭转事情的局面以报复那些我想要报复的人。其实这样无济于事,最终伤害的只是自己。我以为我可以不要性命,不会苟且偷生,能轰轰烈烈的死去。却不曾想到现在,就因为从前那般想法,使我失去了一条性命,失去一身武功,做一只任由世间捏揉的蚂蚁,从此隐姓埋名没入世间。难怪元师傅常说:“一子错满盘皆落索。”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以后,我想定不会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沈致远默默不语,琮琤也没有在意如此多继续说道:“你走吧,本宫把这个机会给你,本宫相信你可以独当一面,的确,以你这等武功跟在本宫身边的确埋没了你。”
沈致远不可置信看着琮琤,眼眸中交错着奇异复杂的光彩。他原本没有想过琮琤会这么快,这么果决就放他走。他认为琮琤离不开他,舍不得他。可是事实证明,琮琤不仅放他走了,而且还用他想要离去用的理由许可他这个离开的请求。
他原本是一个果决之人,但往往在琮琤面前就会变成一个左右为难犹豫不决之人。一方面想琮琤一直把系在心中的线紧紧扯着,让他今生永远都不会离开她。另一方面又期望她可以早早放他走,这样他才可以做他当做的事情。
人面对心爱的人面前就是这样的矛盾。
一道灼华公主的旨意在朝堂上凭空炸出一阵空雷,元皇才发现自己十道八道的旨意也比不上琮琤一道口谕,他曾经用数百个御林军抢来的军符,如今因为灼华公主一道又太监传来的口谕不得不转手给了沈致远。这个一直跟在琮琤身边的暗卫,他从未留意过之人……
但是没有留意过,并不代表此时不不会在意。
跪倒在地的沈致远接过昭示着万千兵力的军符,冷眼看着朝堂之上纵情于声色的元皇,听着元皇的询询:“沈将军,如今你已是我国的镇远大将军了,你可要好好为国家效力,把卫贼这等叛贼一举歼灭。”
沈致远暗暗行了一个礼,没有表情的面容站直了身子道:“末将只谨遵灼华公主的命令……”举朝喧哗,朝臣们皆知道元国的实权从来掌握在灼华公主的手中,而不在元皇之手,却没有人敢这样说出来,能见风使舵的朝臣们每天都要供奉皇帝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之类的话。见到灼华公主怎么敬畏也只会供奉她为千千岁。如今,这等微妙的关系被沈致远当堂说出,难怪朝臣的人心中会如此大的震撼……
但是我就觉得他的这句话有歧义,皆因,我从来没有派使他出战,而是他向我请命,我那时候所做只是替他出战铺平了一条道路。让军符可以顺理到他手上,朝中那些只吃不做,别人做就多说的子弟也不会有太多不满和愤愤。歧义在于,他的意思是他会领兵出战是遵照我的意思,而不是因为他的抱负。诚然,朝堂之中的人,都把他这句话当作是灼华公主对元皇的公然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