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行云咳嗽了一声，目光依然是慈爱而温暖，鸽子灰的苍色双眸干净的就像是被人手心捂热的水晶：“你有一个弟弟……”
北玥连城厉喝：“不准提你和我娘的龌龊事。”
孤行云声音顿了顿，却依旧平稳：“那孩子不是我的。我和白素长公主，并无苟且之事……她心有所属，我另有所爱。她爱的人，其实一直都是你父王。可是你父王总是猜忌她，怕她回京城，最后竟然用迷魂法，削掉她的记忆，剥夺她的自由，则能让她不恨？”
北玥连城瞳仁紧紧收缩：“那我父王为何杀她？”
“这世上太多的情侣毁于猜忌和不信。爱情比信任更容易得到。不是么？”孤行云缓缓从王座上站起，一步一步踏着台阶走下来。
最后在北玥连城面前停住：“连城……知道我为何一定要让你来狐岐山？”
北玥连城低垂眼敛，不看他：“你拿走了我母亲的骨灰盒……我只能被你威胁了。”
孤行云淡淡地扫着他的容颜：“当你还是这么大的时候……”他伸手比划出一个小孩子的身高：“只有这么高，整日缠着我教你法术……其实，我们的关系没必要这么差……”
北玥连城神色有些松动，道：“不要跟我叙旧了，这世上，我最不待见的男人就是你。不如说说你的目的，如何？”
孤行云神色忽然有些悲悯，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每一个灵魂都有信仰和坚守的东西和人。你的信仰是什么？你守护的东西又是什么？你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又是什么人？”
他的神色郑重，冰然在旁边偷眼看去，只见北玥连城和孤行云这两个美男子昂藏修长地站立着，互相凝视着彼此，眼神里似乎有火焰在闪闪而动。
本以为北玥连城会拒绝回答，没想到北玥连城睇了孤行云很久之后，用十分真诚的语气道：“我的信仰是她，我守护的东西是她的生命，我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也是她……她是我最心爱的人……”他忽然苦笑一声：“只要她愿意为我回头，我愿意为她付出所有……”
冰然宛若遭到雷击。
他口中的“她”是谁？是她么？是那个叫秦冰然的异世魂魄么？
她从来不知道，他的告白会如此动人。
冰然偷偷地转过身，不忍看他那痴情温柔的模样。
如果她告诉他，她是谁，他真的会认出她么？
冰然浑身都在颤抖，连着心脏一起颤动，虽然说过不会为他动心，虽然决绝地选择了另外一个男人，可是当慕云沧海娶了红线为皇后，她却被迫成为苍狐的那一刻，她凭什么还会为一个背叛她感情的男人锁心锁情？
草木无情，人有情。
她对北玥连城的感情，就像是洪水泛滥，越来越高涨，以至于她的理智已经控制不住。
冰然的心，一点一点地沉沦，一点一点地柔和……
正要转过身告诉他，她就是他爱着的那个女人，她就是他的冰然……
忽然，北玥连城忽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冰然转首，惊恐地睁大了眼。因为北玥连城的小腹，多了一把冰雪晶莹的冰刀。
“孤行云！你在做什么？”楚歌厉喝一，上前一步扶住北玥连城，两人连连后退。
冰然走上前，搀扶住北玥连城。北玥连城难以置信地望着孤行云。
孤行云却负手而立，神色惨淡而面无表情。
“其实我也有自己的信仰。”孤行云脸色惨淡：“所以她让我来杀你，我便不能违抗。其实，如果她要我的命，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给她……”他忽然挑眉看向北玥连城：“谁让她就是我的信仰？”
“谁让你杀我？”北玥连城望着眼前这个风华绝代的男子，像是父亲一样温和的男子，伴随他所有童年快乐的男子，颤抖着声音，问。
孤行云摇摇头：“不知道她是谁，你会更加快乐。我只给你一刀，假如你能挺下去，那么你就活下去。若挺不过去，那就从容赴死。”
孤行云转身要离开，冰然上前一步，大喝：“是不是你的姑姑让你杀北玥连城？”
孤行云本来要走了，听到冰然的声音，倏地扭过头，苍色眸子静寂地如同一汪冰冷寒潭：“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和她的关系？”
“你不用管我是谁……你只要告诉我，是不是红线的转世让你杀北玥连城的？”
孤行云凝凝看了她许久，只觉得这苍狐像是一个人。
半晌，他自嘲地叹息一声，她长相像红线，原来她就是挑选出来去勾引北玥连城来狐岐山的苍狐。
他点了点头：“她如今是叶海特圣女秦冰然。”
冰然有些失望，原来孤行云也不知道她原来的身体里的灵魂已经换成了红线。
北玥连城本来倒在楚歌怀里，气若游丝，这时候听到他们的对话，忽然发出一声厉喝：“不……”他满脸都是痛苦和难以置信：“她不可能这样对我……她不会杀我……”
孤行云似乎有别的事情，不再管他们，匆匆离开宫殿。
“此处不宜久留，我们还是撤出狐岐山吧。”楚歌背着北玥连城，冰然跟在他们后面，带着大部队离开狐岐山。
好在孤行云说话算话，刺北玥连城一刀后，让他自生自灭，不再加害，并未派人追截他们。
走到狐岐山下的草坪上，冰然跪在北玥连城跟前，撕开自己衣裳的布料，为他擦拭他小腹不断流淌的鲜血。
“坚持住……”冰然目光触及他身上的伤口，只觉得伤在他身，痛在她心：“别说话，保持体力。没跟红线对峙前就死去，太不值了。”
北玥连城点点头：“我要去大匡都城，亲口问她，为何要对我下毒手。”
冰然也想去大匡都城见慕云沧海：“我跟你一同去。”
楚歌由衷地感激地望着冰然：“苍狐，你对主公不离不弃，以后我不会再把你当孽畜看待！”
冰然：“……”感情她在他眼底就是一个畜生！这话太伤人了！
北玥连城休息许久，脸色有所缓和，可是眼神却一点一点地绝望下去。
冰然不解地望着他：“伤口已经愈合了，你怎么还是不好？脸色那么苍白？”
北玥连城苦笑：“刀上有毒。”怪不得孤行云不派人追他们，因为他笃定他的毒会杀了他。
冰然心底骤然痛起来，前所未有的担忧爬上心头：“这下你可好了，不仅手残，腿瘸，还中了毒……废人变成你这样，也是倒霉透顶。”
北玥连城被她如此奚落，却并不生气，他只是眉头微皱，对楚歌吩咐道：“吩咐狐仙儿，即刻攻击狐岐山……”
冰然惊愕：“你原来一直和黄狐一族有盟约……”
“我从来不相信孤行云。我来这里只不过是为了拿我母亲的骨灰盒……”他道：“就知道孤行云突然送我美姬，用我母亲的骨灰盒骗我来狐岐山，不安好心……不过我真好奇，我和他站在一起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他的灵力在散溢……他今夜必然出事……所以今夜是攻下狐岐山的好时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