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W:233|H:190|A:L|U:http://www.*****.com/?chapters/20105/18/1528904634097804873555391675101.jpg]]]雄鸡还未报晓,清晨第一缕曙光已刺透厚重的云层在镂花的窗棂上明明灭灭地闪烁。借着微光可以看到,这是一件极为普通的客房,窗棂门楣上朱红色的漆已有部分剥落,其内的家具摆设也甚是简陋,茶几,桌椅均显陈旧,露出里面的木质结构。再细看,榻上和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了几个衣着凌乱不堪,浑身喷发着酒气的粗衣汉子,不时传出高高低低的鼾声。
这些人大多是京城中常见的酒鬼,他们整天游荡在大街小巷,经常帮别人干些体力活,拿到佣金便寻个客栈或酒肆喝个烂醉,他们在醉醉醒醒中浑浑噩噩地活着。
“呵--”,榻上一名年轻人重重地吐出一口气,睁开惺忪的睡眼,又费力的挪开旁边一名大汉搁在自己身上的大腿,坐了起来,揉了揉有些发痛的太阳穴,缓缓踱到窗边,打开窗户。时值隆冬,清晨的风格外的寒冷,吹得他一连打了几个寒战。他用力甩了甩头,这才彻底清醒过来。
借着晨风,他理了理凌乱的黑发和已有几分褶皱的长袍。此刻,窗外寒风猎猎,他却浑然不觉。他发如黑缎,剑眉英挺,一双浑然天成的丹凤眼有些慵懒的半眯着。高挺的鼻梁下唇线弯出一抹倔强孤傲的弧度。他肤色奇白,身材修长,着一袭绣有暗纹的青色云锦长袍,愈显得气度不凡,很难想像是从刚才那堆酒鬼中爬起来的。
静立少顷,他抬头望了望发白天际,又瞥了一眼躺着的醉汉们,淡淡一笑,自怀中摸出几锭纹银,随手放在茶几上,随后一跃而起,自窗口掠了出去,带起的劲风恰好合上了窗叶。那几个醉汉迷迷糊糊地嘀咕几句,翻个身继续睡。
那青衣人如一只灵巧至极的燕子,几个纵跃便离开了闹市区,停在一处房顶上,微弱的晨光在他身遭勾勒出一个瘦削高挑的剪影。
这里已接近外城,显得有几分荒僻,他静静地立于檐角,微微昂了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城外不远是一片小树林,一阵幽幽的箫声自林中断断续续地传来。他习惯性的眯起狭长的丹凤眼,望了望城门口几个打盹的士兵,冷哼一声,继而长袖轻甩,无声无息地越过城墙,来到树林外围。
落叶厚厚的积了一层,踩在上面颇觉舒服。箫声依旧在前方响着,他叹了口气,慢慢走上前去。前方,一个身着黑色长衫的年轻人半倚着树干,坐在枝丫上自顾自地吹着,仿佛丝毫没有觉察到来人。
青衣人也不说话,只跃上一截枝桠,半眯着眼睛静静地听着,甚至没有多看黑衣人一眼。
良久,黑衣人放下箫,微微皱了皱眉头,说:“无痕,你喝酒了。”
那名叫无痕的青衣人眼皮也不抬一下,轻哼一声,道:“许你吹xiao打扰别人睡觉,就不许我喝酒了?”语气甚淡,听不出什么喜怒哀乐。
黑衣人苦笑着摇摇头,轻轻跃下树,顺手揪下无痕。
“走,去我家换衣服。”说罢拽着他便走。无痕也不着恼,懒懒的随着他往前走。
二人一言不发的走了约摸五里,此时天已大亮,一座偌大的府宅在旷野之中显得分外醒目。紫金色的琉璃瓦在晨光中熠熠生辉,甚是华丽。目光越过高大的院墙可以看到其内雕梁画栋,气势不凡。
二人来到大门口,只见门楣上挂一红木牌匾,上书“尚书府”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几个家丁进进出出,见了那黑衣少年也只匆匆叫一声“影少爷”。
原来这便是当朝尚书叶钦的府宅,而那黑衣少年便是这位叶尚书最小的儿子叶疏影。
“喂,他们好像不怎么买你的帐啊!”无痕略带讥讽得笑道。叶疏影并不答话,只是微微苦笑。
在叶家,谁都知道叶疏影是偏房所生,虽平日深的父亲的宠爱,却自幼性格孤僻,不喜与人交往,故而连下人也不怎么把他放在眼里。
叶疏影却并不计较别人说这种话,尤其是不会与澹台无痕计较。其间隐秘,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二人穿过一道曲曲折折的回廊,来到后院。一丛茂盛的蔷薇丛深处,一座乳白色的小楼隐隐显出一角—这便是叶疏影的住处了。
推开一扇檀木门,一股清雅的香气扑鼻而来,让人耳目一清。无痕也不客气,当先跨入房中。
叶疏影却并不进去,只轻轻掩上房门道:“里间箱子里是你的衣服。”
无痕微微一怔,犹豫着打开一个漆成白色的衣箱,只觉一箱素白刺痛了她的双眼。
那是一箱各种款式的女式衣裙,清一色的素白,无痕愣了半晌,不觉轻轻抚上那些精致的衣服,一滴晶莹的泪珠在指尖碎裂。模糊间,似乎看见了多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白衣飘摇的少女。
良久,她轻轻合上衣箱,望了一眼门口,打开窗户,轻轻的掠了出去,隐入墙外的树丛之中。
她不知道,在回廊的拐角处,一个黑衫少年正静静地注视着她远去,目光中满是无奈与心痛。
“来来来。。。。今天澹台少爷买单,大家尽情地喝!”吵吵嚷嚷的酒肆中,一群人围着一个少年正起劲的嚷着。那少年正是澹台无痕。
此刻,她依旧是一身男装,沉默着坐在众人之中,自顾自的喝着,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神情有些漠然,眼里却似乎极力掩藏着浓浓的苦涩。
“澹台公子,您为人这么豪爽,跟赵某人交个朋友怎么样?”不知何时,一个年近半百,衣着华贵的男子站到旁边。不大的双眼里闪现着一丝鹰鸷般阴毒的神情。
众人闻言顿时静默下来。这人便是为害一方的赵家当家——赵洪。此人勾结官府,平日更是为所欲为,众人对他是敢怒不敢言。此刻听闻他这样说,知他是有心挑衅,顿时都为无痕捏了一把汗。
无痕却恍若没有听见,依旧自顾自的喝着。那赵洪眼见他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脸色一变,冷哼道:
“看来澹台公子是不把赵某人放在眼里了?”
“呦,赵大爷,澹台公子今儿怕已喝醉了,您何必和一酒醉之人计较呢!”说话间,风韵犹存的酒肆老板沈二娘出来打圆场了。
“哼,沈二娘,你看他像是喝醉了吗?他分明没把我放在眼里!”赵洪沉声道。气氛顿时又紧张了几分。
赵洪右掌一挥,几名彪悍的家丁一拥而上。一群酒鬼顿时吓得四处逃散。澹台无痕却仍旧不动声色地摩挲着酒杯。
一个彪汉抡起狼牙棒,“乒乒乓乓”一顿乱砸,顿时碎瓷片乱飞,酒肆中乱作一团。
“大爷,我这可是小本生意,您就——”
沈二娘话未说完,见那狼牙棒已朝无痕砸去,顿时尖叫一声,退到墙角不再吭声。
无痕冷冷一笑,身形如鬼似魅,急退数丈。几个大汉一凛,犹豫着不敢上前。
“废物!”赵洪大怒,拔出腰间佩剑大步上前。无痕厌烦瞥他一眼,再度后退,似乎不愿与他交手。
这更让赵洪气急败坏,攻势愈加凌厉。
无痕步履有些踉跄,目光却分外清醒。却依旧是只守不攻。
倏地,一道墨色的身影闪过,赵洪只觉腕间一麻,长剑脱手而飞,紧接着一股霸烈的劲道将他震出一丈开外。待他好不容易站稳,却见长剑在自己脖子上架着,顿时吓得瘫软在地。
“就你也配用剑?”叶疏影冷冷的盯着他。同时手臂发力,顿时将长剑震作数截。
“滚!”
听的这一声,赵洪如蒙大赦,慌忙带着一众人等逃走了。
“无——”
叶疏影回头刚想招呼无痕,却只看见几枚纹银静静躺在仅剩的一张桌子上。
“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两年不见你会变成这样?”
叶疏影有一肚子疑问,从那天在树林里见到她就有。
以前的她不会喝酒,不会穿男装,不会在他面前沉默……作为府台大人唯一的千金,父亲对他千依百顺。她生性好强,文才武功样样不弱于男子,加之一副倾城之貌,一直是众多贵族子弟的追求对象。可如今。。。。。。
可是,叶疏影不能问,也不会问。这是他们之之的默契,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