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会,哈哈——”丹阳忽然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那笑容让人看了心里忍不住地发毛。“她无数次地逃跑,甚至不惜与凡玛生死相向。她不甘心永远被凡玛保护着,远离一切的血腥斗争,她要的自由,凡玛并没有能够给她。”
“可是,最终她不是爱上凡玛了吗?”叶疏影居然有些不甘地争论到,潜意识里,他在逃避着什么。
“不错,她是一直深爱着凡玛,可没有自由的爱,她宁愿不要。不愧是她的转世啊,那个女孩子,脾气简直与她一模一样,小伙子,你要注意,不要再重蹈凡玛的覆辙哦!”丹阳拍拍叶疏影,伸了个懒腰走进了一间小屋,留下叶疏影一个人望着落叶怔怔出神……
没有自由的爱,她宁愿不要……
她是那么倔强,怎么能够忍受在别人的庇佑之下生活呢?
那个女孩子,脾气简直与她一模一样啊……
丹阳的话语在叶疏影的脑海中频频划过,仿佛千万道闪电划破混沌的苍穹。叶疏影把头深深地埋在双掌之间,他该怎么做,该怎样面对无痕和颜若风,前世今生,错综复杂,他唯一清楚的只是、只是——
沉重的压迫感袭来,叶疏影似乎感觉自己的思维也被生生地冻结住。“你——”面前的人生涩地开口,似乎不知道该怎样称呼叶疏影。
叶疏影一脸错愕地抬起头——白衣如雪,黑发如墨,赤眸如血……
那人邪异地盯着叶疏影片刻,忽然笑了起来。叶疏影面无表情地望着他笑,说不上的诡异感觉。
“你笑什么?”叶疏影终究忍不住先开了口。那人笑而不答,就在叶疏影放弃寻找答案时,他忽然开口了:“我笑——你真傻。”眼里的邪异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怜悯,还有——自嘲。
“百年前,我没有能够留得住她,我不相信,百年后你能够留得住她。”颜若风,不,凡玛嘴角邪异的笑容又泛上嘴角。“她属于不了任何人。就算她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她也不会甘于生活于别人的羽翼之下。我相信,她还会找回自己的力量,按照自己的途径,活下去。”
“如果,她就此变成一个普通人呢?”叶疏影心里油然生出几分挑衅的意味,眼前人的目光让他很不舒服——虽然那目光自己有着惊人的相似。
“那么,她会毁灭自己。”凡玛笑意陡然消失,眼里只余浓浓的悲哀。他离开叶疏影面前,那股沉重的压迫顿时消失。叶疏影望着那抹孤寂落寞的背影忽然有几分怅惘。
第二天的凌晨,无痕昏倒在一片烟雾缭绕之中。叶疏影永远也忘不了破门而入时眼前的情景。无痕的样子只能用形销骨立来形容,她就那样安静地半卧在地上,脸色惨白,却带着一抹奇特的笑容,像是放下一切的安详……
心痛得几乎失去知觉,偏偏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做出何种反应,良久,他就那么痴痴地望着,他甚至仿佛觉得,在那个憔悴的身影旁边,躺着同样一脸安详的自己,就此沉睡,再也不必面对任何羁绊……
“你很想她死是吗?那样你就会永远地拥有她,对吗?”凡玛的声音飘渺地不似来自人间。叶疏影陡然打了个寒颤,他不了解,这个来自一百年前的灵魂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什么总是能够挖掘出他内心最深处、连自己也不愿意去相信存在的思想。
“你够了没有!”迷糊间,叶疏影听到丹阳对着凡玛一声低喝,凡玛笑了一下:“没有。”丹阳似乎还在说些什么,但他却感觉自己被这个世界隔绝了,失去一切的感官,眼前亦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再次醒来时已是满天星光,他不敢动弹,他怕一动弹就会有人来告诉他无痕的情况。无论生死,他要面对的都是痛苦,他多想自己没有醒来,那样就不必承受结果。可满天的星光告诉他,他还活着。
窗外依稀有这低低叹息,是怜云。
叶疏影忽然烦躁地掀开被子,一个挺身越了起来!该死的,这是怎么了,最近怎么越来越不对劲了,居然,居然……
他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冲出门外,径直冲向一道山泉,将自己浇得浑身湿透。冷风吹过,他清醒不少。
愚蠢啊!走到如今,还有什么不可面对的?叶疏影冷冷一笑,转身往回走。
“她的情况基本稳定,但是新生的经脉没有得到足够的保护,很是脆弱,随时有断裂的可能。”隔着一道门,他听见丹阳故意压低声音说道。房内是一片沉默,只有几声不一的呼吸声。
“你很失望吗?她还没有死,你也还活着,你们的痛苦注定要继续下去,不要试图用高尚的理由说服自己,你就是在失望,你骗不了自己的,看吧,你的内心有多么丑陋,你甚至会诅咒自己最爱的人……”凡玛的声音如魔咒一般将他勒得喘不过起来,他拼命地呼吸,大脑却在此陷入一片空白。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丹阳一掌推开凡玛,骂道:“你根本不是凡玛,除了灵魂,你让我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你邪恶,你冷血,你疯狂!你说你的力量仍在封印之中,我相信你,但是你的良知呢?也在封印之中吗?你何必如此迫害他?挑起他的心魔,你就那么开心?”
不知是丹阳出手重了,还是凡玛存心没有任何抵抗,叶疏影看见凡玛的嘴角沁出一丝鲜血。凡玛低着头,丹阳没有看见他的眼神,叶疏影却看到了,是无奈,心痛,决绝……
叶疏影忽然就原谅了凡玛,说不出理由,他感觉,凡玛所做的一切都不是那么简单。
“她醒了。”怜云从室内轻轻走出来,没有看叶疏影一眼。
叶疏影不顾一切地冲进去,却在玄关站住了。他不敢进去。
“喵呜——”黑豆细细的嗓音甜美而惹人怜爱,它乖巧地窝在无痕的肩头,轻轻摩挲着无痕略显凌乱的秀发。
“你让我很失望,这样的呢,不配做我的对手。”屋外,丹阳冷淡地对凡玛说道。“是吗?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对手。”凡玛同样冰冷地回道:“没有感情的动物,从来不配和我动手。”
“没有感情的是我吗?”丹阳嘴角抽动了一下,他始终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叶疏影百般逼迫,甚至要让他活在心魔的纠缠之下,难道仅仅因为,他不能忍受无痕心里只有另外一个男人?——即使她已经不是他的卓雅。
“没有感情的动物,你永远不会懂得自己缺少的是什么。”凡玛平静地开口,转身离去。
“休走!”丹阳大怒。他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为了等待这个对手,他不惜背井离乡七十年,但当等来的对手失去原有的意义,他也并不介意亲手抹杀!
迅猛地一拳击在凡玛的肩头,凡玛甚至没有做出任何抵抗的动作,就直直地飞了出去,撞在一棵古树上,吐出几口鲜血,染红了白衣,触目惊心。
“不要试图杀死我,你要记住,这具躯体的主人并不是我。”凡玛脸上仍是淡淡的笑意,似乎感觉不到任何的痛楚。
丹阳怒容满面,却还是不得不收了手。那个仍在沉睡中的灵魂,是无辜的,他没有资格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