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瑛知道准是自己那句三哥误了事。苏莹莹家的那些事陈瑛虽不是十分清楚,却也知道个大概。苏夫人从京城远嫁到杭州,膝下有两个儿子,后来苏夫人又怀了苏莹莹,但谁能料到苏夫人生产时大出血,留下还在襁褓中的苏莹莹便撒手人寰。从那以后,苏莹莹就成了没妈的孩子。过了几年,苏老爷抬了苏夫人陪嫁的姨娘做了正妻,苏莹莹的两个哥哥觉得在杭州再也混不下去,便到京城去投靠外曾祖父。苏夫人的祖父是当朝右相,听闻了杭州的情况,便在朝廷里面为苏莹莹的两个哥哥找了差事,又派人来接苏莹莹去京城。苏莹莹一个几岁大的孩子,苏老爷哪里会放人。结局就是苏莹莹一个人被留在了杭州。大宅院里面的那些事,陈瑛也略知一二。所以陈瑛觉得苏莹莹今天还能够活得好好的的确算是个奇迹。
可陈瑛自己好爹好娘,不仅有个疼爱自己的哥哥,还有一个祖母做靠山,打小就没人敢欺负自己,自己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再者,家里那些人把歪脑子都动到要继承家业的三哥头上,自己是女儿身,过几年就嫁人了,也没人会找自己晦气。细想起来自己还真不是一个碍眼的存在,以至于前几年虽然生了场病,脾性变了,人事都不记得了,但却没有人来找茬。
毕竟不了解就没有发言权,所以陈瑛觉得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没有说服力,自己唯一只做的就是在苏莹莹旁边陪着她。陈瑛知道很多时候,并不是想要替你珍惜的人分担就可以分担的,很多事情,人都得自己面对,自己去承担,自己去扛。而,陈瑛,自认为是苏莹莹的好友,能够做的事情就是给苏莹莹提供一个港湾,在苏莹莹想要停靠时借给她肩膀,在苏莹莹累的时候陪在她身边听她倾诉。
陈瑛不时打量着苏莹莹,想说些什么却终是说不出来。两人就这样默默的回到地一班,各自坐下。
陈瑛觉得今天非常不顺,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心中竟多了一份烦躁,下午的课程本来是陈瑛的最爱,既轻松又休闲,今儿上起来却觉得度日如年,一整个人焦躁不安。在煎熬之中,终于放了学,陈瑛看着苏莹莹无精打采的出了教社,自己也觉得好是没趣。慢慢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陈瑛一个人孤零零的在教社里面抄书。
好不容易抄完了一遍《孝经》,仔细一看却发现字迹凌乱不堪。陈瑛心头莫名升起一股火来,想把这《孝经》给撕了,便拿起《孝经》又撕又咬,扯了半天这破书居然还完好无缺,陈瑛火腾地一下就上来了,把书砸在地上,又跺又踩。折腾了半天,终于平静下来。
细想自己的刚才的举动,陈瑛觉得自己挺幼稚,于是又把《孝经》捡起来拍干净灰尘,老老实实的抄起来。抄写了两遍,觉得天色好像已经暗下来了,便不敢在教社里多留,急急忙忙收了书袋向书阁方向走去。在场院里还好,可一进了竹林,陈瑛就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平日看起来挺亲切的竹林,今日却显得异常诡异,那些树参差不齐,风一吹便晃得簌簌作响,张牙舞爪好像要吃人一般,陈瑛从进了竹林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跟着自己,脚下不由加急了几分,不敢做片刻停留,心里一阵膈应,干脆拔开腿跑了起来,怎奈今天的确是陈瑛的衰日,越是急便越是要出事,一个不注意,便一脚踩在裙摆上摔了个狗吃屎,陈瑛只觉得手肘和左边膝盖都火辣辣的疼,很想检查一下,但哪里敢在停留,硬是咬着牙站起来,提着裙摆,一瘸一拐的向书阁跑去。
好不容易跑到了书阁门口,却见不到陈翊,陈瑛心里又急又怕,想着会不会是三哥等不到自己就回家去了。
陈瑛等了一会儿,也没有见到一个人,抬头看了看四层楼高的书阁一片漆黑的模样,也不似有人在里头。陈瑛想着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便决心进书阁去找找看。陈瑛做了很久的思想建设,鼓足勇气深吸了口气,轻轻推开书阁的门,外面天色已晚,书阁里面更是昏暗,刚才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消失得无影无踪,陈瑛无奈的站在门边懦懦的唤了声:“三哥?”只觉得这声音空荡荡的,好不阴森恐怖。
陈瑛摇摇头,将小拳头捏得紧紧的,深吸一口气,踏进了书阁,口中唤着三哥,脚下不停的向通往二楼的楼梯走去,进来了一会儿,眼睛适应了这里的光线,陈瑛便四处打量了起来,书阁收拾得干干净净,一排排的藏书放得整整齐齐,但也只是随便看了几眼就不敢再看,生怕看到什么其他东西。
陈瑛一面祈祷着,希望在二楼,希望在二楼,一面上了二楼,虽然提着裙摆一步一步十分小心,但仍发出了吱吱嘎嘎的声响,陈瑛想着在这安静的书阁里面这样的声音可真是讨厌死了,万一会引来什么东西可如何是好。陈瑛不仅要看着前方,还要提防着背后,在这种心惊胆战的煎熬之下终于上完了楼梯,
陈瑛见二楼和一楼的布置差不多,也不想再去寻,便在楼梯口唤了几声三哥,仍然是空荡荡的无人应答。好吧,上三楼去看看,陈瑛安慰自己到,三楼,肯定在三楼。于是小心翼翼的上了三楼,战战兢兢好不容易上完了楼梯,见三楼与二楼的布置却是不同,只有极少的藏书放在中间,四周都是一个一个的小隔间,陈瑛很想一个隔间一个隔间的去找,但却绝没有这个胆量,只得站在楼梯口唤三哥,唤了好几声也不见有动静,这时候陈瑛连想死的心都有了,又强打精神,忍着跑下去的冲动,走到通向四楼的楼梯,深吸了一口气,刚上了两级,便听得身后有些动静,陈瑛回头望了一眼,什么也没瞧见,只觉得毛骨悚然,赶紧回了头抬脚上楼梯,却不想,这时突然有只手在她肩上拍一拍,陈瑛头皮一阵发麻,哪里还有胆子回头去看,自是继续往上跑,谁知,她刚刚那只脚恰巧踩在自己的裙摆上,此时脚上一滑,身体失去了平衡,一个踉跄向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