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下旬的越南进入早早进入雨季，连阴天加上淅淅沥沥的细雨从三月底一直铺天盖地的落了近一个月，贵如油的春雨除了润泽越南北部山区广袤无垠的植被，给正在越南红河三角洲进行反复争夺战的中法双方带来了称得上灾难的不便——泥泞的山地、沼泽、丛林和猛涨的河水，去年下卵的蚊虫们也破壳而出，重新占据了茂密的植被，近30万精壮士兵的鲜血除了浇洒在阵地上就是填饱了它们的肚子。
不过让法国人更加头疼的是中国人仿佛没有收到什么影响，缩在阵地里远远望着生龙活虎的中国士兵们又唱又笑，气恼的他们真以为圣母玛利亚变成中国人。
一切都是湿漉漉的，香烟、咖啡和发霉的面包以及不知放了多久的奶酪。士气低落的同时，法国小伙子们不禁破口大骂躲在行军帐篷里优哉游哉的军官们。
一向身体强壮的孤拔将军也病倒了，39度得高温让他晕晕乎乎一会儿看见自己老迈的母亲，一会儿又回到20年前非洲大沙漠里，铮亮的指挥刀、猛烈的排枪和殷红的鲜血挤满了他的脑仁，连妇女儿童濒死前恐怖的眼神都让他瑟瑟发抖，像是疟疾般打着摆子。
一筹莫展的布罗德少将和坡滑中将只能一面应付着情势汹汹吵嚷着反击的总部来的大爷们，一面主持着应接不暇的各种军务情报，还得时不常照顾着这位孤傲而刚直的司令官阁下——无论如何，他们从内心里敬佩自己这位看起来非常严肃的上司，尤其是他陆海全能的指挥能力。
等到3月底，除了远东舰队全军覆没、中国主动向法兰西宣战、驻华公使和各地总领事被和平体面的驱逐出境，再也没有什么可值得兴奋或有价值的消息传来。德国人站在岸边看笑话，美国人态度暧昧，其他西欧、北欧的小国嘴上支持却拿不出任何有用的东西，还是英国人比较够意思，但他们的情报部门也只有一些战略分析和蹩脚的小事，连皇帝痛斥藏地领袖也洋洋洒洒写了十几页报告，仍然没有关于中国军队实力的确切消息。
日本人倒是很想帮助法兰西，可惜他们被朝鲜、琉球牢牢封锁在四个小岛子上。
法国人太失落了。原本以为像野外旅游一般的战役行动变成了黯无天日的阵地对垒。不远处的暹罗人秘密提供了一些杯水车薪的大米和物资示好，不过在法国人眼里这个亚洲的叛徒除了遍地的佛教徒，确实没什么实力，只有夹在英法势力之间苟延残喘。
仿佛被越南鬼天气打击得毫无士气的军队连一向沉稳老道的布罗德也着了急，好不容易等到孤拔好些，作为老朋友的布罗德却不知如何向脾气暴躁的司令官开口汇报。
“您不必隐瞒，老朋友，打不垮中国人我绝不活着离开远东！”瘦的一身骨头脸色黝黯的孤拔两眼闪烁着野兽的光芒。
布罗德与坡滑无奈对视一眼：司令官，您需要好好休息，事情没有您想象的那样糟糕。总部那些大爷们已经安排好了，我们的海军力量完全还能进行几次大规模攻击战，但是这一切前提必须是您的身体健康情况下才能实现。您知道，巴黎那帮子老家伙在瞧着咱们呢。
一听巴黎，孤拔颓然倒下，在野蛮无耻的中国人面前丢了半个远东舰队和一位爵爷、一位海军部副部长，这份毁灭性的打击已经让整个风声鹤唳充满垃圾气味的巴黎军政界完全失望，安东尼奥斯和弗朗西斯两位上将连篇累牍毫无因由的破口大骂及总参谋长巴赞元帅亲自拍来的痛斥密电已经让超负荷心理的孤拔想一死了之，战争还未展开已经如此，万一对华战争失利，他这个共和国军队里一抓一大把的中将会第一个当成替罪羊押上断头台！
一向中立的坡滑中将拍了拍孤拔瘦弱肩膀：老伙计，我跟布罗德在军部第一道全面进军命令之下重新确立了远征军战略。您瞧。
说着让作战参谋展开地图。
“因为总部的家伙听从总理阁下命令，下达了意思模糊的军令，所以，我们认为我们可以变通……您明白？这里是长江口岸，沿线是中国最富饶几个省，而澎湖、台湾则是中国的软肋之一，别以为中国人的海军就能达到共和国水平，差几百年时间呢！您的整体越南计划不变，我带领剩余的远东舰队先从上海突袭吴淞口，万一不成还能就近选择镇江、扬州登陆作战，让该死的中国人手忙脚乱去吧！其实我的目标就是福摩萨——台湾！荷兰人当年依靠强大的海军占领台湾多少年？！就是我们越南战役有些小失利，一个台湾在手还怕中国人不屈服？布罗德也基本同意我的计划。打起精神来老伙计！游戏才刚刚开始。”
听了两位属下又是劝慰又是表态的言语，既感动又有些回过精神的孤拔长舒口气挤出一丝微笑：“我都清楚，朋友们。只要总部……算了。我同意您的作战计划，可扬州不能打，那里的海潮完全不适合登陆作战，杭州湾展开面积太小，你在镇江和吴淞口虚晃一枪直奔福摩萨，千万别被缠住！中国人的缠斗战术很熟练，而且据情报显示，中国少年皇帝把近海各港口守护的固若金汤，我军只有在台湾打开局面，只是千万要小心！我会在你的攻击发动之后进行陆战，打他个措手不及。要是我的身体还好，还用您亲自带领海军去？”
一把握住孤拔大手的坡滑安慰的笑笑却有些激动：“老伙计，你是整个远征军司令官，陆军14万部队难道不比海军更重要些？难不成我们几个全部阵亡把安东尼奥斯和弗朗西斯两位请来指挥这场不成比例的战役？呵呵呵，好好休息吧，一周之内我做好准备，那时候您也得重新振奋哦？”
坡滑中将的冷笑话并没有让三人笑起来，反而使孤拔和布罗德心情更为黯淡，他当然不知道自己的乌鸦嘴一语成谶——那时候的两位上将耸拉着头为自己主持葬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