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先生这突如其来的一招如同带着钢刺的鞭子猛地抽在了路边买头簪的柔弱少女身上,冯天寿脑子一瞬间就懵了,各种想法纷至沓来。
“妖人?难道他知道自己的一切?”
“手顶住我干什么?想杀我?”
“和他拼了?估计自己这小身板子斗不过他!”
“跑?往哪跑?就算暂时脱离了慕先生,以后又怎么办?”
“二哥、碧儿,我不想死!”
“娘还要给我说亲呢!”
…………
电光火石之间,数十种想法纷纷呈现。一时间,冯天寿也分析不出坦白与抗拒会面临什么样的结局,但无论怎么回答,自己的处境都似乎不会太好,怎么办?
慕先生的手指力道越来越大,一阵疼痛传来,冯天寿灵光一闪,想到自己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情,估计都是别人告诉慕先生的,慕先生如果真的确定自己的身世,并且要加害自己的话,还会多此一问吗?直接干了自己不就行了?肯定有诈。
对付眼前这种情况,就只有一招可用了——耍无赖。
念及于此,冯天寿猛地一咬牙,擂起小粉拳照着慕先生的胸口打去,边打、边哭、边骂:
“慕伯伯,你弄疼人家了!一见面就问人家这么奇怪的问题!人家讨厌你!回家就告诉爹爹,让爹爹把你开走,人家再也不想见到你了,呜哇哇哇……”
慕先生错愕之下连忙收回手指,哄着扑入自己怀中乱踢乱挠的金来娣说道:
“哎呀,来娣乖,先生是看你脖子后有个蚊子,帮你赶走呢!乖,不哭,伯伯给你买糖糖吃啊……”
冯天寿不知慕先生的深浅与目的,也不知慕先生是否中招,不过目前的问题是赶快离开这个深不可测慕先生,于是不依不挠地跳开了一步,指着慕先生喝道:
“你不就一个管家吗?你刚才弄疼人家了,人家不理你了,哇……”
说完后,冯天寿便一扭小蛮腰,摸着眼泪水,向自己住的小楼飞奔而去,留下了怔怔发呆的慕先生。
然而,慕先生可不会看着金来娣哭骂着跑开,就认为事情就此打住了。只见慕先生不急不忙地向前一个侧步,如鬼魅般拦在了金来娣面前。
闷头演戏的冯天寿哪能想到慕先生身手如此敏捷,一下子撞到了慕先生的怀中。
这时,大厅里的人都开始指指点点了起来。冯天寿刚想喊救命,就被慕先生一指点到,嗯嗯呀呀地讲不出一个字。然后,在冯天寿万分惊惶之下,慕先生拉住了金来娣的小手,将她带到了一个僻静之处。
“来娣,你只要不乱嚷嚷,伯伯就让你说话可好?”
“天啊!这下是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冯天寿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处境,却发现慕先生将自己带到了鹿鸣学院后院的一处密林,看看周围的树林,这里别说是人了,连鸟都看不到,一种淡淡的绝望逐渐涌了上来,自暴自弃地暗想道。
看见金来娣没有说话,慕先生解开了她的穴道,凝视着金来娣慌张的大脸,慢慢悠悠地说道:
“来娣,关于你的事情,相信你自己都不太清楚。然而,我知道的事情或许也只比你知道的多那么一点点。但是,你要放心,我是不会害你的,否则你已经不在这站着了!”
“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冯天寿怯怯地看着微笑的慕先生,故作清纯地问道。
“再经历几次后,或许你就会很快地成熟起来,不会这么破绽百出、毫无还手之力地应对种种危机了。”慕先生以洞彻一切清亮眼神望向金来娣。
冯天寿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虽然慕先生答应不加害自己,可那种窒息的感觉还是一波一波地涌了过来。刚才慕先生在自己脖颈后的那一指,绝对不会是打蚊子这么简单,自己身上肯定有让慕先生动杀机的理由,只不过,慕先生没有太过直接地表明而已。
这种小命被别人玩弄在别人股掌之上的感觉并不好受,经历了刚才的慌乱,冯天寿逐渐冷静了下来,一种颓然的豪迈与自虐的快感冲上头来,就算死,也要死个明白吧!
冯天寿黯然地低下脑袋,闷闷地问道:
“你是什么人?到底要干什么?”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关键是你要成为什么人!我的职责就是帮助你成为你将成为的人?”慕先生直视着金来娣,语气平常地回道。
“刚才为什么要杀我?”
“小姐不可乱说啊,我是在打蚊子。”
前世常听虚服说主角光环什么的东西,冯天寿可不敢相信面前这个刚刚还想弄死自己的人,就这么毫无理由地被自己的无形王八之气吸引,前来共襄霸业。何况自己这副德行,充其量成为一个贤良淑德的人妻就不错了,差一点,也就是个尼姑命!
听慕先生这么一说,冯天寿根本就不相信,也不想深究原因,就势往地上一坐,破罐子破摔地说道:
“女皇我不想做!”
“呵呵,这个不用你来……”
“暂时不想嫁人……”
“这个,要听你父母的意见……”
“我其实是个男人!”
“老夫四十有五,分辨男女的本事还是有的。”
“你……,算了,不要把我卖到窑子里!”
“那里不是你大展宏图的地方……”
“你不是想先奸后杀吧?”
“老夫已过了冲动的年纪!”
“那你放过我可好?我想回家!”
“我一直在跟你好好说话,你自己喜欢瞎想而已。”
“哦,那我走了,保重!”
“不送!对了,明天带你去见个人!”
“你要干什么?”
“帮你成为你要成为的人!”
“我会成为什么人?”
“这个我也不清楚,走一步是一步吧……”
“哦……”
一番简洁的对话,冯天寿知道自己暂时是安全了,不过,冯天寿现在最想的就是理他远远地,然后好好睡一觉,等精力恢复一点,脑子清醒一点,再好好想想应对之策。
到了傍晚,冯天寿一觉睡醒,肚子饿得咕咕直叫,便匆匆穿了衣服去吃饭,在大厅,赫然发现孙姨和嗲叔已经到了,此时正与柳碧儿坐在一起喝着汤。
冯天寿见状,急忙上前拉住他们说了金望野的事情。
嗲叔听完后,摇了摇头,说道:
“大少爷还是这么冲动,这下可不好办了。”
孙姨担忧地说道:
“那人是议长家的公子,可不是我们这些平头百姓惹得起的,这下事情真闹大了。”
“二少爷跟安执厅的人一起去林沛找大少爷了,不知什么时候回来,这都一天了呢。”柳碧儿说话间,金流钰如斗败的公鸡般耷拉着脑袋推开了大厅的门,叶婉晴第一个迎了上去,冯天寿也拉着柳碧儿,与嗲叔、孙姨围了上去。
在金流钰的交代中,他们才知道今天的林沛之行并不顺利。等了一天,结果连重骑营军营的大门都没有进去,只是在临走的时候,正好看见金望野从商洲比试回来。
安执厅的人上前问话,金望野睁着眼说瞎话,说自己整天都在军营,昨晚根本就没有出去,重骑营五百将士可以作证,然后就以身体不适为由闭门谢客了。
安执厅一共就来了3个人,看见重骑营的人磨刀的磨刀,试剑的试剑,气呼呼地
赶回了商洲,打算明天再去。
金流钰说完,几人又聚在一起商量了一番,不过直到月上柳梢仍旧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二天一早,本打算跟二哥一起去找大哥说道说道,但慕先生却准时地出现在了鹿鸣门口。
孙姨一看见慕先生,眼睛一亮,忙轻提裙角,踮着脚尖走了过去。
嗲叔如临大敌般向前一个刺步,赶在孙姨之前握住了慕先生的手,连道:
“太巧了,老慕,你怎么也在这里?家里夫人小孩还好吗?”
“呵呵,劳张管家挂念,贱内与犬子一切安好。”
孙姨一听这话,神色一暗,尴尬地笑了笑,站在了嗲叔身侧,在即将开口之时,慕先生的眼神直接越过了她,说道:
“小姐,我们该走了。”
嗲叔不解地问道:
“老慕,你这是要带小姐去哪里啊?”
慕先生也是个好脾气,没有嫌嗲叔罗嗦,笑呵呵地回道:
“带小姐到处转转,你们一起去吗?”
孙姨刚想张口搭话,嗲叔就已经回道:
“那你们去吧,我俩刚到商洲,休息一下。”
“无妨,无妨,呵呵……”
这一切都被冯天寿看在了眼里,之前,冯天寿就觉得嗲叔和孙姨就蛮般配的,昨天闹了那么一出,冯天寿对慕先生的印象已经降到了谷底,他可不希望孙姨再和这个稀奇古怪的慕先生有什么瓜葛,于是冯天寿也说到:
“孙姨、嗲叔,你们陪陪二哥吧,有柳碧儿陪我就行了。”
一番安排之下,慕先生和金来娣坐在了马车里,而柳碧儿和慕先生的一个随从在车后跟着,向钱府驶去。
坐在车厢里,慕先生饶有兴趣地说道:
“小姐,我以为你今天不会来呢,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