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家里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杨奕整天为此发愁;可是现在突然间有了一大堆吃不完的米面酒肉、油盐酱茶,杨奕还是有些犯愁。以眼下的形势,估计到不了晚上奶奶还得找他谈心,弄不好还得将他那从未谋面却已经早早去世的父母给搬出来,然后再晓之以qing动之以理地让他重新拿起书本,踏上考取功名、光宗耀祖的漫漫长路,到了那个时候,杨奕估计还得缴械投降,乖乖就范。
昨天他在城里转了大半天也没能找到活干,虽说后来顺便做了件好事,结下了些人缘,可他明白,那也就是仅仅混了个脸熟而已,距一鸣惊人、平步青云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想到这些,杨奕忍不住摸了摸鼻子,暗自叹了口气,大骂那些穿越小说害人不浅,那些牛逼的主角灵机一动就能腰缠万贯,磨磨嘴皮子也能被封侯拜相,最不堪者剽窃几首诗词歌赋也能被誉为是风liu才子……可一旦轮到自己头上,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更可气的是这古代的就业形势看起来要比现代还严峻的多,他竟然连份体面的工作也找不到,真是郁闷啊!
这时他忽然想起了那个严知府,记得昨日严知府派人用官府的快马送他回家之前,曾说过若自己有了闲暇的时间,就到知府衙门去一趟。
杨奕当时急着赶回家,也就没往心里去,如今细细一想倒觉得去见见那个严知府也不错,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无论怎么说他也曾为定州城做了一件大好事,顺便还普及了一些现代医学的急救知识,也让衙门里少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官司,这就是间接地维持了定州城稳定团结的大好局面啊,作为定州城里的父母官……莫非这个知府大人还对我进行一番嘉奖,或者弄一个荣誉市民之类的称号……想到后来杨奕也觉得是自己自作多情,净想好事,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过就这样呆在家里也不是长久之计,与其坐等机会上门,倒不如主动出击,今日就去见见那个严知府,在友好热情的氛围中唠唠嗑、喝喝茶,说不定能柳暗花明呢。
在逆境中能善于调节自己的情绪,这也是杨奕的基本功之一。很快杨奕就拿定了主意,冲着正在墙角美滋滋地清点那些野味的柱子道:“柱子,今天哥我心里高兴,想去城里散散心,顺便到知府大人那里喝喝茶,你能陪着哥去吗?”
柱子的嘴虽然照贫不误,可心里再也不敢轻视眼前的这位大哥了。杨奕带给他的惊喜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承受能力,不过这小子就是天生的活性子,接受不了的他就痛痛快快地享受,凡事不往心里去,一听杨奕要带他进城去,不禁大喜,急忙将手里摆弄的那些野味三下五除二的归整好,一溜小跑地就来到杨奕近前,嘻嘻笑道:“多谢奕哥,到了城里我梁柱子就是你的马前卒,你说往东我绝不往西,你指南……”
“行了……行了!”杨奕一摆手让他暂时打住,急忙回到屋里,琢磨了一个能说得过去的理由搪塞了一下奶奶,然后兄弟二人这才放心地走出了家门。
等他们走远了,老太太才从屋里走出来,倚着屋门口,心中轻轻一叹:“看来这两个孩子真的是无心读书了,哎,也许费先生说得有道理啊,真正做大事的人是不去读那些死书的……”
三十几里的路程两个人说说笑笑地走了一个多时辰,直到中午时分才远远地望见定州城那厚厚的城墙和高大的城门。等他们过了护城河,走到城门下杨奕才发现,这里的情形好像与昨日有些不同了。
今天虽然也是城门大开,行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可是城门口两侧的兵丁却突然间增加了许多;抬头再看城头上,就发现除了垛口后面的那些例行守城的官兵之外,连弓箭手,长枪手,车弩手等兵种也都登都上了城头,看这情形,俨然就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
想想今天早上张士俊和李健行色匆匆的样子,杨奕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最近这一带可能又要有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了。
二人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到城门口接受了例行检查之后顺利地进了城。杨奕刚想打听一下知府衙门怎么走,可就见柱子不慌不忙地环顾四周,然后冲着不远处的一辆驴车一招手,眨眼间一个车把式模样的老汉就笑着跑到了他们跟前。
柱子也不说话,扬手甩出了几文钱,吩咐道:“到知府衙门!——奕哥,我们上车吧!”
杨奕没想到这小子这么会享受,若不知道这家伙的底细,看这派头绝对就是一个富家的阔少爷,区区几步远的路程,居然还要打车前往,真是位能糟蹋钱的爷。其实这定州城虽说是边塞重镇,可实际上并不大,其规模远不能跟现代城市的规模想比。
这辆驴车其实就跟现代经常见到的脚蹬三轮差不多,平时停在繁华的地段,帮着来往的客商或者行人拉点儿小活,和这个时代真正用于载客的马车有着天壤之别。此时就见那位车把式往车辕上一蹲,回头冲着他们喊道:“二位小哥坐好嘞!”然后响鞭一甩,箍了一层厚厚铁皮的车轱辘碾着平坦宽阔的青石大道缓缓滚动,车子也稳稳地行驶了起来,
一路上过大街,穿小巷,时间不大,车把式告诉他们:知府衙门就在前面不远处,二位请下车吧。
官府重地岂是这些“驴的”能随便靠近的,杨奕和柱子下了车,又往前走了一段才远远望见了一处庄严肃穆、高低错落的建筑,不用问,这就是“权知定州事”的衙署,老百姓称之为“知府衙门”的地方了。
定州城几经战火的洗礼,也有一段时间曾被契丹人占据着,城中的大部分建筑都曾遭受过不同程度的破坏。这座定州知府衙门虽没有想象般的那样气势恢宏、大气磅礴,可是这边塞之地的衙署也另有一番风采。跟内地不同,这些边塞之地的官府大都是半军事化性质,执掌一州大权的知州不仅负责本州的民政,而且还是当地主管军事的一把手,所以这座知府衙门既是当地政府的办公机构,同时也兼着军区司令部的性质。
府衙的外墙雄伟高大,上面是青砖砌成,下面是由大条石做夯基,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座坚实的城堡;看样子就算是破了城,这座知府衙门也能再坚持几日。在府衙大门的左右两侧分别站着十六个铠甲鲜明、剽悍精壮的官兵,一眼就能看出,这才是名副其实的大宋禁军。
杨奕见在大门的右边还有一个侧门,时不时的有人进进出出,看服色那些人可都是品级不低的朝廷命官;另外进进出出的皂吏、捕快更让这座建筑多了几分的威严。
等来到大门外,杨奕心里突然有些没底了,那天严知府确实是亲口说让他来的,可是如今最然只隔着一道门,但是两个人的身份却有着天壤之别;这可是一个尊卑绝对有序,上下等级绝对森严的社会,像他这种没有预约就直接去求见当官的,十有八九要碰钉子,弄不好还得惹上麻烦。
果不其然,他们刚一靠近,就听见耳旁传来一声大喝:“站住,官府重地不许靠近!”
杨奕吓了一跳,急忙退了几步,回头一看就见一个军士朝他走了过来,赶忙笑着一拱手,就想请此人进去通报一声;可是还没等他开口,这位军士忽然冲着他一笑,说道:“这不是杨奕杨公子吗?”
杨奕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到熟人,可是仔细看了看却有没什么印象,只能笑着附和道:“在下正是杨奕,今日特来拜见知府严大人!”
这位军士呵呵笑道:“昨日杨公子在四方斋里大显身手,让我们弟兄很是佩服;事后严知府就是派我将杨公子送回家去的,怎么,杨公子不记得了?”
“不——不——不!”杨奕连连摆手,他没想到在这堂堂的衙门口还能遇到自己一个粉丝,于是话锋一转,笑着道:“我怎么能不记得呢?不过昨日老兄只是奉命行事,今天老兄在此守卫官府重地,重任在肩,在下又怎敢不知趣,主动来和老兄套近乎呢!”
在宋朝,当兵的地位极其的低下,杨奕这番奉承话说得此人浑身舒服,心里一高兴,冲着杨奕笑道:“其实那天我也听到严大人说让你来一趟。不过话是那么说,可现在知府大人正忙着呢。这样吧,杨公子,我们哥几个都佩服杨公子的高才,我这就给你禀报到二门上,至于严大人见不见你杨公子,那我也就无能为力了!”
“多谢这位老兄!”杨奕笑道,看来真是有人好办事,今天如果不是遇到这么一位,估计这知府衙门的大门他是休想进去了。
就见这位知府衙门的亲兵和左右打了声招呼就走了进去,可是刚一进门迎面就遇上了知府衙门的一个师爷,于是赶紧站住,拱手禀报道:“王先生,门外有人想面见知府大人。”
这位王师爷“哦”了一声,不置可否的朝门外一瞥,见是两个乡下的穷小子,当下就要一口拒绝。可是这个知府衙门的亲兵刚才让杨奕奉承地心花怒放,急着想在杨奕面前表现一番,这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投怀抱李,一看王师爷的表情就知道事情要黄,不过此人毕竟是个看大门的,早对这其中的玄机摸得一清二楚了,于是不再看王师爷,而是不紧不慢地说道:“门外的人就是昨日在四方斋里救了田将军手下两名都头的杨奕杨公子,昨日严大人曾说要见杨公子一面。王先生,在下不敢擅自做主,你看是让进还是不让进?”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个王师爷还敢不让进吗,赶忙答应道:“既然如此,那就请杨公子进来吧!不过现在严大人正和防御使田大人、通判黄大人在后堂议事,万万打搅不得。——这样吧,你去让那个杨奕进来,先带他到后厅去等候,等严大人忙完了,我再去请大人的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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