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我莫名其妙地惆怅了起来是为黄小婧的堕落，还是为我自己今晚的独善其身？我无法找到答案。其实，今晚我面对黄小婧，心情非常复杂，究竟是谁让她堕入红尘，是彭海博，还是她自己？我今晚如果跟她去开房，会不会在她红尘路上再推她一把呢？但我不跟她开房，就能保证她在红尘路上不继续前行吗？那皮光洲呢？吴老板呢？还有许许多多像皮光洲、吴老板及我那样的寻花问柳者呢？他们能放过她吗？
“老公，你回来了？喝醉了没有？”
卓秀娴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了门口’她一声温柔的问候把我从杂乱无章的思绪中拉了回来。我感动地拥着卓秀娴入屋，并在她额头轻轻地吻了一下。这是我们结婚以来，我头一次对她作出如此亲昵的举动，这多少令她不知所措，脸上泛出幸福的红晕。
进了家里，我还想着黄小婧。是什么让一个曾经的良家女子坠入红尘？是我们浑浊不堪的尘世，还是金钱的魔力？或者是情感的重负？一时我无法找到答案。明天上班，我能把在夜总会遇到黄小婧的事告诉彭海博吗？不能，绝对不能！一来彭海博最近正忙着跑官，我不能让他有所分、，二来过了两年后，彭海博这个情场浪子可能对曾经让他惊心动魄的、姨子情人不再感兴趣了。再者，我总不能让他知道我在夜总会泡了他曾经的情人，抱了他的妹妹吧？倘若他知道了，肯定会不高兴的。男人什么都可以大度’唯有在女人方面最放不开。科学已经证明！其实男人比女人更加容易吃醋，而且醋意更浓。
我正坐在沙发抽着闷烟的时候，老婆卓秀娴幽幽地告诉我，她今晚一直睡不着觉，心里堵得慌，总感觉会发生什么事似的。
我怜爱地把她揽在怀里，安慰她说“我的小傻瓜，别胡思乱想！哪可能发生什么事呀？快到床上等着，我洗漱一下就过来。”
她像听话的小孩’默默地进入了E卜室。
我简单地洗漱一下，也上了床。接着，我们开始做爱，我这次非常卖力！也非常专心，让卓秀娴鬼哭狼嚎了好大一阵子。说实话，我以前对卓秀娴的那些偏见慢慢有所改观，对她的态度也慢慢有所转变。有时我想，人家一个富家之女，却一直保持着良家妇女的传统和形象，我一个农家子弟凭什么就对她横眉冷对，看她这也不顺眼那也不顺眼呢？比起孟莉、陈艳妮和黄小婧来，卓秀娴除了不比她们漂亮外，哪方面不比她们强？至少她拥有冰清玉洁的肉身和一尘不染的灵。
做完爱！我累得不行，倒头便睡。模模糊糊中，听到了啜泣的声音。我睁开眼，见卓秀娴正泪眼婆娑地盯着我看。
“怎么啦？”我睡眼惺忪地问。
“你会不会像我爸那样在外面找女人？”她声音颤抖着问我。
“怎么会？我就不可能有你爸那么多钱啊。”我极不耐烦地应。
“是不是你有我爸那么多钱就可以随便在外面找女人啊？”卓秀娴地问。
“不会，就是你爸把所有财产给我，我也不会像你爸那样在外面乱搞。”一不小心，我把想分卓家财产的心理暴露了出来’好在卓秀娴并没在意到这一点。她得到我保证后，很满足地关掉了床头灯，不一会就“呼呼”地睡着了。
可是，这下又轮到我睡不着了，刚才她那番话令我睡意全无。我想，岳父的风流对我今后分财产存在着隐性威胁。岳父在外面有女人，就可能有私生子，我就多了小舅子小姨子与我争分卓家的财产。吃蛋糕的人多了，每人分得的蛋糕自然会少了。
卓秀娴的父亲，也即我的岳父大人卓金成在外面包养女人早就不是什么秘密。据说，岳父身边的女人至少有十个以上。这点跟彭海博有得一拼，看来老小子老当益壮啊！究竟是他系列“壮阳”菜起作用，还是他的上亿家产起作用？这就不得而知了。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男人的财富比任何壮阳药更具效用，男人的财富绝对与拥有女人数量和性福指数成正比。自古至今，能拥有三宫六院、九妻十妾的不都是那些家财万贯、有钱有势之人么？澳门赌王何鸿燊让人佩服的是他一生风流：娶了四个老婆，生了十七个子女。但在他的家族中，他还不算最风流。他有一位叫何甘棠的叔公，可谓风流甲香江。这个叔公有两个嗜好，一是收藏古董，一是收藏美女，一生娶妾30位，在家族劝阻下才“适可而止”。有着英国、波斯、犹太和中国四个种族血统的何鸿燊，掌握着澳门博彩业的命脉’日进亿金，必然会让很多美女趋之若鹜。
有道是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就有钱。讲的就是当前社会钱色交易猖狂的社会现象。所以，深州有“三多”：人多，钱多，“二奶”多。据说’在深州，百万身家以上的人多得能从罗湖火车站排到南头关那儿去，足有四五十公里长，身家千万亿万的人也多如牛毛。
我岳父也算是深州的大富豪了。究竟他有多少财富，我其实不完全清楚！但从老婆卓秀娴那里探听来的信息，我对岳父的财富进行了初步估算！应该不少于十个亿，比原先彭海博告诉我的还要多。单拥有的各类物业及土地价值就可能超过六个多亿。何况，他还拥有股票和豪华房车等等。反正这里边有我的份儿就行了，我就不必要去算计那么清楚了。
岳父的财富虽未能与澳门赌王何鸿燊的财富比肩，但他的风流程度与赌王应该不分伯仲。他固定包养的女人已超过了一打，有的还为他生了孩子，这其中就有第一次我见到岳父时被岳父叫来陪彭海博打麻将的“猫咪”。
“要是没有改革开放多好。”我岳母常这样在家里唠叨着。当大家都纷纷拥护改革开放这一利好政策时！我岳母却给它投去反对票。在她看来，没有改革开放，就没有岳父的财富，也就没有岳父那些风流韵事，他们的感情生活就会幸福一辈子。自改革开放后，他们的感情生活就受到了严重冲击，主要是岳父与岳母同床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岳母的幸福指数也随之减少。改革开放前从没红过脸的两口子，自改革开放后，吵架就成了他们的家常便饭了。所以，岳母不赞同改革开放是有情可原的，是改革开放夺走了她男人的心，也夺走了她的幸福，是改革开放动摇了她与老公的感情基础，让他们的婚姻家庭摇摇。
岳母也是深州本地人！在深州土生土长。她的老家叫南头村，与岳父老家西丽村相邻。两人经媒人介绍相识，相爱，最后结婚生子。在中国还没有改革开放的时候，在这个家庭里，岳母主内，岳父主外，生活虽平淡清贫，但也算幸福。但改革开放后，岳父岳母的感情并没有随着深州经济的蒸蒸日上而越来越好，相反每况愈下。问题当是在的。
改革开放前，村里的青壮年都偷渡去了香港，岳父却坚守在村里。他当过村里的民兵小队长、村委会的会计。改革开放后，因为岳父是村里的能人，被村民推选为村支书。
在岳父的带领下，村里借着改革开放的东风，建楼造厂，招商引资，逐渐脱贫致富了。当时，岳父可是深州的名人，他探索的“四轮子”致富模式！经媒体报道后，弓起市领导的重视，后来全市都推广这一经验模式。所谓“四轮子”，就是：第一个轮子是“群众集资”。岳父发动村民集资办实业，让村民从旧的封建小农意识走出来，当上企业的股东。第二个轮子是“借鸡生蛋”。也就是向银行贷款。由于自筹资金额度有限，岳父决定向银行贷款办实业，这一大胆举动弓起深州所有村民的热议。因为那时深州的村民对债务和资本这些当代经济名词还比较陌生，还没有贷款生财的意识。第三个轮子是“借船出海”。就是引进外资。岳父借着在香港有他的亲朋好友的便利条件，从香港引进了许多港资项目，有力推动着村经济的发展。第四个轮子是“利滚利”。就是把部分已建好的厂房卖出去，回收的资金用来进一步完成水电和道路等外商不愿意投资的基础设施项目，改善了投资环境，让更多的外资进入了西丽。
岳父的“四轮子”致富模式使西丽村村民逐渐富了起来，并走上了城市化的道路。现在每个原籍村民从一出生就有每个月超五千元的分红，嫁来的媳妇也有一份，超过六十岁的老人家还能得到额外的收入，分红高达七千元。这些分红的来源是厂房出租及实业创收，正是我岳父有经济头脑经营得好，才给村民带来了如此丰厚的收入。
村里富起来后，岳父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他认为，西丽村之所以有今天的富有，是他一个人辛辛苦苦搞起来的。所以，村里其他人是民，他是臣，村里所有人必须听他的话，这就是典型“土皇帝”思想。这几乎是深州所有行政村发展的一个缩影。改革开放后，深州所有的村都会有一个能人站出来，带领村民走致富之路，但一旦功成名就，这些带头人就会居功自傲，权力膨胀，霸气十足！逐渐在村里极力营造以个人为中心的、王国，然后，便无休止地从、王国里攫取财富，中饱私囊。岳父的财富正是从西丽村里敛聚起来的，他不但把村里最好的地块给自己家建楼，而且还把村里所有工程转包权独揽在他一人手里’从中获利。对此，个别村民对岳父非常不满，有人还到纪检部门举报过岳父。但岳父早给自己留有一手，他平时没少与省、市领导来往，给这些官老爷们“进贡烧香”。他开的餐厅就有一间经过特别装修过的包房，专门供省、市领导到这里来用膳，包房取名为“步步高”，极尽讨好之意。他还经常邀请一些高官显要到公海上赌博，其中一切费用由村股份公司承担，以此来疏通上下的关系。
正因为如此，在西丽一带流行着“撼山易，撼卓金成难”的说法。不过，这并不是说岳父已经练成了刀枪不入的变形金刚了，风流一世的岳父后来差点就被女人给毁了。
岳母是一个非常传统的妇女，她平时温和节俭，相夫教子，把家打理得有条有理。对于丈夫在外面乱搞，她早有耳闻，也曾经好言相劝过岳父。但岳父平时飞扬跋扈惯了，哪里容得下别人的忠言。他依然我行我素，该干吗还是干吗去。岳母见说多了还是没用，最后就干脆不再管岳父这些裆下之事，让他纵横四海，任他逍遥。岳母经这些世事的折腾，早早就绝了经，更年期提前到来，她渐渐地变得沉默寡言，少理家事，整天神神叨叨，自言自语，整个人像疯婆子似的。后来，在一个远房亲戚的鼓动下，岳母皈依了佛门，并在家里搭起了佛堂，整天躲在佛堂里打坐念经拜佛，与神灵对话，不理世事，落得了个清静。
有时我想，要是岳母哪天真成了佛，也是岳父给逼的。
这世界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一切都是有渊源的。比如黄小婧沦落成夜总会的坐台“小姐”，是因为她与姐夫发生了不伦之恋，最后始乱终弃。比如我岳母皈依佛门，是因为借改革开放之春风富起来的岳父在外面有了女人。再比如，皮光洲突然出现并请我吃饭，尔后吴老板又把我请到“翡翠宫”潇洒，是因为他们有求于我。这不，我与他们相聚后不久，皮光洲就给我打来电话，说是吴老板有事要找我，“他马上就到你办公室了，你接待一下他。他是我的好朋友。”皮光洲最后强调说。
我暗想，屁个好朋友！现在哪有什么好朋友啊？都是为了某种利益而结盟的狐朋狗友。
放下皮光洲的电话还不到一刻钟，吴老板就驮着他的便便大腹施施然出现在我办公室。他手里还提着一个红色礼品袋。进来后，他就走到我身边，压低嗓门对我说：“冯科，给您带点茶叶来尝尝。”说着，便把礼品袋往我办公桌的底下塞。
我瞄了一眼袋子，里边除了茶叶，还有一支轩尼诗洋酒和两条中华烟。典型的潮州人送礼风格。潮州人给别人送礼，一般都会送些茶叶、酒与烟。我问过彭海博，为什么潮州人送礼都喜欢送这些东西。他告诉我，潮州人认为，茶、烟、酒是中国人的生活必需品，也是中国的文化，其用来联系感情最合适。想来也有一定道理，我们的生活除了柴米油盐酱醋外，茶烟酒也是不可缺少的。吴老板是河南人，他仿效潮州人的送礼风格，说明他接触过不少潮州人，并被潮州人“潮州化”了。
我给吴老板冲了杯茶后，问他有什么事。吴老板也没有跟我拐弯抹角，直入主题地说：“不久前我从别人手里买下一栋建了半拉子的楼，现在开不了工。这楼就在你们辖区，请冯科关照一下，让我尽快开工。否则，搁在那里让人闹。”
他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了不久前胡民阳曾经跟我说过，老刘被打后，再也不敢在马岗待下去了，他把他那才建了三分之一的楼盘贱卖了出去。吴老板所说的半拉子楼会不会就是原来老刘的楼盘呢？
我问吴老板：“你的上手是不是一个姓刘的人啊？”
吴老板忙点了点头，说：“正是。原来你也认识他啊？”
接着，他从口袋掏出一包中华烟取出一根递给了我，并凑过来给我点火，然后低声说“您不会白帮忙的，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明白吴老板的话，他在暗示我，如果我帮了他的忙，他会给我好处的。但我现在不缺钱，也知道这样做的风险。于是，我对吴老板说：“你也知道我能力有限，我不是最终能拍板的人，帮不了你什么忙。”
“这个我知道，你就放心好了。彭科那里，皮总会协调的。”吴老板这么一说倒是吓了我一跳，原来他们私下里已经勾搭上了彭海博！但想来也不奇怪，毕竟当初皮光洲也是在彭海博手下干过的，两人关系说不上铁，但也不算差。何况，彭海博是个混世的家伙，本来就没有什么原则性和党性可言，一有好处他就勇往直“钱”，肆不忌惮，这与他上面有人罩着无不有关。但令我不解的是，既然他们已经与彭海博勾搭上了，完全可以不尿我这一壶，可为什么他们还来求我呢？
还是吴老板的一番话解开了我心中的疑惑。他说“彭科说过了，只要你做个同意复工的意见报上来，他就会批的。”
原来他们早就密谋好了，之所以还拉上我，一方面是因为彭海博需要我的配合才能完成这出“戏”，另一方面彭海博把我当成了他的心腹，也想让我在这出“戏”中获利，这就是名利场中所奉行的“利益均沾”原则。张二江曾多次在我与彭海博面前说过他的“利益均沾”理论，也就是有好处要大家分，“钱，一个人是赚不完的，有钱要大家赚。”张二江所说的“大家”，当然是指他所营造利益链中的每一环。他讲过，他有白米饭吃，就不能让兄弟们喝稀粥，他有汤喝，就不能让兄弟们喝白开水。言下之意，是要与我们有福同享。当然，这与邓小平同志提出的“共同富裕”有本质上的区别。
我对吴老板说：“既然彭科都答应了，你就按照彭科的意见办吧。”
吴老板是个明白人，知道他的事情已经没问题了，便满脸堆笑地说：“谢冯科，那我先走了，改天我们见面再聊。”说着与我握手别。
不久，吴老板从老刘那里转手过来的楼盘复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