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被黑衣人围攻的谢子域目睹了眼前的这一幕,冷峻不禁的脸浮现一抹难以置信,他的心瞬间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好疼。
他杀红了眼,拼命地往极乐身边冲过去,完全不顾黑衣人的刀刃在他的背上开出一道道不深不浅的口子。他甚至感觉不到疼痛,只觉得胸膛的某个脏器一定是出了问题,不然怎么会那么疼。
极乐身旁站在的高个子黑衣人完全没有想到谢子域能冲出包围圈,待他反应过来,谢子域的软刃早已在罪魁祸首的背上走了过道。伤口从肩部一直滑到腰部,深可见骨。
其他黑衣人见状急忙追了过来,护着顺势滚到了一边的高个子黑衣人撤退。
谢子域正欲追过去,却不料矮个子黑衣人叫喊着:“护送光哥离开!”猝不及防地整个人往正面撞了过去,将他转得后退了几步。
再放眼一看,罪魁祸首早已在一群黑衣人的陪同下骑上马疾驰而去。
倒坐在地上的矮个子黑衣人顺手捡起地上的武器,刚一抬头,谢子域的软刃却早已抵在了他的心口。
谢子域一脸痛苦地瞟了一眼倒在一片血泊之中的极乐,转而用阴狠的眼神盯着眼前的黑衣人,那是一种恨不得把对方撕碎的眼神,吓得黑衣人出了一身冷汗。
“谁,谁派你们来的,说出来我赐你死得舒服。”
黑衣人打了一个冷颤,要说他见过最可怕的刽子手恐怕都不及眼前的男子一半的可怖,他知道无论如何自己今天是死路一条的了。
黑衣人得意地一笑,突然一个猛冲,任那似软非软的软刃温柔地刺进他的心房。
他要死,也不会让杀他的人心里舒服。
谢子域松开握住剑柄的手,黑衣人的身体随即瘫倒下去。他的脸上青筋暴现,疯了似的抓起黑衣人的衣领,就像提布娃娃一样把他提起来,对垂死之人愤怒的咆哮:“谁!是谁!快说!”
“咳咳……拜,拜亚的珀玥王后,让,让我们,咳”黑衣人咳了几声,深深看了一眼地上浑身是血的极乐,又说:“让我们来追杀出逃的长公主,靖凝。”
谢子域愤怒地一把甩开了他,自言自语道:靖凝,靖凝真的是她,是她。而后他的目光触及倒在一片血泊之中的极乐,他僵硬地走过去,身体直直地跪坐在她身旁。
极乐她,原来是女孩子。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她,披散着一头细长墨发,雨还在不停的下着,跌落在她身上,跌得粉身碎骨,与嫣红的血色交融相拥,聚集在她周围。好美,一种诡异的美。
有一些咸涩的液体混在雨水,流经谢子域的唇边,苦。
“对不起极乐,对不起。”
才一天,什么都变了,他的心变了,变得太快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他一直以为,靖凝才是现在这世上自己最在乎的人,可是他似乎过早低估了缘分的可怕。
然而,缘分这种东西,错过了,就错过了。
而极乐,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只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像是要飞起来一般,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就像鬼魂,在一个很亮很亮看不清周围的地方飘来飘去。
这是哪儿呢?啊,那是,她从小住的院子,放眼望去就像一个被遗弃在珍珠堆里的钢珠,有些简陋。这个院子,就在那图王宫的某个隐蔽的角落,十分隐蔽。
那天,那图送她琥珀。那天,从天而降一个俊朗的银发男子,那是她见到的第一个陌生人。那天,那个银发的男子还说要娶她,被那图臭骂一顿,嘻嘻,真有趣。
啊!那图,你去哪?你回来。
她眼前的那图王,飞快地离她远去,她跑过去,想要抓住他的手,却抓到一个冰冷的手,那是那图的手,而他只静静地躺在紫檀木龙塌上,身上布满深紫色的诡异的纹路,那紫色不断蔓延,在她面前将他吞噬。
“不——!”她大喊,却像是惊动了那些紫条纹的鬼,他们向她扑过来,扑进她曾抓着那图的左手,怎么擦都擦不掉。
“不要——!”她惊醒,睁开眼,却是发现自己悬浮在空中,底下竟是谢子域,以及谢子域旁边,自己的尸体。
死了......
也好,一切都结束了。
雨还在下,底下的谢子域一动不动守在她的身体旁边,双眼通红,眼里却死寂沉沉的,不发一言。
时间久了,她原本粉嫩的嘴唇因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红与白交织,让她竟平添几分无法言语的惊艳。
极乐看着这样的自己,看得入迷,这样死去,居然可以这么美,那又为何要辛苦地活?
不远处,“哒哒”的马蹄声,急促而有力地向他们逼近。谢子域握紧拳头,目不转睛地看着躺在一片红艳中一动不动的极乐,面无表情,眼中虽有愤怒,那愤怒里却是一片死寂。
声音逼近了,最终在他耳边停了下来,谢子域五指握上软刃,一脸呆滞地倾头向上看,突然愣愣地脱口而出:“千寻?”他吃了一惊,回头四处张望,却空无一人。
千寻不去理会谢子域,低头看着躺着地上的极乐,不安地踱步,轻轻朝着极乐叫了一声,接着又是仰头向着黑压压的天空不停的悲鸣。
哎?千寻?千寻怎么来了。极乐回过神来,看着像是在呼唤她的千寻,有些不忍。
叫也没用了,我已经不想回去,也回不去了。
谢子域听着千寻那近乎绝望的悲鸣,强忍在心中的痛楚一瞬间涌现出来,他恳求她:“极乐,别死,求求你,别死!”这辈子他从未如此卑微地求过谁,也从未为谁哭,可现在的他愿意放下一切,听从自己的内心,只求她活过来。
唉?别哭呀!他怎么也哭了?极乐被他们一人一马哭得心烦意乱,不对,心烦意乱?她已经没有心跳了呀?
她用手捂住心口,“扑通......扑通......”她目光闪了閃,满是疑惑。
“极乐——回来!求求你!”底下的谢子域闭着眼,歇斯底里地哀求着,在千寻的悲鸣声中越发痛苦。
“住口!不要再叫了,你以为我想死吗!谁不想活着!”极乐漂在空中朝着他们吼着,泣不成声,最终变成自言自语:“我也想回去,只是已经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啊。”
而后,她闭上眼睛,脸上满是绝望,等待着意识死去的那一刻。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