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儿想去那里?”顾彻顺这她的手看过去,见是一片有些幽暗茂密的树林,隐隐间留出了一条路,并没有什么太特别的地方,有点不太想过去。
“对,我要去那里。”顾安说的异常坚定。
“安儿不怕输了比赛么,还是别去了吧。”顾彻并不想耽搁太多的时间,哄骗着她就要走,却见顾安紧紧地拉了他的衣袖。
“哥哥我要去。”她又重复了一遍。
她难得这么坚持的做一件事,顾彻觉得有些奇怪,莫非林子的那头真的有什么,犹豫再三,便转了马头,朝那边过去。
顾安坐在马上,一言不发,只是紧紧的拽着他。
澜载着她们二人向前走了一段,植被越来越密集,骑着马已经无法通过,顾彻无奈的笑了笑,“看吧,没有路了。安儿乖,我们回去了。”以他那么多年对顾安的了解,遇到这种情况,他又这样劝说,小姑娘总是会乖乖的放弃了。
可是这一次,小姑娘完全不搭理他,紧紧咬着嘴唇,看着地面。
“想下去?”看她这样子,顾彻试探的问。
小姑娘咬着嘴唇点点头。
顾彻没办法,只好自己先下了马,又把她给抱了下来,顾安一落地,就憋足了劲地往林子里赚。她身材矮小,植被虽然密集,也没阻碍了她,顾彻无奈地矮了身子,在后面紧紧地跟着她。
“安儿,你怎么了。”妹妹的这个样子让他莫名的忧心。
顾安却不答话,只一个劲的往里钻,她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就单纯的觉得这里很熟悉,身子里似乎有一股力量,操控着她向前。
眼前是一片有些空旷的地,有一条小溪不知从何处流淌而来,顾安看着那条蜿蜒的小溪,眼渐渐模糊了。
一个衣衫破烂,头发凌乱的女童,正吃力地从小溪边提起一桶水,水桶很大,她费尽力气才提起了一小截,绷紧的胳膊上是触目惊心的伤痕,有用鞭子打的,有人掐的,还有被咬的牙印子,新伤旧伤交错,在雪白娇嫩的肌肤上,格外鲜明。可能是太过用力的缘故,手上的伤口有些裂开,女孩吃痛,水桶落了地,溅了些水花,伤口流出的血,混着水在手臂上流淌,说不出的可怕。
“不,我不要看!”顾安坐在地上,不停地挥着手,眼泪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流了满脸,“我不要看,我不要看。”她只是茫然的重复着这样的话,眼底的恐惧让任何人都觉得伤心。
“别怕。你不要看我们就不看。”顾彻急忙将她揽在怀里,低声安慰,怀中的人儿不停的颤抖,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可他环顾四周,发现这只是一条再平常不过的小溪。为何安儿会这样,他心中充满了疑问却不敢问,怕再次刺激到怀中的人。
他的怀抱似乎有一种魔力,臭着他身上的味道,那些引发了她心最深处恐惧的画面慢慢的消失了,眼前是他的白衣,他深邃的眼,慢慢地,让她平静。
“哥哥,八岁以前的我,是什么样的?为什么来到这里,我会觉得不安。”心底强烈的恐惧和探索欲让她出声问到。
“安儿一直和爹爹,哥哥生活在一起啊,应为安儿调皮,爬树的时候摔坏了,所以不记得以前的事。”顾彻像平时一样回答她,心里却疑惑不已,安儿对这里的反应那么强烈,难道她以前住在这里,想起初见安儿时她满身的伤,就觉得揪心,如果她以前真的住在这里,那绝对发生过很多不愉快的事情。既然是不愉快的事情,那就没必要让她再想起来了。
“安儿我们走吧,既然这里让你不安,我们就不要呆在这里了。”打定了主意,他就像平常一样抱了顾安,准备离开。
“不,我不要离开!”谁知顾安却缩了缩身子,摇头道,“你们是骗我的,八岁以前我肯定来过这里,你们肯定瞒了我很多事,这里让我不安,让我恐惧,但是我觉得很熟悉,我肯定来过。”想起刚才所见那看不起面容的女童行走的方向,她朝前一指,“我要到那里去。”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要那么坚持,明明刚刚只看到了一个画面,就让她心生恐惧,如果见了更多,会是怎么一种情况,但是心底有一股力量,迫使她一定要过去看看。
“安儿。”看着妹妹这样,顾彻说不出的心痛,他有一种感觉,如果过去了,他可能会失去顾安,“不要任性了,我们回去吧,墨皇子还在等我们,澜也是。”他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像平常一样平静。
“不要,我不要离开。”顾安如同一只受惊的小兽一样瞪着他,经过刚才一番折腾,她的发髻乱了,玉簪歪歪斜斜的插着,衣服还被树枝划破了几处,看着她,顾彻心底的痛越来越深。
“安儿。”他还欲开口说什么,就觉得颈后一痛,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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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女孩呼吸平稳,只是晕过去了,并无大碍。顾彻看着顾安平静安稳的容颜,送了一口气,却觉得脖颈有些酸痛,刚才一醒来,就只顾着顾安的安危,现在看她无事,心底一松,却也发现了自己的异样。
警惕性还是太差了些,看来以后得注意了,不然怎么保证安儿的安慰。他自嘲地笑了笑,揉着脖子开始四处打量。其实他平日功夫是极好的,但顾安的异常让他失了神,稍不注意就被人掳来这里了。他仔细观察者,脑子却飞速运转,想着是何人掳他们来的,是什么目的,有何办法可以脱险。
这会已经是黄昏了,他们处于间破旧的房间里,由于没点灯的缘故,只依稀看得出窗边做了一个女子。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著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者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易安晚年凄苦所作之词,本是带了沉郁雄浑之气,在窗前那女子吟来,却是满腔幽怨,催人泪下。
顾彻冷冷的在一旁听,也不作声,只是潜意识里,对这声音有些熟悉感。待那女子吟完了,他才开口,“你把我们掳来做什么?”语气森冷平静。
那女子也不作答,自顾点了油灯,取了梳子就在窗前梳头,盈盈烛火中,她的头发有些灰白,想来年纪也大了,由于她对窗而作,顾彻看不清她的脸。
“你将旁边那个女娃唤醒,听我说个故事可好。”她的声音温柔婉转,略有一丝沉,特别而动听。
听了那声音,顾彻鬼使神差的没有反驳,而是推了推身边的顾安,“安儿,醒醒。”
顾安揉着眼睛坐起来,迷迷糊糊的问,“怎么了?”
“乖乖坐着,别说话,有人要说故事。”或许是要让顾安安心,又或许是别的什么,顾彻并没有多说。
听到后面的对话,女子微微一笑,看着窗外,“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