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抱着画,施展轻功向前奔出一大段,回头看了看,并不见那个男孩的身影,才松了一口气。想到刚才少年要抢画的凶悍样子,就觉得害怕,有记忆以来,还未曾有人这样对她。
看着手里的画,她唇角泛起微微的笑意,她决定去找哥哥,只要哥哥在身边,就算再遇到那个少年,她也不会害怕了。不过那个少年凶归凶,比起洛园的人却也多了一份新奇,也不知道他叫什么,从哪里来。等她找到了哥哥,一定要好好问问那个少年叫什么,是怎么过来。至于等会要怎么找到少年,她完全没有去想。
顾安从未出过洛园,少知世事,虽然觉得那少年不是洛园人,却也并未多想。
“小姐,小姐!”还未多走几步,就听到悠悠的声音由远到近。
糟了,顾安的脚步顿了,原本想拿了画就尽快回去的,可是和那少年一聊,就把这事彻底忘记了。
“悠悠姐~~”顾安立马换上一副小可怜的样子,声音拖得长长的。
“小姐啊,你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跑出来啊?你不知道皇上就快到了?你还这幅邋遢样怎么见人啊?我和芸娘为了你衣服的事忙得不可开支,你到好,不来帮忙不说,还偷偷跑出去。反正王爷疼你,等会被骂的也是我们,小姐你太狠心了,不为你自己考虑也得想想我和芸娘啊······”悠悠来到顾安面前,噼里啪啦就说了一大堆话。
“悠悠姐,我错了还不行吗?”顾安拉着悠悠的手,一副委屈的样子。
“好啦,我也不说你啦,你快和我回去沐浴更衣吧。”看着顾安那副委屈样,悠悠也恨不下心在说她了,拉了顾安的手就往回走。
“悠悠你不气啦?”刚才的委屈样立刻不见了,顾安笑嘻嘻的问。
“是,我不气了。”这样的小姐真是让人气不起来,悠悠鼓着腮帮子答道,加快了脚底的速度。
顾安就这样被悠悠拉着,带回了院子,直接扔进浴桶。
水面升起白腾腾的雾气,洒了一层娇艳的玫瑰花瓣,顾安乖乖的坐在水里,和悠悠说起刚才遇到的少年。
悠悠忙着帮顾安清洗,只是随意地应道,也没多问。
水温温热热的正合适,悠悠舀了水,慢慢的淋过顾安的肩,她的肌肤很白很嫩,悠悠的手很轻很柔,洗的很认真,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弄破了她娇嫩的肤。
突然间,水里的雾气更甚了,朦胧中,悠悠见小姐的肩膀上似乎沾了什么东西,红红的一点,在雾气的推动下慢慢散开,一朵妖娆的红花渐渐成形,花瓣向外散开,有着好看的卷,好漂亮!这样的花她从未见过,忍不住伸手抚上了小姐的肩,妖娆的红色却在瞬间消失,赛雪的肌肤上,只留下一个几乎看不到的红点。
这一切,来的极快,也消失得极快。
“悠悠怎么了?”顾安感觉到悠悠不寻常的触碰,问道。
“没···没什么。”悠悠摇摇头,是自己眼花了吧,也许是玫瑰花瓣沾上去,让自己产生了幻觉。不过,那妖娆的美丽却在她的记忆中生根。
她不知道,从这点嫣红出现的那一刻,自家的小姐的命运就开始变得不一样。
“真的没什么吗?”顾安转了身,面对悠悠,趴在浴桶上问,“悠悠,你有些不一样。”绝色的面容在雾气里,唇更红,眼更亮,美若妖精。
悠悠心里突然一阵惶恐,暗自压下,笑了笑,“真的没什么,就是听你说有园子外面的人,感觉有些奇怪罢了。”
顾安听悠悠这么说了,也没多心,又转了回去。
悠悠的动作极快,不一会,顾安就洗完了澡,换上了漂亮的新衣。
女孩着一身粉色衣裙,精致的暗纹层层叠叠,只袖口缀了些薄纱,样式简单,但也美丽大方。她不施粉脂,头上却戴了许多精巧饰物,十二岁那种介于女童和女孩间的感觉,被凸显得淋漓尽致,很是俏丽。
“小姐真漂亮!”芸娘和悠悠围着她转了一圈,满意地赞道。
“真的吗?头上这些东西好重的说,可以少带点吗?”顾安看着芸娘,小嘴撅起,带着撒娇的意味,抬手就要拔头上的珠钗。
“我的小祖宗啊,你可别乱弄,今儿你要见的可是皇上,不可失了体面,你就将就一个晚上吧,算芸娘求你了。”芸娘急忙拉了顾安的手,急道。她是顾安的专用绣娘,顾安的着装都是她来管,今天要是出了差错,她可担待不起。
“可是很重诶。”
“小姐你就忍忍吧,很漂亮的,”
“就是,就是,王爷还在前厅候着呢,你快去吧。”
“可是······”
“没有可是啦,时间来不及了,小姐你快去吧。”
悠悠和芸娘连哄带骗,拉着顾安出了院子。心中暗叹,这小姐什么都好,就是不爱打扮,真是可惜了那副花容月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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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斐然依旧坐在前厅,不过也换了一身王爷品服,处处透露着贵气和威严。不过,他的眉头也锁得更深了。
我毕竟只是安儿的兄长,儿子那满是忧伤的话语总是回响在耳边。是啊,他是兄我是父,这不是自己早就决定的事情了么,想起那人桃树下的笑颜,心中一怔恍惚,想来安儿也和她一样不甘寂寞,热爱自由,深宫高墙之内,又有何幸福可言,又如何会快乐?自己为她建了一座宫殿,许了她四年平安,他希望她永远是自己手心里的公主,可以无忧无虑的笑,一生平安。早就分不清,这是为了圆她的梦,还是自己的梦。只是,终究要受不住了吗?
他想了很多,只是忘记了,自己建造的洛园,也锁住了她那颗热爱自由的心。
“爹爹,抱抱。”抬头,入眼的是顾安无暇的笑颜,那相似的眉眼,与他记忆中的脸重合。
如往常一样抱起女儿,也罢,有什么事过了今晚再说,现在,她还是洛园的公主,他要许她一个最美的夜晚。
“头上这些东西好重,安儿不喜欢。”顾安撒着娇,指了指头上的饰物,她自己也知道,想要去了头上的饰物,必须经过爹爹的同意。
“重?”顾斐然皱了皱眉,抬手取了她头上的珠钗。“既然安儿不喜欢,我们就不带。”
“王爷,这······”悠悠想上前阻止,却换来顾斐然冰冷一瞟,立刻住了嘴。
这对父子都是一样的,只有在面对女儿的时候,才会露出温柔的一面。
“爹爹真好。”终于不用再带那些沉重的饰物,顾安开心的亲了一口顾斐然。
看女儿只挽了一个单调的发髻,不缀饰物太过朴素。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个细长的锦盒。
看着顾斐然一系列的动作,顾安有些好奇,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
顾斐然微微一笑,很小心的开了锦盒,放在顾安的眼前。
盒中盛一支羊脂白玉簪,玉质很好,雕工很精致,前端是复杂的镂空花式,带一点嫣红,鲜亮夺目,很是奇妙,它安静的躺在盒子里,宛如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人,诉出曾经的凄苦,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让人欲罢不能。
“好漂亮。”顾安忍不住伸手抚mo,簪子暖暖的,触手温润。
“喜欢吗?”顾斐然拿过玉簪,轻轻的插入顾安的云鬓,那满头的泼墨,在瞬间夺目起来,这根簪子,竟像是专门为她所备,同她整个人,配合得完美。
记得她第一次带这根簪子的时候,也是这般的美丽,让人挪不开眼。看着眼前这张同她相似的面容,心底黯然,玉簪仍在,佳人已逝,他轻轻摸过女儿的发,“安儿,这是你娘亲留下来的,你要好好保管。”
“娘亲?”顾安疑惑的问道,关于娘亲,她一点记忆都没有,她只知道自己同哥哥的娘亲不是一个人,她的娘亲,在她才出生的那年就死了,而顾彻的娘,也在她八岁那年死去。四年里,顾斐然从来没有同她提起过自己的娘亲,这些事,还是她从顾彻那里问来的。今日,爹爹突然同她提起娘亲,让她好奇。
顾斐然顿了顿,还是说:“是。你娘生前最喜欢这只玉簪,她几乎不要别的头饰,每天都带着它。”
头上的玉簪带着爹爹的味道,想来在他怀里放了很久。
“那安儿以后也要天天带着!”顾安笑着说,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在看到这根簪子的一瞬间,就爱上了它,除了她,旁的饰物再也入不了她的眼。
“你的娘亲,是世界上最美的女子。”顾斐然的声音很轻,静静地抱着怀中的女孩,语气间是止不住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