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那只玉枭!”竖亥道。
我心中还有许多疑惑,但既然大风已经被玉枭所擒,我也只能感谢神迹。
“怎么处置这个妖妇?”奚伯道。
“让我一斧子劈了它!”晏龙扬起斧子叫道。
“慢着!”我制止了晏龙。
“留着它干嘛?”晏龙不解道。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为什么不让晏龙杀它。看着地上的女人,只是心中有一丝不忍。
“它可不是女人,它是妖!”晏龙叫道。
吉光叫道:“不对,不对,它是一只大野雉,你没看见它一身漂亮的羽毛呀!最好让它变回去,把它的毛拔光,然后架在火上烤着吃了!”
晏龙点头道:“嗯,这个主意也不错!手脚都捆着,量它也飞不起来。”
“我看还是干脆一刀砍了它,以生后患!”敏急道。我知道他深受大风之害,报仇心切。
“把她押回常羊城,由常羊王来处置她吧。”我道。
“谁知道它和常羊王有没有勾结!”敏恨声道。
“他们之间真有不可告人之事,那正好借此机会戳穿他们,也好让众人不再受常羊王蒙骗。”我道。
竖亥道:“有道理。常羊王也许想不到我们会押着大风回去。”
“况且,她的事情我们一无所知,既是人又是雉,奇怪!”我看她面露悲戚,紧闭双目,一语不发。
敏不再争执,默默地走了。
“走吧。大章,吉光,你们负责看管她。如果中途她妄图逃跑,杀!”我对大章和吉光道,也是给大风听,免得她心生旁念。
“可惜了这么大一只烤野鸡!”吉光咂着嘴,一脸惋惜。又随后唱道:“大风止,黄沙息;勇士凯旋归,美人心莫伤!”
回去的路要感觉轻松得多。那女人一路上闭口不言,甚是乖顺。很难想像她就是搅得天昏地暗的妖魔。我一直纳闷,她最初是个人还是只鸟?现在她被缚双手,神情黯淡,怎么也看不出她会突然伸出双翼扶摇直上。
晚上,我们仍然轮流值夜。其他人都睡了时候。我给了她点水喝。她瞅了我一眼,张开嘴咕噜咕噜喝了两大口。我在她旁边坐下。星空璀璨,一弯新月斜挂东方。那边是陵阳河的方向,在这么静的夜空下,它在欢快地奔腾。
“你是东夷族人吗?”她忽然问道。
“嗯。”我应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从你的装束上看出来的。”
“你去过东夷。”
她沉默了一下,道:“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有多久,我记不起来了。”她仰望着星空,好像一下子回到了遥远的过去。
“只记得那时,星光比这时还要灿烂。”她缓缓地接着道:“我站在他旁边,他在那里抚琴。那琴声美极了,飞禽走兽都忘记了觅食和酣睡,那一刻仿佛神给它们低贱的生命重新赋予了高贵的灵魂,让它们抛开愚顽的本性,像人一样对神产生无比的敬畏。而那些善变的人啊,只屈服于强权,习惯了被诅咒,却根本听不进去洗涤灵魂的乐音……
那琴声就停留在我的脑海里,一千多年了,仍然清晰地回荡在耳边。而当时我就徘徊在他的身旁,他却视而不见。是啊,他只有他自己,他的背影如山一般高大,傲慢而孤独。他当然不会想到他的琴声让一只游荡在山林野草中的雉鸟的灵魂从此有了依附,她不再只有一身漂亮的羽毛,不再胆怯地躲在阴暗的角落,吃着草籽和蝗虫。她要高声地歌唱,尽情地在阳光下展示她的美丽的翅膀,五彩的光芒不啻于天上的虹霓。
后来,他与轩辕为敌,我就陪他一起。他想毁灭这世界,我就让这世界变成荒漠。反正他不死,我不死……”
一阵风忽然凭空升起,扬起一股沙尘。我本来听她讲得入神,不敢打扰她,见她情绪有些激动,担心她重生魔心,忙对她道:“那枭是如何制得了你?”
她听此言果然又平复下来。声音喑哑道,“他被轩辕老儿斩掉头颅。我重归山林,后被少昊化作大枭所擒。臣服东夷几百年,东夷衰败,四分五裂,我趁机逃脱。听说他在常羊山,我便在这里,等到有一天他觅得头颅重得相见。”
“为什么你不去常羊山找他?”
“常羊山被轩辕帝用地狱烈火封住,一切魔道不得入内,否则片刻即化为灰烬。如果他能找到头颅,即可冲破封锁。”
我心中暗惊。巫咸让我寻找形天的头颅究竟居心何在?如果形天冲破地狱之火重返人间,那他一定会大肆杀伐,以报断头拘禁之辱。那天下苍生能不横遭祸殃!幸好有地狱之火,即使没有大雪封山,我也根本无法上得了常羊山。
她忽然盯着我,双目放光,“羿,你可以带我进入常羊山!”
“为什么?你有一对翅膀都无法上去,我单凭一双脚又如何上得去!”
“你不一样!我说过,你有神光护体的。若不然,你早就被……”她大概想说被她杀了,又觉得在这种情形下说这个不适宜,所以没再说下去。
“玉枭飞走了,我现在没有神光保佑了。”我道。
“没关系的。你知道为什么那只玉枭会显灵,它一定是染上了你的鲜血。只有神的后裔的鲜血才能让它显现真身。”
“噢——”我看着包扎的左手,似乎明白了。当时我无意割破了手掌,在接过玉枭时,鲜血便染在上面。所以在危险万分的时刻,玉枭才现身。如果玉枭不显灵,真不知道后果将是如何,想到这儿身上不禁惊出冷汗。
“看来少昊大帝早知道你有一天会逃脱为恶人间。”我道。
她冷哼一声,“少昊为轩辕之子,自命百鸟之王。可那又如何,其东夷子孙还不是自相残杀。我为恶人间,而人又何尝不是彼此为恶,自相涂炭。”
她语气又是转弱,恳求道:“羿,只有你能带我去常羊山,我只想再看他一眼。如果你不出现,再过几十载,黄沙就会漫到常羊山,黄沙能熄灭地狱之火,我就会见到他。可现在我已被擒,不奢活命,只恨我几百年的心血尽弃。”
“你为了能见形天一面,这几百年你又让多少人失去生命,失去居所!”我沉声道。
“千百年来在我心里只有一件事,就是要见到他,听他奏一首曲子,为他跳一支舞。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我答应你,见到他之后,我会垂首受戮,死则无憾。”
“他已是无头之人,你见到他,他又如何见到你。”
“我们找到他头颅。”
“你知道他的头在哪里?”我吃惊地问道。
“烈焰谷黄金鼎内。”她肯定地道。
“烈焰谷黄金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