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似乎热烈的有些刺眼,通往长信殿的长长地宫道的两侧,站满了即将出征的将领,战士。
号角声响起,战鼓雷雷而动,似乎是为出征的战士而鼓舞,却也如同那壮烈的悲歌,一将功成万骨枯,此番出征,不知道又有多少的青年志士会将一腔热血抛洒在异域他乡而不得回。
洛雪和曹丕跟在曹操的身后,一路向着长乐宫而去,站在曹操的身后,洛雪感觉到的是一股强大的霸气,正是这样的霸气和那求贤若渴的气魄,才让这个人的霸业一步步的得以实现。
洛雪有些感慨,转向身边的曹丕,金质的甲胄在阳光下闪烁着熠熠的光芒,整个人仿若被一层细密的金光笼罩其中,衬着那清冷的容颜,身姿俊朗挺拔,眼神沉着,轮廓清晰而坚定。
这个男孩儿,就是将来的魏国皇帝,洛雪的心似乎有一处在慢慢的塌陷……
“眼睛老实点,不要到处乱瞄!”身边的男孩儿开口。
“哦。”洛雪老实的收回目光,低头看着脚下的路。
余光看到身边的小女孩有些沮丧的垂头走路的模样,曹丕勾起了嘴角,心下有些好笑也着实的有些着欢喜,带她上战场,也许不单单是因为她的才气会让他们在战场上有着一笔很大的助力吧……其实,父亲身边的谋士众多,没有她,其实也是可以的……曹丕抬头看了看湛蓝的有些透明的天空,嘴角画了一个美好的弧度。
缓缓走过那些训练有素的将士,一行人在长乐宫前的祭台上停了下来,刘协昂首站在高台之上,一袭墨色礼服拖曳在地,上用金线暗绣着腾空而起的五爪金龙,领口处的深红色对襟显得威严而高高在上,头带金冕,金质冕旒虚掩着有些遮住了刘协略微显得妖异的面容,反而相比于平时更加的庄重起来,果然是天子,虽然受制于人,却是一点不损于他的天子容姿!洛雪望着前方的刘协,心中暗暗赞道。
正在望着远处的刘协在曹操一行快到之时收回了目光,看到曹操身后跟着的洛雪,脸色略微一白,随即恢复了正常。
一行人面向刘协,鞠躬跪地行大礼,高呼皇上万岁。
头一次,洛雪这样的去恭敬的对待一个人,似乎此时此刻的刘协不再是那受制于人的玩偶,而是那真正的握有实权的皇帝天子,高高在上的威仪,壮大的阵容,让她的心在震颤着,似乎,就此她就成为了这西汉历史洪流中的一员。
礼毕。
刘协朗声说道:“曹将军,朕拜你为护国大将军,行皇命,乘天子座驾,执天子剑,召集天下王师,共同讨贼!”说着,刘协抽出了那把上方宝剑,双手举过头顶,一步步的缓慢的走下台阶,目光诚恳,稳稳的将剑放于曹操手中。
曹操双手接过天子之剑,转过身,洛雪只觉得白光一闪,耳边“唰”的一声,剑已出鞘,阳光下,冰冷的剑刃反射着刺眼的光辉,整个广场似乎都沸腾了起来,齐齐将领,文士齐齐呼喊:“皇上万岁,讨伐汉贼!”
呼喊声直入云霄之巅,整个大地都在为之震颤。
此时此刻,洛雪的心中似乎也涌上了那豪情壮志,心潮澎湃。激动的不能自已,无意识的她抓住了身边人的手腕,捏的有些紧。然而,她却没有注意到身边人的身子微微的一颤,曹丕慢慢的回身,看着身边这个八岁的女娃儿,娇俏的粉白的面庞上此时染上了红晕,水润的眼眸波光流转,长长地睫毛因着情绪而扑闪着,殷红的嘴唇微张着。
因着祭拜过后,便要出征,洛雪并没有穿很复杂的衣服,一袭小短打,却也倍显精神。
忽然,只觉得自己抓着某处的手,反而被人握着,洛雪这才惊醒了过来,她转过头,抬头看到曹丕,曹丕此时也正凝视着他,洛雪羞红了脸,想要将手抽了出来,却被曹丕握的更紧,曹丕展颜而笑,从来没有想到,这样冷峻的人,笑起来却是如此的温柔,洛雪怔愣住了,一时间,手忘记抽了出来,洛雪觉得自己沉溺进了那温暖的笑容之中。
曹丕拉着她的手,轻声说道:“我们走吧。”
洛雪傻傻的任曹丕拉着她的手,轻飘飘地就这样任曹丕牵着她的手向外走去,没有注意到她的转身,身后一人的眼光中划过一抹失望。
站在曹府的门口,曹家的家眷都出来送行。
洛雪这才第一次看到了卞夫人的模样。
此时此刻,卞夫人已经是曹家的当家主母了,洛雪站在曹丕的身边,有些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女人。
三十多岁的妇人,黛绿色的对襟短衫,一袭藏青色儒裙坠地摇曳,显得端庄高贵,恬静的面容上没有一丝皱纹,保养的非常得宜,站在众人之前,非但没有其他姬妾那样抽抽噎噎,反而带着一丝的笑意。
她走上前,在曹操的身前盈盈一拜,说道:“主公征战在外,风餐露宿,着实辛苦,妾身虽不能陪主公上场杀敌,但是,在这期间,妾身一定对家中事务尽心尽力,让主公放心在外!”
曹操满意的点点头,哈哈大笑:“得妻若此,我曹操还有何担心!夫人尽管放心在家,待为夫这次凯旋归来,必然重重奖赏夫人的这番苦心!”
卞夫人微微笑着点了点头,走到曹丕的身边,怜爱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眼含不舍,却更多的是赞赏,她摸了摸儿子的头,柔声说道:“子桓,你小小年纪就跟随父亲南征北战,此番再次上战场,为娘的也没有什么要提醒你的,只是记住,万事一定小心,三思而后行!”
曹丕郑重的点了点头,面容严肃。
忽然间,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个小小的孩子,面容上和曹丕有些相像,五六岁的样子,粉兜兜的煞是可爱。小娃娃一上来,便抱住了曹丕的腿,说道:“三哥,三哥!子建也要上战场!”
大家哄然而笑,缓解了些即将离别的悲伤情绪。
洛雪看着眼前的这个小豆丁还不敢置信,这,这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曹植吗?
卞夫人一边从曹丕的身边把曹植扒拉过去,一边轻笑着说道:“子建还小,现在应该读书,而不是上场杀敌。”卞夫人逗弄着小儿子,脸上端庄的表情显得和蔼了许多,一副慈母的样子,让洛雪的心软了下来,天下母亲哪个不爱自己的儿子,但如今……
洛雪偷偷的瞟了一眼身边的曹丕,果然见曹丕的脸色变得有些黑,气似乎也有些急喘起来,拉了拉曹丕的衣摆,曹丕回过头,洛雪轻轻地摇了摇头。
曹丕横了洛雪一眼,转头,紧紧的抿着薄唇,眉头微锁,似乎有着些许的委屈,洛雪的心里一阵淡淡的疼。
看到自己的小儿子如此这般,曹操也乐了,他走上前,从卞夫人手上接过曹植,曹植趴在曹操的身上,童稚的说道:“父亲,三哥和子建一般大时,都已经可以上场杀敌,为什么子建不可以呢?”
曹操哈哈大笑,将儿子举过头顶,朗声说道:“我们子建以后是要当军师,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的人!当然就不用上场杀敌!子建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的读书,多多涉猎各种书籍,熟读兵法,对于政策言论烂熟于心,诸子百家倒背如流,以后才能帮着父亲共创这天下大业!”
“真的吗?子建也可以和三哥一样,做大将军吗?”孩子脸兴奋的通红,黑亮如宝石的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兴奋的光彩,不顾自己还在高处,便兴奋的手舞足蹈。
曹操乐呵呵的将儿子抱回怀中,说道:“当然是真的,我曹操的儿子,怎么能够坐吃山空,当那无用之人!”
“嗯!子建一定用功读书!待父亲回来检查,子建定能让父亲满意!”曹植重重的点点头,郑重的说下了自己的承诺。
一个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实属不易了,洛雪心中暗暗佩服卞夫人教导孩子有方,小小年纪便知道用功读书,运筹帷幄,上阵杀敌。
想想自己五六岁的年纪,还是一副不知道天高地厚,和一群小屁孩儿四处打闹的样子,便有些汗颜。再想想身边的曹丕,也不过是只有十岁而已,但是,言谈举止之间却是冷静异常,哪里有一点十岁孩子该有的闹腾天真。
若不是自己有着前世二十多年的生活阅历,此刻只怕是只能干瞪眼吧。
就在洛雪还沉静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一股拉力从手臂而来,耳边传来那清冷的声线,带着微微怒气:“走吧,上车!”
说完,便拽着还未回过神来的洛雪上了撵车。
车轮缓缓而动,曹府的大门在眼前渐渐消失,洛雪轻轻舒了一口气,回过身来端正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