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不长不短,似乎是一晃就过去了。这三日,曜王府里发生了很多事。曜王爷接连宿在一向不得宠的正妃桃熙那,更将书房旁一处风景极佳的院子给了她。府里的人自然明白这位王妃如今正受宠,对她愈发尊敬。只有桃熙知道,自己夜里一直看着卧房外间的书房的灯光发呆。
宫宴那天桃熙很早就被小荷绿柳拉起来梳妆打扮,美其名曰为“不要让自家小姐被其他女子盖过风头”。桃熙对自己的穿着打扮一贯看的很淡,如此就由着她们俩人折腾去了。
小荷和绿柳对视一眼,看了看坐在梨木椅子上睡得香甜的桃熙,无奈的笑了笑。小荷轻轻推了推桃熙的肩膀,头上刚刚装饰好的的金钗玉石微微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
桃熙扑扇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双眼迷离,看了看身侧的小荷和绿柳,声音带着糯糯睡意:“都弄好了?”说着伸手轻轻触碰头上的钗饰,眼睛转向对面的铜镜。
铜镜里的女子云鬓华服,氤氲的珠光笼罩全身,贵气十足。却看不清楚五官,只觉的镜中之人华美异常,气度过人。桃熙摇了摇头,异常沉重的头饰让她动作间很是费力。她微微叹了口气:“小荷,绿柳,你们弄这么多头饰是想让我抬不起头啊?”语气带着挪揄。
小荷先反应过来,低下头嗤嗤的笑起来,而绿柳倒很紧张,连忙说:“小姐,我们并没有这个意思,这……”看着一旁笑得愈发开心的小荷,绿柳这才反应过来桃熙的语义,粉嫩的拳头轻轻打在小荷后背,口中也不停:“坏姐姐,就知道笑话我。”
“好了,”桃熙指了指满头繁复的饰品,对着这两人说:“把这些拆去一半。”小荷绿柳也知道自家小姐脾气,挑了几只重钗仔细的拆了下来。
这次宫宴是要下午才正式开始的,不过皇后娘娘下懿旨上午请大家去赏花,自然要早起准备。和上次去宫里一样,南宫曜上完朝并没有赶回王府,桃熙坐上马车,只听车夫低呵一声,拉车的两匹神骏的白马扬踢,马蹄铁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绿柳因着是第一次入宫,一路上向小荷问东问西。小荷对绿柳素来耐心,一路上软声细语的讲解着,仔细的叮嘱着进宫的禁忌。
“小荷姐姐,你说这三位分了府邸的王爷,哪个最英俊啊?”
小荷嗔怪的敲了一下绿柳,打趣道:“这小妮子,莫不是思春了?”
绿柳红着一张小脸,不依不饶的晃着小荷的手臂:“姐姐快说嘛!”
“依我看啊,若说容貌上这三位王爷都是仪表堂堂、英俊潇洒。若说风华气质上,那晔王爷倒是略占上风。”小荷说着偷偷瞄了一眼桃熙,只见她闭着眼睛,似睡非睡。
“为什么啊?”
“那晔王爷啊,整个人如同一块蓝田暖玉,正所谓君子如玉嘛。”
如玉?绿柳不由想到桃熙才教过她的一首诗:“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壁。”忽而脑海中浮现出那日在潇园偶遇的男子。他如玉的容貌,他清浅的语气,他长身玉立的英姿。那样的男子才能称作是君子吧?那样的男子才能如玉般温润吧?却不知那晔王爷是什么模样,又怎能比过那位公子?
绿柳的一颗心一下子涨的慢慢的,一时间也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只感觉心中的酸酸涩涩却都是甜的。
车上的人只觉的马车渐渐慢了下来,车子微微一震,就听见车夫的声音:“王妃,内廷到了。”桃熙睁开眼睛,伸手牵起绿柳的手:“绿柳,这番是你第一次进宫。小荷素来沉稳,我一直都放心,而你的性子活泼了些。记住在宫中不比王府,不可行差一步,你定要处处谨慎”。
绿柳也知道这宫中险恶,认真的对桃熙说:“小姐,绿柳记下了。不会让小姐担心的。”
小荷绿柳先跳下马车,扶出桃熙。宫里的公公宫女在旁候着,看见桃熙,先是行礼,而后说:“皇后娘娘吩咐了,让女眷们直接到御花园。”
“前面带路吧。”桃熙心中有事,却并没有注意到那领头的太监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之色。
桃熙微低着头走在后面,心中想着如何应对此次宫宴,当她发现异常却已经晚了。身后连连发出两声闷哼,桃熙回头一看,小荷绿柳已经倒在地上。看样子是被人从后面用手刀击在颈动脉上,暂时昏了过去。
桃熙看了看一旁笑得猥琐的领头的太监:“不知公公此举何意啊?”
“王妃不要生气,是我家主子有请,麻烦您和咱家走一趟吧。”
桃熙四下看了看,发现自己正在一处幽僻的林子里,两个宫女手脚麻利的把小荷绿柳扶入小路两旁的茂密的林子里去。桃熙思量一下,估计这几人和他们背后的主子对自己应该没有什么恶意,“那本王妃就随你们走一趟。”
桃熙又跟着领头的太监走了不长的一段路,拐过一个弯,只见前面有一个清幽雅致的亭子,亭子里负手而立一个黑袍的男子,因着是背对着桃熙,看不到他究竟是谁。
那领路的太监低低说了声:“主子,人带到了。”便退了下去。
待几人的脚步声散去后,那黑袍男子转过身来,眉目间带着疏离默然,脸上带着冷峻的气质,和南宫曜有三分相似。
桃熙叹了一口气,心想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桃熙一直不知道这身体从前的主人与南宫暝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
穿越时在那张放在她怀中贴近心脏的地方的一张素笺上的:“卿当做蒲苇,蒲苇韧如丝。”当做大婚贺礼的四个大字:“百年好合”,都好像在暗示着什么。
而如今面对着特意将自已约在宫中僻静之处的南宫暝,桃熙淡定的福了一下身子:“不知暝王爷找桃熙有何事?”
那站在亭子上面色冷峻的南宫暝听完桃熙这句平淡疏离的话,眉头一皱,语气晦涩:“熙儿,你恨我吗?”桃熙被这句话震住了,明明早就猜到自己身体以前的主人和这位南宫暝一定会有什么牵扯,可是真正听到后却依然很震惊。
南宫暝看桃熙没有什么反应,从亭子上走下来,一把将桃熙拉入怀中,一只手紧扣在她的纤腰上,另一只手放在她后背上轻轻抚摸着。
他说:“熙儿,你原谅我,我没有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
桃熙站在密林里,周围是树木的清新味道和泥土略带潮湿的气息。想起那句被她吞入空中的“卿当做蒲苇,蒲苇韧如丝”心中莫名的一阵绞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