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征正要伸手去捡,忽然草丛中撞出一个人来,一把将土灵珠拾起,放入怀中,嘻嘻笑道,“这是我的东西,谁也抢不了!”
李少征定睛看时,正是白天长乐街那间店铺的那个掌柜,只见这厮一身淤泥,两鬓银丝沾满杂草,神情十分诡异。
忽然“噗”的一声如切豆腐,一把利剑带着血丝自薛道行胸前穿出,薛道行“咕”的一声喷了一口鲜血。他缓缓低下头,用手轻轻抚摸剑尖,目光茫然的道:“为什么?”
薛道行如木头一般翻倒在地上,土灵珠自他怀中滚出。李少征忽然心中一跳,抬头机警的望去,只见薛道行身后的草丛中悄然站着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那少年在薛道行身上抽出利剑,盯着李少征淡淡的笑道:“好巧。”
“的确好巧!”李少征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他听着土灵珠在地上骨碌碌滚动的声音,却不敢去看,手中一晃,悄悄地把飞剑唤了出来,他感觉到那少年身上有一股浓郁强烈的杀气。
少年死死的盯着李少征,双瞳在夜间散发出一个淡黄的光芒,逐渐放大,充斥了整个眼睑,便如两盏黄色的灯笼一般。李少征亦鼓荡真元,飞剑黄光流转,身上衣衫猎猎作响,距离如此之近,他不得不提防这厮突然发难。
两人相互对峙,谁也不敢妄动。忽然地上一阵窸窸窣窣声响,却是薛道行尚未死透,蠕动着身体,想去取回土灵珠。他匍匐了一阵,忽而轻轻叹了一口气,眼角一滴浊泪落下,须臾湮没在尘土之中。土灵珠触手可及,他却已经没有了捡的心思,他艰难的偏头看了那少年一眼,目光充满怨恨。
“滋滋”一阵火光冒起,薛道行用最后一点可以运用的真元催发了一道烽火符,看着一道火光冲天而起,接着一道烟花在空中绽放,薛道行双眼逐渐模糊,怨毒之色渐消,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丝迷惘。
烽火符在空中绽放,照彻天地,有如白昼。李少征缓缓地张口,说了一句薛道行刚才说过的一句话:“为什么?”
浓眉大眼的少年,嘴角露出一丝鬼魅般的笑意,笑意越来越浓,“这老家伙委实愚蠢!”
李少征忽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这种笑容让他想起了一个人——王玄。李少征心中一震,面色倏变,他忽而明白,为什么这少年没有阻止掌柜放出烽火符。
“好算计!”李少征轻轻的叹了口气,撇了一眼地上的土灵珠,身形欲动。但是浓眉大眼少年动的更快,右手突然暴涨,快如闪电的向地上的土灵珠抓去。
“苍龙煞!”
李少征身形欲动而未动,双脚一股玄黄真元如涟漪荡开,地面徒然龟裂,如冰雪一般融化开来,李少征沉下几分,便扎根于大地中一般。李少征双手紧握飞剑,如使刀一般向前遥遥劈下。
浓眉大眼少年想不到李少征的目标并不是土灵珠,而是自己。看着李少征虚空一剑,他忽然有种要窒息的感觉,周遭的空气陡然凝重起来,向他身躯挤压、紧逼,这种感觉便如山岳压下,让人压抑。而且这并不是错觉,少年清楚听到自己的身体如爆豆一般“啪啪”直响,全身骨骼便如要折断粉碎一般,他胸中一闷,喉咙陡然腥甜,一丝血水在嘴角缓缓渗了出来。
“好霸道的功法!”少年看着李少征的剑尖已经指向自己,只听得一阵低沉的怒吼,一道巨大的黑影压下,少年微微抬头,只见空中一条黄龙呼啸而下,张开大口向自己噬落。
“来的好!”少年大喝一声,身体骤然扭曲变形,生出片片黑色鳞甲,须臾之间竟然化成一头麒麟怪兽。这少年所化怪兽咆哮一声,四肢一蹬,踏着一片黄光,竖起头顶尖角,向黄龙撞去。
“轰”的一声巨响,麒麟怪兽被重重击落,如陨石一般砸在地下,留下一个烟雾弥漫的大坑。
李少征扫了一眼大坑,不敢查看。他强行压下上涌的血气,快速捡起土灵珠,收入储物袋,驾起一道流光,向城门疾奔而去——他感觉到有几股气息往这里赶了过来。
李少征飞遁到城门口,百里坊钟家看城甲士驾起几道光华,迎了上去,为首的一个喝到:“谁那么大胆,竟敢破我钟家规矩?”
李少征额头微微一皱,手中捏诀,一言不发的便几道符咒打了过去。这几名甲士冷冷一笑,如此快速捏出的符咒,相对他们的修为来说,简直跟挠痒差不多。不过他们只笑了一半,便再也笑不出来,因为这根本不是什么攻击符咒,而是李少征的千钧如意咒,他们只觉身体一沉,顿时驾驳不了飞剑,重重地坠落城中。
李少征遁出城外,程梦白与铁子骞果然在城门口等待。铁子骞在那里踱来踱去,满脸不耐之色。忽见一道遁光降落,二人急忙迎了上去,铁子骞正要责骂,却见李少征扯住自己二人,神色焦急的喝道:“走!有事待会再说。”
程梦白与铁子骞果然不再询问,三人驾起飞剑便往夜色中遁去,只消片刻便湮没在群山之中。
三人离开不久,城门之处忽然有五道遁光降下,中间一人正是那个浓眉大眼的少年。另外四人之中的一个白衣老者皱眉问道:“子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师叔一向人缘很好,怎么会无端被杀?难道是那封信上有古怪么?上面究竟写了些什么?”
少年满脸悲愤之色,含泪道:“我也不知那信上写了些什么。自从我师叔接到那封信之后,我便跟他一同离开你家。出来之后,薛师叔神情忽喜忽悲,神思恍惚,十分古怪,他只叫我先行回去,说自己还有要事。师叔为人一向谨慎,我见他如此动作,不类寻常,终究是放心不下,便偷偷的跟了过去。师叔在大街上转了几转,直到天黑,然后悄悄走入那片柳林之中。”
少年抹了一下脸上的泪水,接着说道:“怎知那柳林太大,我又害怕师叔发现,责怪于我,略一迟疑,便跟丢了。后来我听到柳林一处有响声,便寻了过去,怎知……”
少年神色悲伤,自责的道,“怎知我却去迟了,那个贼子已经一剑杀了师叔,并在把一颗黄蒙蒙的珠子夺走了……”
“黄蒙蒙的珠子?”白衣老者目光一亮,继而不经意的问道,“你师叔可有说过关于那可珠子的情况?”
少年嘴角露出一丝不可察觉的冷笑,依旧哭道:“这个倒是不曾说过,这珠子十分普通,难道有什么古怪?”
旁边一个青衫文士自言自语的道,“听说薛道行得了一颗被封印了土灵珠,原来真有其事……”虽然声音甚小,但是白衣老者修为极高,早已经听到,他狠狠的瞪了青衫文士一眼,青衫文史眨了眨眼睛,微微一笑,以示会意。
白衣老者安慰少年道:“人死不能复生,子豪,你莫要太过伤心,薛道友与我等一向亲如兄弟,这仇老夫就是拼了老命,也会替他报的。”
少年含泪点了点头,感激的道:“多谢老前辈出手相助,师叔泉下有知,定然十分欣慰。”
白衣老者点了点头,叹道:“你且去安葬了你师叔,至于那几个贼子,相信百里坊是有记录的,只要有一点蛛丝马迹,无论天涯海角,老夫都要把他们抓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