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喜期越来越临近,绾卿有一种莫名的失落,长自坐于窗前发呆,隐隐的内心有些酸酸的。思绪像断了线的风筝。
还有三天就是公主成婚的好日子,一整天,雨淅沥沥的没有停歇,坤宁宫是重檐歇山式建筑。每层台上边缘都装饰有汉白玉雕刻云龙翔凤、望柱和龙头。重叠起伏,像是白玉砌的山峦。在望柱下伸出龙头,每到雨季,雨水逐层由各龙头口中流出,大雨如白练,小雨如冰柱。
绾卿看着千龙喷水,狂猛的下泄,心也随雨水一点点沉下去,到黄昏雨水渐小,廊下两个小宫女说话声传来,“听说,德妃的兄长皇上召见商议娶亲事宜,从乾清宫出来后去了德妃宫中,德妃设宴款待其兄,凝华宫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此时快结束了吧”
另一个艳羡地说:“德妃真是好福气,有这样的兄长,皇上都对另眼相看,德妃还指着这门亲事东山再起哪”。
绾卿闻言,心下一激灵,身不由己返身就向墙上取萧急急往外走,廊下宫女,看绾卿出来,很急的样子,不明所以,只有雁翎心下明白。
小德子正好进院撞见,喊了一声:“皇后娘娘”,刚想后面跟着,怎奈转瞬不见绾卿身影。
绾卿一阵疾走,过拱形门进上林苑,上林苑内静悄悄,满目青翠,一整天的雨,整个世界荡涤的干干净净,绾卿心下着急,也不顾雨水冲刷的碎石脚底路滑,绣鞋都被地上的雨水浸湿,直奔揽月亭,揽月亭是出宫必经之路,幸没有遇见什么人。
绾卿在亭内不知过了多久,才有脚步声传来,影影绰绰碎石小路上大步走来一个人,身材挺拔,英俊威武,脚步慢慢走近。
此时雨已经停息,暮色中二人相距不足五米,才看清楚,依稀中午夜梦回,千万遍出现在同一梦境,模糊的身影已清晰地站在眼前,一别三载,天各一方,以为今生无缘再见,在此时此地重逢,二人不敢相信。
绾卿临风而立,凉风徐徐,绾卿只穿了件样式简洁精纺细棉纯白色薄长裙,纤腰用同色带子盈盈一系,浴后长长地乌油的墨发松松用羊脂白玉簪挽住,不施脂粉的肌肤间少了一层血色,显得苍白异常,恍若不食人间烟火飘渺虚无却很绚烂,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凄美。
雾一样的雨丝落在她的棉裙上,打湿的棉裙潮潮的贴在身上,绾卿浑然不觉,葛刚目光中带着深深地痛楚,二人无语凝视,仿佛时间就此停住,一切都不复存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钟楼更鼓声,才将二人拉回到现实。
葛刚看了一眼绾卿怀孕四个月微微隆起的小腹,仰起头神情苍凉而绝望,艰难地迈开脚步,绾卿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从腰间取出长萧,放在唇边,低低的,缓缓的萧声在葛刚身后响起。
一曲《凤凰台上忆吹xiao》如月光般清凉,一缕淡淡的寂寥,随着委婉的箫声,散在夜空,故人远去,寒夜渐近,愁丝涟漪。留下孤寂落寞的魂灵,和着那悠远的情思。
忧伤缠mian的曲调让葛刚遂不忍闻,再也迈不开脚步,葛刚心中翻江倒海,止不住热泪盈眶,自古“英雄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冲动之下反身想奔向绾卿,将其拥抱入怀,一举步,猛然清醒,现而今已是桃花依旧,人物全非,葛刚甩甩头咬着嘴唇,直到血一点点渗出来,转回身片刻不停逃也似的出了上林苑。
绾卿望着他背影已消失,依然矗立不动,反复吹奏此曲,直到力尽,这时雁翎拿着披风找到园内,看绾卿仍痴痴凝望,喃喃自语,走近,才听清,是吟诵李清照诗
生怕离怀别苦,多少事、欲说还休。
新来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
休休!这回去也,千万遍阳关,也则难留。
雁翎走到背后为她披上衣服心疼地轻声劝道:“小姐,回宫吧”
八月十五是公主下嫁的正日子,早早的皇宫内,钟、鼓、石磬等乐器耸然齐鸣,公主婚典盛大而隆重,提前三日,皇宫到驸马府的街道清水洒扫,大红地毯从皇宫一直铺到驸马府。
燕妤公主今日着大红绣团圆喜字的锦缎礼袍,头戴镶嵌百余颗珠子宝石的赤金凤冠,盛装的燕妤公主越发显得高贵,赫然如一朵盛开的娇艳欲滴的玫瑰,
帝后端坐于大殿之上,公主与驸马进殿行三跪九叩大礼,绾卿望着台阶下双双跪拜的公主驸马,心如刀绞。
驸马葛刚起身间似无意望向绾卿一眼,二人瞬间电光石火一般,心中雪亮,这一眼恐怕彼此宁刻今生,在那以后漫长的岁月,绾卿都会想起那一天,两个彼此相爱的人,一个已嫁作他人妇,一个已娶别人为妻,孔雀东南飞,是何等的无奈和悲哀。
随后文武百官向皇帝、新郎新娘祝贺,礼成乐止。公主拜别两宫太后,生身母亲,在文武百官、朝廷命妇、皇帝三宫六院人等的注视下,登撵前往驸马府。
驸马脱掉戎装,也是一身红袍英武地骑在一匹白马上,在前引路,陪嫁宫女、太监、护卫前呼后拥,娶亲庞大依仗队伍两旁开道迤逦前行,街道两旁看热闹的京城百姓人头攒动,观看这一皇家嫁女的盛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