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佘曼妮出血的速度来看,她撑不了几分钟了。而上面的救援队还在进行破拆,离到达他们这儿估计还得有个把小时。苏阳只能用尽全力倚住石块,继续进行手术。
“不能睡,不能睡,快醒醒!”苏阳拍着佘曼妮的脸说,后者此时的意识正在渐渐模糊,苏阳翻开她的眼睛,瞳孔正在放大。“你还没跟我讲完你的故事呢。”他说着给她的体内输入了一条类似肾上腺素的信息素,这使得佘曼妮又暂时清醒过来。
“啊,刚才……刚才说到哪儿了?”佘曼妮挣扎着醒了过来,她已经面色苍白。
“他笨拙却有效地搭讪!”苏阳淡淡地说。
“雨下得更大了,周围的一切都氤氲在厚厚的雨帘中变得朦胧,仿佛这小小的亭台变成了一座孤落的小岛,在暴戾张牙舞爪的雨水中显得柔和凄美,这般情景在现在想来摇曳如梦。亭角倾泻而下的水帘像一条条流苏,仿佛散开在人心中,让人舒适不已。而这样的美丽总是两面性的,过多的水带走了空气中的热量,让我们开始颤抖。
我知道那时他所说的那些有关需找共同点和青春理想的话题,不过是些欲盖弥彰的借口。的确,到后来他也承认早在看清我面容时他就不能自已了,然而这般情况下无法恪守原则应该是值得理解的。我不屑地说他是在狡辩!我还知道那天他是借着中午的一点酒力才敢把手放到我胳膊上,他继续狡辩说那在他不醉时是不可想象的。于是他又找借口说再这样下去,会感冒的,一边说一边在我浸湿的衣袖上揉搓,试图产生可以去除寒冷的热量。我被他所谓的摩擦生热的笨拙逗笑了,却配合地站在那里,直到脸色绯红。后来他跟我说进入恋爱状态的人血是热的,他一向把这样的理论当作一种精神上的幻示,直到那天由里及表的被物化,他才知道到意识是可以作用到实处的。”佘曼妮继续说着,脸上荡漾着一副幸福的笑容。
苏阳从佘曼妮的头上取下一只发卡,然后摸索到那根出血的肠内动脉,在近心端把它夹了起来,然后又从佘曼妮的衣服上撤下一根细带,将那根血管死死缠住。出血的症状得到了暂时地抑制,苏阳再次用衣服把血蘸走,然后开始集中精力搜寻那块碎玻璃片。它应该就在离受伤的动脉不远的地方,苏阳沿着动脉的破口处向周围寻找,却一直没有发现那片玻璃碎片的踪迹!一定是刚才的大出血把碎片移动到别的地方去了,苏阳又重新回到动脉的破口处,玻璃碎片应该在出血压力最大的方向。苏阳再次用衣服把血蘸走,这时他发现了一段变白的场子,那是正在坏死的肠子,玻璃碎片应该就在附近。
果然,那片玻璃碎片就在这段发白的肠子后面,压迫着肠子后面的肠间膜。苏阳迅速将那块玻璃碎片取了出来,变白的地方一下恢复了粉红色,那表明这段受损的肠组织并没有完全坏死,再取出压迫着肠间膜的玻璃碎片后肠细胞又恢复了正常血液供应。
“‘你穿这么少,也会冷的。’我有些担心地问道。
‘我?没事,忙活得都出汗了。’他清脆的笑声回荡在小亭中,仿佛散乱的雨声中悠扬的天籁,让我一点都没觉察自己突兀举动的尴尬。
‘这样会好些。’我转过身,背贴到他胸口,将他双手搭在我身前。我第一次感受到从他胸前传递出的温暖,就像是现在的这种感觉,那般触动心弦是以后任何形式的接触都无法比拟的。
我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只是觉得让他穿着一件背心站在那里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只好靠在他身上,让俩人都暖和,忘记了接触的尴尬,反而在他的环抱中有种莫名的满足感。
那时他话不多,却句句真诚,这叫我无论看到还是想到都会感到无比的兴奋。仿佛那短暂的瞬间定格了一生的美好,早已无关起始,无关结局。他的出现成了生活的开始,像是一条花开的路口,通向未知却不禁欣喜的未来。
雨仿佛是个故意找茬的浑不吝,你不需要时它不请自来,你需要时它却悄然隐退。他抱着我恋恋不舍,我探视着亭外早已稀疏的雨滴,回头告诉他,雨还没停。他会心地笑着,心中祈盼着雨的继续。而事情总是事与愿违,雨最终彻底消散了,我的手机也响起,我同学在催促我了。可是我们谁也没先一步动弹,直到路上渐渐有了行人,他说,你电话响了。我哦了一声,匆匆接起电话,一只手在却他手中没有松开。”
苏阳显然没有体会到这股弥漫着浓郁浪漫的气氛,他还要集中精神把血管、损伤的肠子和伤口缝合起来。在这种条件下,这种缝合一点不比把异物从体内取出容易。
此时破拆再次产生了剧烈地震动,又一块石块压了下来,苏阳找了个木板放在身前才勉强撑住。“下面的人能听得见吗?”上面的救援队向下喊道。
“你们在继续用大型机械破拆的话,我们都会被砸死在里面的。”苏阳大声地回答道。
“好的,好的。我们马上停止,现在离你们不远了,我们改用手动挖掘,一定要坚持啊!”
苏阳苦笑了一下,说得容易,这儿还有个病人等着急救呢。
几分钟后,上面通往下面的通道挖通了,苏阳和佘曼妮被救了上了。除了点皮外伤,苏阳没有任何大碍,佘曼妮的生命体征也稳定下来,她处于半昏迷半清醒的状态。
“你在下面的环境里给她做了手术?”救援队的队员看着佘曼妮腹部简易的包扎说道。
“我还没给你讲完我的故事呢!”佘曼妮拉着苏阳的手说,苏阳只好跟她来到了救护车上。此时他看到救援队从废墟下就出来了不少生还者,这让他略感欣慰。此时的他又想起了远在异乡的方雯茜,不知道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