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来时时光流逝的感觉大相径庭，苏阳现在想得是尽快飞回北京，回到方雯茜的身边，在路上的每一秒大都度日如年。
唯一让他觉得有些好玩的是，舱门口站着的乘务员，她胸前0032的胸牌下赫然写着李晓然的字样。苏阳抬头看去，没错，正是那个不解风情的乘务员。这个世界是在太小了，苏阳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够在这儿遇到她，他的超级大脑在快速计算着，发现这次“重逢”的几率不必一辈子被雷劈两次的几率大多少。
“感谢您的光临，希望您旅途愉快。”这个叫李晓然的乘务员并没有将视线对准苏阳，而是移向别的地方。这个动作表示她认出了苏阳，并且非常不待见他。
“没想到这么快再见吧。”苏阳跟上次离开时一样凑到她耳边小声嘀咕道。
“先生，请您尽快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以便后面的乘客通行。”她依旧保持着皮笑肉不笑的程式笑容，苏阳心想这一路有的是时间戏耍她呢。
“SorryMissIdon’tfindmyseat，canyouhelpme？”苏阳耸了耸肩膀说，那其实是按图索骥的事情，只不过苏阳要难为一下她。
“Yessir,Icanhelpyoufindit.”她从苏阳身边挤过，由于机舱过道狭窄，她不得不在苏阳故意地推挤下羞涩地倚了过去。
“3D，sir.”她指了一下那个座位然后迅速走开了，当她再次与苏阳擦肩而过时，她微举双手，咬着嘴唇，像是在接受什么惩罚一样。此时的苏阳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恶作剧而感到兴奋，反而觉得这个乘务员没那么让人厌恶了，反而有些可爱。
“Mercivraiment.”苏阳笑着看着她略有些痛苦的表情说。
“Derien.”她低着头说，然后匆匆擦身而过。
“报纸，谢谢。”她走过苏阳身边时他叫住她说。
“您稍等，先生。”她依旧眼神迷离，面对苏阳总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
或许要报纸是色男们最经常用来和空乘搭讪的借口，几乎所有与她们邂逅的故事都是从一份报纸开始的。而苏阳其实真的只是想看报，因为实在无聊。邻座是一对正在起腻的小情侣，看上去与他年龄相仿。飞机上人不多，因此他的下个问题就是问问李晓然可不可以帮他调个座位。
她把报纸拿来时，欣然同意了苏阳的要求，这让他颇有些意外。说话的当儿，苏阳得空细看了下她。他一向认为空乘青春的面容下都难免成熟稳重的城府，毕竟每天面对形形色色的人，再纯净的单纯也被磨灭没了。可这个女孩儿显然是个例外，无论行为还是语言上都让人感受到由内而外的洁净感。她看上去与苏阳年龄相仿，甚至可能比他小很多，妆很淡，却着力在眼睛上下了很大工夫，在苏阳看来那双巨大的眼睛有些不协调，或许这正是时下流行的非主流吧。只是苏阳在渐渐被洗尽铅华后与他们有了代沟了，或许年龄之间本没有跨度，跨越的是心吧。
她把苏阳带到头等舱，苏阳不知道这符不符合规定，可转念一想毕竟是空乘带自己来这儿的，况且他什么时候墨守成规过了。话说回来，胡尚忠也够抠门儿的，堂堂一个温妮萨公国的国王，却给自己外孙女的男朋友买经济舱的机票，商务舱的也可以嘛。
“希望您旅途愉快。”李晓然竟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真正笑容，与之前勉强的笑容相比，现在的她美得不可方物，让苏阳的心跳禁不住有些加速。
她走后苏阳才明白过来，原来头等舱不是她服务的，她把他带到这儿来只是想在视线里摆脱而已，这样那个莫名其妙的笑容才说得过去。苏阳无聊时仔细想来，觉得还是挺有意思的，其实他并没有纠缠她，她们也只是形同陌路的两人因为同时出现在一架飞机上和这期间的服务关联在一起，而这样的关联可以同时发生在所有乘客身上，为什么她会对自己如此敏感。心理学上对第一印象的解释是在与陌生人交往的过程中，所得到的有关对方的最初印象称为第一印象。第一印象并非总是正确，但却总是最鲜明、最牢固的，并且决定着以后双方交往的过程。显然苏阳给予她的首因效应是很深刻的，却也是反面的。
其实苏阳并不是很喜欢头等舱，头等舱里的常常是些西服革履表情麻木的人，他们往往是傲慢持重的表情，轻易不会和邻座的人搭茬以掩饰自己的身份。苏阳从未否认自己是个愤青，却也带上了自视清高的有色眼镜看周围的人，或许在物欲膨胀的傲慢面前，所能保留的也只有自我解嘲的阿Q了。虽然那些人的表情和举止会被他轻而易举地识破，但他依旧不愿跟他们同处一室。所以他选择逃避，好在对于他来说从头等舱回到经济舱并不是个失尊的过程，更像是回归。当他掀起那道象征地位的门帘时，一股强烈的归属感跃然心上。
苏阳选择了最后面的一排，那里几乎没什么人，他喜欢这样的安静，虽然飞机上总有一种喧嚣。李晓然推着放满饮料的小车出来时，看见苏阳突然一怔。
“你怎么又跑这儿来了？”她第一次没用乘务员的官方口吻跟苏阳说话，这让苏阳觉得很自然。
“还是这儿舒服，嘿嘿。”苏阳笑着说，语气虽然有些调戏的成分，但是声音却很真诚，这毕竟是实话。头等舱里的那些人虽然没说什么，也没做什么，但是苏阳并不愿意跟他们待在一起。
“系好安全带。”李晓然看了一眼对面的乘务长后对苏阳说，然后手忙脚乱地帮他系上安全带。
“太紧了！”苏阳被她勒得有些呼吸困难。
“为了您的安全考虑。”她又恢复了那样的说话方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