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冬一怔,不可置信地迅速眨了几下眼睛,看着绿珠脸上那无懈可击的笑,她一咬嘴唇,低低道:“我没有想到你会这样对我,你明明说过会告诉平主子旗头是我做的,你言而无信。”
绿珠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冷漠,“我这是在教你,在宫里唯一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背叛了朋友,还反居功了?漪冬很愤怒,紧握着粉拳,盯着她道:“绿珠,你最好是告诉平主子旗头是我做的,不然,我就告诉姑姑。”
绿珠听罢,眼睛一抬,接着就像听到一个笑话那样肆无忌惮地笑了,“漪冬妹妹,你真是太天真了。如果不是在宫里,我一定会把你当作亲妹妹来待。哼,你要告诉姑姑?你知道吗?平主子已经吩咐下去了,在永寿宫偏殿打扫出一间房间,专门供我住。我现在是主子身边儿的人,姑姑能拿我怎么样?自从进宫我早就受够她了。”
漪冬看着绿珠脸上的神色一点点变得狂放,几乎不可置信,她怎么可以变脸变的这么快?她闭了闭眼睛,看看天空,忽瞥到姑姑站在苑门前,她一怔,叫道:“姑姑?”
绿珠一怔,脸上的笑容隐去。
姑姑什么时候来的?刚才她们的谈话姑姑听到了多少?
只见姑姑慢慢走了进来,脸色如常,像是什么也没有听到。
绿珠笑笑,装模作样地打了蹲儿道:“姑姑。”
姑姑的眼光在她们的脸上掠过,然后看向绿珠,淡淡道:“绿珠,恭喜你啊,平主子派人来传了话,我都知道了。今年我带了五个新宫女,你是头一个出人头地的,以前我怎么没看出来呢?”
姑姑的语气很淡,根本听不出她的心思,绿珠深吸了一口气,僵笑道:“还得谢谢姑姑平日里对绿珠的调教和提拔,没有姑姑也没有绿珠的今天。”
漪冬听着这些再也忍不下去了,旗头明明是她做的!这一个月来她伺候姑姑,姑姑对她比之绿珠她们都近些,她知道姑姑平时虽然严厉,但不是那种颠倒是非的人,姑姑一定会为她主持公道的。
她往前走了一步,看了看姑姑,然后指着绿珠道:“姑姑,她说谎!”
绿珠的眼睛一瞪,不可置信地看着漪冬。
姑姑的眉一挑,顺势坐到了椅子上,慢慢地摸着手指上戴的玉石戒指,问道:“绿珠怎么说谎了?”
漪冬提起衣摆跪到了地上,认真道:“那个旗头叫‘蜻蜓点水’,是我取的名字,是我做的,是我知道绿珠要去伺候平主子就拜托她把旗头戴上,等主子询问时告诉主子是我做的,她之前也答应的,可是她现在竟然不认帐。”
绿珠也不示弱,轻笑道:“你说是你做的?你有什么证据?有谁会帮你证明?”
漪冬抬头看着她道:“姑姑可以帮我证明,一个月前是我向姑姑自请只做旗头的。”
绿珠不屑,“那又怎样?只要进宫的宫女都会做旗头,你能做,难道我就不能做吗?”
漪冬气道:“你当然会做,可是你不能做。做旗头要用假发、铁丝、木头,好一点的要用玉和翠的扁方,我天天做这个,是姑姑派发给我这些东西,而你是管理花园的,你拿什么做?”
绿珠没有想到漪冬小小年纪说起话来也咄咄逼人,她咬了咬嘴唇,道:“我偷你的材料做的,可不可以?”
“你这样说不等同于无赖吗?”漪冬气愤。
“都给我住嘴!”姑姑终于发话了。
漪冬闭了嘴,满目期待看着她,希望她能主持公道。
姑姑的脸上浮起淡淡的笑,看向漪冬,“虽然我不知道那个‘蜻蜓点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旗头,但是,漪冬,你做的旗头可都是要给我过目的,全是一字头啊大拉翅啊燕尾啊什么的,没见过有什么新奇的样式啊。”
漪冬听罢一怔,忙解释道:“姑姑,蜻蜓点水就是我做的,是我平时节省下材料,背着您做的。这一个月来我一边做普通的旗头一边思考新的样式,虽然我瞒了您,可是您知道在翠苑只有我能做旗头啊。”
绿珠立刻接话:“姑姑,是我偷偷拿了漪冬的材料,我早就想好了‘蜻蜓点水’的样式,每次拿一点点材料不让她发现,一个月才攒够了,请姑姑明察。”说罢,她转向漪冬,带着痛悔道:“漪冬,你不要太没有良心了。自从你来到翠苑我对你怎样你心里是清楚的,枉我还把你当成好姐妹,现在你见我要出人头地了,竟然这样来害我。”
漪冬哭笑不得,这就是所谓的贼喊捉贼反咬一口了吧?她可见识到了,真是让人无可奈何!她跪的膝盖不舒服了,索性改坐,看着姑姑,淡淡道:“姑姑,我说不过她,我也不想说了。我知道您心里面有数,我只听您的,绝无怨言。”
姑姑站了起来,一手轻按了一下她的肩膀,然后朝绿珠淡笑道:“绿珠,你马上就要到主子身边伺候了,是个大丫头了,应该学会宽宏大量,学会得饶人处且饶人。漪冬是你们几个中年纪最小的,小孩子难免会鬼迷心窍犯错,这次,你就看在姑姑的面子上不要追究了。到了永寿宫,好好伺候主子才是要事。”
漪冬一听,眼睛大睁着看她们。
绿珠胜利了,假模假样地笑道:“姑姑,我一直把漪冬当作小妹妹看待,怎么会跟她一般见识呢?幸好有姑姑您明察秋毫,不然,我可真拿这个小丫头没办法呢。”
可恶,太可恶了!漪冬握着拳头,感觉胸膛里有一团火焰在燃烧。坏人并不可恨,可恨的是坏人扮好人!恶心!
姑姑伸手拉起了漪冬,语重心长道:“漪冬,绿珠不会再追究了,你也别固执了。今天绿珠要搬去永寿宫了,都高兴一点儿。”
漪冬握了握拳头,不情愿地从牙缝挤出几个字来,“我听姑姑的。”
绿珠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