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莱城是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这么个地方,城中的达官贵族在多加上一些清流学子构成的这个圈子不算是很大。有什么事情没几日变能在这个东莱城的高级小圈子里传开。
前些天里听说杨家刺史的二少爷从州学学成归家,说起这个杨家的二少爷杨信虽说不是长子也非嫡出,但自幼得到杨家老爷子喜爱,而且杨信的生母虽不是大族出来的,但听说也颇有些势力。所以在少年人组成的文化圈子里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人物。
于是一些原来日子里同杨信玩的不错的几个好友去府上发帖子邀出来弄些游山涉水赋诗作词的雅事,不想竟是全被辞了出来。虽说后来杨家老爷子出面说明是杨家二子是归家途中路程劳累,染了风寒。但却也叫这个圈子里觉得杨信这人莫不是有点恃才傲物了,州学还不知学了什么东西,但架子确是长了不少。但更有些人暗地里瞧不起,只不过是个废物罢了。
杨信在自己的院子里足足呆了一个月的时间,师傅的故去给杨信带来了悲伤才慢慢的被他压在了心底。这一个月的时间家里的长辈没少来问他这段时间是怎么回事,怎么刚刚回到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倒是让杨信的父母好一阵的担心。
这一日,正是清风日明的好时节。杨信从他那个呆了好长时间的房子里走出来。这些天呆在自己的那个院子里面,没少听自己小的时候跟着自己身旁的小厮讲自己父母对自己的担心。事情过去一段时间了,杨信不想在这么萎靡下去,省的叫那些担心自己的人挂念。
杨信自幼身子骨弱,小时候被家里请来的武学大家断定不是习武的材料,于是被父亲杨清风从小培养其经史子集,希望能以文入庙堂,杨信在十五岁那年得遇恩师,被老人家带在身边调养半年。这才得以进入武学的殿堂,老人家对于杨信有着再造之情,传艺之恩,在杨信心目中的地位或可比父母一般。
老人家西去,也难怪杨信会如此的悲伤。
拜见了父母,将身边的小厮打发回家——三年的单身求学,苦练武功——杨信早已经脱去了世家子弟那种矫情,习惯了一个人的杨信走在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一阵的唏嘘。三年之前杨信曾不止一次的想象自己也能正大光明的走进这里,而不是躲在角落里,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姑娘。狼烟堂,环绕了杨信整个少年时代的这么一个地方。
哪个少年没有一腔的热血。把剑游江湖,行侠仗义问不平之事;横刀赴边疆,灭蛮驱夷马跃楼兰之土。读书虽可令人智,但在这个武学道术兴盛的年代,成一代的武学大家道术大师才是最叫人热血沸腾的,杨信亦如此。
狼烟堂是大齐官方的武学比斗场所,每个像样的郡里面都会有狼烟堂的分会。大齐官方的性质注定了它的非同一般。
狼烟少年是狼烟专门对二十岁一下的武者开放的一个地方,东莱城的东莱武学院有很多的学生喜欢去那,一些世家子弟还有江湖门派的弟子也喜欢。不单单是因为胜利的荣耀还有价值不菲的奖励。
狼烟少年正是杨信这次出来想去看看的地方,这些年学问的精深让杨信少了许多少年时的浮躁,在来这个地方只觉得人生真如梦。
报名,然后领自己证明身份的一种特制小牌,杨信进了这个无数次在自己的梦中出现的地方。
热闹,喧嚣,甚至杂乱!
这是大厅里给杨信的第一个印象,杨信有点疑惑,虽然没进过狼烟少年但听周围人说起这里也不应该是这个样子。这里不是菜市场!
大厅中间是一个高高搭建的决斗场,一个中年男子缓缓的从台下走了上来,随着这个中年男子走上决斗场本来喧嚣的大厅变的安静下来。
“这是今年狼烟少年东莱武斗赛的最后一场,也是决定最后冠军归属一场武斗。虽然前两名都可以进入到全大齐狼烟少年比赛中,但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说道这的时候这个中年汉子的声音猛的拔高,声音变得慷慨有力,“真正的强者在武斗中都是全力以赴,不是胜就是败!”
“现在,俩位武斗者连剑、江枫上场!”说完,中年汉子飞身下了武斗场,身法并不出众,但干净利落。落地瞬间轻若无物,竟然也是一位武者高手。
中年汉子下了武斗场后,本来安静的大厅变的更加的喧哗,大厅里大都是些十七八岁甚至更小的少年,被刚刚那个汉子激情的话刺激,他们开始疯狂的叫着连剑或是江枫的名字。
原来是狼烟少年每年一次的武斗赛,还是最后一场决定最后冠军的武斗赛。杨信的心情也有些激动,这曾经也是他梦想中的事情,而且对于这些能在狼烟少年武斗赛夺得名次,可以参加全国武斗赛的少年们也是他曾经极度羡慕的对象。
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武学水平和现在台上参加武斗的这俩个少年差距多少,习武三年半杨信倒是没想过自己能同这些从小习武的少年们比肩。
武学天才的梦他做了十五年,早已经疲惫了。
刚刚走神的杨信就被猛烈爆发的一阵吼叫声吵得回过神来,抬头往大厅的武斗场上看去,原来今天的主角都已经上了武斗场,一个白衣持剑的少年和一个拿着一把横刀的青衣少年,看样子就和自己一般年纪。
听到下面这些人议论的声音,杨信知道这个传着一身白衣的少年是来自东莱高级武学院的连剑,另一个人不用说就是江枫了。
倒是没什么废话,俩个人在武斗场上相互施了一个武者之间武斗的礼节之后,武斗就真正的开始了。
俩个人看样子相互之间也是有些了解,开始的时候也没什么试探之类的前奏,到让这场武斗看起来颇为精彩。
不过令杨信觉得惊奇的是这俩个人实力看样子也就同自己一般,甚至还有所不如,都是在人境中品的境界。难不成都还隐藏了实力不成,但看向周围那些睁大了眼睛看向武斗场,一脸崇拜的表情的看客们,杨信将自己这个很傻的念头抛到了一边。人境中品的实力竟然就是这场武斗上顶尖的实力了。虽然说,人境中品也有高下之分,但杨信自己清楚自己的实力已经到了人境中品巅峰,决不可能会比在武斗场上打得有声有色的这俩人差的。
原来我也可以练好武功的,原来我可能不是天才,但我已经用三年的时间赶上了这个年纪武学水平了。
想明白了这点,杨信忽然在心里升起一种叫做自信的感觉。十五年的苦闷,十五年的夹杂着羡慕的嫉妒在这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也许这对于别的正在台下观看这场武斗的上年来说,这只是一场算得上精彩的武斗。但对于杨信来讲确是一场至关重要的一场武斗。
压抑了十五年,在武学面前的自卑在这一瞬间不翼而飞。多少次月下对影愁闷,多少次躲在角落里看那些练武的少年飞舞轻扬着青春,多少次一个人躲在床上的偷偷哭泣,多少次看见那些表兄表弟眼里的藐视,多少次看见大哥为自己教训那些瞧不起自己的孩子回头望向自己怜惜眼神。
在这刹那,都不翼而飞。
我可以,我真的可以,在这个时候,杨信能感觉到自己身体内不断流动着一股的力量,这股力量让杨信的身体禁不住的有些颤抖——
这股力量叫做自信。
杨信看着正在台上武斗的俩个人,脸上有一丝自信的笑容,人间境中品中段,虽然自己一直都是一个人练功,没有同别人武斗过,但要是自己上台,必能战而胜之。
台上俩人,连剑一套剑法轻盈明快,身法应该是同剑法配合施展的一套轻功身法,虽不是速度很快,但却身形多变,招数虚实结合之间,一时间倒是剑光大盛,表面上看来倒是占了上风。江枫一把横刀,看样子倒是有几分战场功夫样子,简单实用,立于台上,没有一丝的多余,动作虽说不上多块但一招一式干净利落,守中带攻。
武斗如战场交锋,久攻不下气势必弱,虽然现在看来连剑在一把长剑攻势十足,占尽了场面,但江枫守中带攻,招式丝毫不乱,未显一丝慌乱,看得出武斗经验的丰富。
看到台上的俩人战了个旗鼓相当,一时间台下的这帮年轻的看客开始议论纷纷,大多数人都在未连剑担心,虽然同正在武斗的俩人有些差距,但这些年轻人都是从小练武,台上的形势还是看得清的,盼望这江枫胜得自然脸上有了一丝得色,只等连剑攻势以弱,江枫自然气势大涨,到那时胜利的天平自然会移向江枫。
看客明白,台上的连剑自然也清楚的知道。既然武斗场上用这样的战术,连剑对自己手中的剑必是自信,自信江枫挡不住自己手上这把剑。
这是一种属于武者的骄傲。
杨信眯了眯眼睛,这场武斗时间不会脱得太长。久功不下则更要一鼓作气,战而胜之,此时由不得半点犹豫,连剑显然是也明白这点,手中长剑更是犀利,想必是等到气势续道最高峰时,破釜沉舟同江枫一绝胜败。
又是一记虚中带实的剑招,连剑手中的长剑幻出两道剑影将江枫的上半身拢在了剑光里面,江枫也不慌乱,将手中的横刀往胸前一磕,像往常一般,挡住了连剑的一招,但随即脸色一变,连剑竟是拼着内劲反噬的危险在这个时候猛提一股劲力,将手中的剑强压在江枫的横刀上猛的一送。
江枫爆退,连剑一改刚刚身形变换的身法,一声长喝,速度猛地提了上来,长剑也不在给人那种轻飘无力的感觉,化作一道光芒直直的像江枫胸前射去。
眼见没有办法躲开江枫这道蓄谋已久的一招,江枫努力的提起内劲将横刀向江枫的剑上磕去。一方蓄谋已久,夹杂这必胜的信心,一方仓促应战,气势已堕。
杨信长叹了一口气,武斗拼的不单单有本身的实力,还有一往无前的大势,更是一种智慧的博弈。胜负已分。
一声刀剑相交的声音过后,江枫手中的横刀被磕飞了出去,虎口也裂开了一道口子,连剑手中的那把长剑直直的顶在江枫的胸前。虽然连剑的脸色看起来比江枫还有不如,但手中的长剑稳定的仍是一丝不颤。
“连兄好功夫,好心机。江枫输了。”江枫看着顶在胸前的长剑,脸色有点灰暗,但仍然开口说道。
台下的年轻的武者看客们虽然对于这么快就分出胜负有点觉得意外,但不可否认,最后连剑那一瞬间展现出来的心计和宁可自己负伤仍要杀敌的必胜气势确是精彩。安静了一会儿的场面突然爆发出一阵猛烈的欢呼。
连剑!连剑!这是属于胜利者的欢呼。
台上的连剑看到大厅里的欢呼,脸上也了一丝不正常的的红晕,将手中的长剑插到剑鞘里面,开口说道:“谢谢诸位兄弟捧场”,随着他说话本来喧嚣的大厅又重新变的安静,都等今天武斗的主角把话讲完,“今天能侥幸胜了江兄,也不过是取巧而已,狼烟少年全大齐的武斗赛高手必然很多,在下能代表东莱城出战虽不敢保证什么,但必全力以赴,不敢给东莱城抹黑。”
这本来是胜利者的客气话,在今天的这个场所也不应该有什么不和谐的声音出现,可惜的是偏偏故事的结果就不随人的心意。
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你今天确是赢得取巧,这样子的水平参加全大齐的武斗赛也不过是被别人踩在脚底的踏脚石罢了。”声音中的不屑情绪赤裸裸的传来,毫不掩饰。
杨信心中微有些怒意,这句话听来不单单是对台上连剑的嘲讽,更是对整个东莱城练武少年的藐视,头微微一台对着二楼一处雅间抬头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