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掌神侠和拈叶道人在青松派小住几日,遂也离开,他两人方走,柳青松便召集众弟子,宣布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消息。
“即日起,青松派众弟子解散,若念及旧情不肯轻别,可去找寻吾女柳如月,若有寻见,感激涕零。”
众弟子都无法理解柳青松之意,偌大的一个门派,如今说解散就解散了,顿觉空慌,但师命难为,众弟子不敢违抗师命,一日之间,青松派数百人口,已收拾行李,或归家寻业,或另寻他师,亦有百十人口,下得山去,四处寻那柳如月去了。
青松派顿如空城,百余间稀稀落落的屋子,只剩下柳青松和两三侍奉丫鬟、菜农。
空山、鸟语、人静。
不再有青松派弟子间研究武艺的吵闹,只剩柳青松一个人独自哀叹。
山上虽静,山下却特别热闹,百余弟子四处寻找柳如月,一时茶馆饭店间俱谈论着这件事,采仙师太带着柳如月云游,倒也听见,遂问柳如月想不想家,柳如月虽与柳青松绊了****,但自是特别想家,采仙师太遂让柳如月回家一趟,了了柳青松心事。
再说那李公子,也就是丁风,这段时日,他得了白风剑之后,有得野空大师指点,与司马超习武切磋,武艺更加精进,野空大师将用武之道倾囊相授之后,又埋头打铁,反正他已归隐,不想再轻易出手。
李公子和司马超剑术已然高超,“形”、“意”、“劲”、“变”俱全,单缺野空大师点到的一个“气”字,但这并无大碍,单论剑术而言,李公子早已经超出柳青松,江湖上剑术能与他匹敌的,不在多数。
李公子自然也听说了柳青松寻找女儿的消息,自己此时全身上下早已换了行头,若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去青松派,此时必定无人能认识他,自然也不会给柳青松带来麻烦,于是打定了注意,辞了野空大师和司马超,独自去了衡山。
但他这一去,却心事未了,更添忧愁。
数日之后,柳青松仍像往常一样,拨弄些花花草草,聊以减轻些思念女儿的疼痛。
片刻,他从怀中掏出个东西,反复看了几眼,原来正是那青木令牌,想不到柳青松竟一直将青木令牌带在身上,细心保管。
这时,却有四人抬着一顶轿子,走上山来,轿夫们抬着轿子走了如此多山路,竟不觉累,想必脚上功夫必定非凡,但不知轿子中又坐着何人。
柳青松此时并未面对这些人,他听得背后声音,重又将青木令牌放入怀中,转过身来,打量了轿夫几眼,自言自语道:“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那些轿夫也已看见柳青松,轿中人轻咳了一声,那四名轿夫便放下轿子,站在轿子面前。
柳青松又仔细打量了这四名轿夫一眼,这四人五尺有余,体型彪悍,衣着一致,身着青布劲装,腰间系一根大红绸缎,甚是耀眼,这四人目光冷峻,死死盯着柳青松。
柳青松虽常住在山上,对山外之事所知却不少,当下思索一番,道:“来者可是天鹏使者?”
轿中人声音极为怪异,听不出是男是女,只听天鹏使者笑道:“柳掌门果然好眼力,佩服佩服。”
柳青松道:“天鹏使者今日光临寒舍,想必也是向着青木令牌而来了。”
天鹏使者道:“我不得不佩服柳掌门的聪明,只不过可惜了。”
柳青松道:“何出可惜之言?”
天鹏使者道:“天下人皆知我天鹏使者爱惜人才,若柳掌门肯放下尊贵的身段,拜在我的门下,这实乃一大幸事,不过据柳掌门的个性,是绝不可能这么做的。”
柳青松早已听出话中端倪,天鹏使者话语嚣张,但柳青松却未动气,道:“天川派的三位新掌门可是你指使来的?”
天鹏使者道:“那三位废才,我岂会用他们,都是冰火双魅二人指使他三人前来,据我所知,那三人来了两次都是无功而返,最后还要我亲自出马。”
柳青松仔细琢磨了一番,天鹏使者和冰火双魅何时联手了?他那日细想,叶东内劲中所透露出所学定是冰火双魅所教,陆青等三人前后两次无功而返,想必冰火双魅必定要亲自前来,柳青松虽是武林泰斗,却多因青松派乐施好善,名望所归。但论及武艺,柳青松自认为不是冰火双魅的对手,所以待百掌神侠和拈叶道人走后,柳青松便立马解散了青松派,他原本猜测定然是冰火双魅前来,没想到来的却是天鹏使者,天鹏使者和冰火双魅在江湖上也曾有过过节,如今天鹏使者和冰火双魅居然走到了一起,实在匪夷所思,真不知是什么原因才让这三人有了共同的目标。
柳青松细想的档儿,天鹏使者又道:“柳掌门可曾想好,将青木令牌交付与我,免得大家动手,伤了和气。”
柳青松缓过神来,道:“你也知道,我定然是不肯轻易交出青木令牌的。”
天鹏使者脸色顿变,虽然天鹏使者人在轿中,但旁人也已经感觉到,天鹏使者冷冷道:“看来也只有动武才能解决此事了!”
四名大汉既听见天鹏使者开口,其中两名跃至柳青松背后,柳青松东南西北四面立时有人,但柳青松目光却紧紧盯着轿中人。
轿中人才是柳青松要对付的第一人,但轿中人并未出手。
不出手才是最不能大意的,柳青松此时已经容不得半点分心,四名有着不俗武艺的大汉围着他,还要随时应付天鹏使者出招。
至今见过天鹏使者出招的,除了少些归顺天鹏使者门下之人,其他大多数都已经不能说出天鹏使者是如何出招的。
天鹏使者使用的是什么武器?刀、剑,还是其他?他又是如何使出的?柳青松飞快地思索着这些问题,时间上容不得他慢慢细想。
四名大汉却已经动手,别看这四人体型彪悍,身手却极为敏捷,忽而使拳,劲道十足;忽而挥掌,掌中带风,柳青松见招拆招,未落下风。
如此打斗片刻,四名大汉仍未取胜柳青松半毫,柳青松也未占得一丝上风,但这并不是因为柳青松与这四名大汉武艺相同,实乃保存实力,因为,他的真正对手还未出手。
轿子中此时一点声音都没有,天鹏使者莫不是睡着了?
静!
寂静!
轿子里的世界仿佛与外界隔离了。
这种静才让人感到可怕。
柳青松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在拳脚相接的打斗中平静下来,实属不易,柳青松又能否做到?
柳青松此时已不敢分神,
天鹏使者忽开口道:“你们玩够了没?”
柳青松知道这话绝不是对他说的,这里除了天鹏使者和柳青松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人,难道?
难道青松派面前的四位大汉并没有使出真正的本领?
柳青松忽然想到天鹏使者称呼天川派三位新掌门为废才,这四名大汉虽为轿夫,但毕竟是天鹏使者的门人,绝不会只会些拳脚功夫。
这四人到底还隐藏了多少的功力?柳青松忽然不自在起来。
轿子里却又静了,天鹏使者又不再说话。
那四位大汉听见天鹏使者训斥,互相对视一眼,每人都从袖中掏出一根软丝鞭。只见这鞭子六尺左右,但此鞭子前端却与一般鞭子不同,此鞭前面或带着套环,或带着弯钩,两两成对。
四名大汉竟甩起鞭子来,旁人看了实在可笑,但柳青松却笑不出来,生死关头,谁还能轻易笑出来。这四名大汉舞鞭的动作并不好看,但看一个人的动作,也实在找不出什么套路,竟似在乱舞,但若身在其中,仔细看四人联手的动作,配合的居然天衣无缝,处处奥妙。柳青松倒也不会束手舞策,四名大汉仍大致东南西北各一,西边的大汉甩出鞭子,柳青松微微低头,轻松躲过,但东面的大汉也甩出鞭子,两根鞭子弯钩和和套环顿时连在一起,东西两面的大汉身若相连,两个人使一根相连在一起的鞭子,竟也收放自如,柳青松此时避无可避,只能腾出左手,抓住这根十二尺的软丝鞭。
柳青松如此一抓,虽然止住了两名大汉的攻势,但身体自然也有所束缚,南北面的两名大汉见柳青松已被纠缠住一只手,立时以相同的攻势甩出鞭子,若如此一来,柳青松岂不是另一只手也要被限,双手被限,又如何应对轿中人?
轿中人还未出手。
柳青松此时怕已经无暇顾及轿中人了,眼见南北面的软丝鞭已经要勾在一起,柳青松顿时聚力于右掌,劈向南向大汉甩出的鞭子,软鞭梢端之处系扣勾环,材质略显稀薄,柳青松一掌已将鞭子前端劈断,如此一来,南北向的鞭子就再无可能连在一起了。柳青松方砍断南向鞭子,又转掌为握,抓住北向的鞭子,暗中催劲,欲先击退南北向的攻势,再应付左手上制住的东西向两名大汉。
但柳青松虽催动内劲,却未立刻将北面大汉击退,这几名大汉方才拳脚打斗之际,虽然带风有声,果然也隐藏了实力,此时南面的大汉已抽回残鞭,遂又甩出。
一条白绫此时也顺风而来。柳青松此时四处受敌,忽然想起一直未动手的天鹏使者,大呼一声不好,白绫已至面前,缠住柳青松。
轿中人出手了!
致命的一击。柳青松终因寡不敌众,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了。白绫中已渗出血迹,天鹏使者抽走白绫,一把带着血迹的匕首正裹在白绫之中,白绫乱心,裹刀杀人,天鹏使者这一招的确够狠。
柳青松既然已死,四名大汉遂各自收了兵器,其中一人道:“使者,我等现在就翻遍青松派,寻找那青木令牌?”
天鹏使者道:“不必了!”
那人不解,问道:“使者不是来取青木令牌的吗?”
天鹏使者冷冷道:“令牌就在柳青松怀中,何必去寻。”
方才柳青松背对众人,将青木令牌收入怀中之际,就连轿外的四名大汉都不曾看见,那天鹏使者未曾露面,又如何知道?
那名大汉不敢多问,遂在柳青松怀中掏了一番,果然寻得青木令牌,再看令牌所在之处,正是方才白绫缠绕的地方,想不到天鹏使者竟透过几丈白绫,就能感觉到柳青松怀中之物,实在匪夷所思。
既然青木令牌已到手,大汉将青木令牌交与天鹏使者,四人遂又抬了轿子,离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