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寻常时光
天空淡蓝疏朗,金色的日光一丝一丝从天边延伸而来,。
风声细细,偶尔一两声鸟鸣,婉转低回。
“爷,您见到他了?”蒋青看着朱檀望着窗外出神,不禁按捺不住开口追问。
朱檀微微颔首“其实,我与他也算是份属同门。。。。。。。”转身将百宝架上的一管紫玉洞萧取下来,拿在手中轻轻把玩。萧尾金色的流苏丝绦来回拂动,一股淡香瞬间弥漫室内。
“爷心存仁厚,这些年对他也算不薄。”林越与蒋青对视一眼,微微退开几步,开腔接口道。
“但他必竟是。。。。。。爷还是要小心才是啊!”
“以他如此身手,区区一个鲁王府能够困得住他吗?他不过是信守当日与我的约定而已。。。。。。唉!其实,他也算是个失意之人啊。。。。。。”朱檀轻轻摇头,窗外已经是春深日暖,院墙外一树梨花开的正好,洁白的繁茂花枝沉淀淀的像落了一层清雪,微风拂过带来满院幽香。
还记得与他初相识,正是懵懂少年,他一身正黑色镶金丝的云纹锦袍背手站在风声细碎的长廊下,手持一管白玉洞萧,侧过头来看着自己慢慢走近,展颜一笑。
那是自己第一次去京城最著名的操琴名家欧青阳老师处学音律时的情景,他的笑容温暖澄净,不带一丝阴影。
而后,他来到鲁王府,一身白衣胜雪,青带包头,脸色清冷,看到自己笑容落寞。。。。。。
朱檀缓缓闭上眼,如果他不他,或者自己不是自己,那么他们是不是就可以是最要好的朋友,最默契的知已?
“爷,戈姑娘来了。”蒋青轻轻的笑了下与林越并肩走了出去。
帘茏外阳光细碎,一袭淡紫色罗衫的苗条人影正站在窗外对着他静静微笑。
菊雅园内,郭嬷嬷与一众宫女太监整整齐齐的跪了一地,听着王妃的寝室内传来一阵又一阵器物砸碎在地上的声音,夹杂着汤蓉隐隐的哭泣声。
“郭嬷嬷,娘娘把自己关了两个时辰了。。。。。。咱们要不要进去看看啊?”宫女如意轻轻拉了拉郭嬷嬷的衣角,低声说。
“娘娘,息怒!身子要紧啊!”听着室内已经好半天没有声响了,郭嬷嬷也不禁慌了神,向前紧挨了几步,凑到门边叩了叩门扉。
室内一片寂静。
郭嬷嬷心里忐忑,大着胆子轻轻推开了汤蓉的房门,向里一张,惶声叫了起来:“娘娘。。。。。。快来人啊!”
汤蓉身子斜歪在床脚,胸色苍白,手腕间一道殷红的血痕。地上都是散落的瓷器碎片,撕毁的书画纸笔,折断的珠钗脂粉扬了一地。
“娘娘。。。。。。娘娘。。。。。。”郭嬷嬷小跑着扑到汤蓉身前,俯身抱起她,轻轻摇晃她发软的身子,低低的叫起来。
“娘娘怎么了?”如意和蓝平也扑了过去,一个在汤蓉胸前不住的顺气,一个以指肚轻轻地按压她的人中穴。
好半天,汤蓉幽幽醒转,疲惫的睁开了一双雾气缭绕的眸子,看清了眼前的人,不禁眼圈一红,掉下泪来。
“娘娘,小心身体啊!”郭嬷嬷看着汤蓉气苦的模样眼泪也掉了下来。
“郭嬷嬷。。。。。。我。。。。。。气不过啊。。。。。。”汤蓉以手抚额,眼前阵阵发黑。
“我知道娘娘心里委屈,但娘娘别忘了,一切还有老公爷帮您做主,娘娘要小心身体啊!”郭嬷嬷将汤蓉扶上榻,小心喂过安神茶,轻轻拍着她的手,细语安慰着。
汤蓉点点头,终于体力不支侧过身沉沉睡去。
“郭嬷嬷,娘娘没事吧!”如意小声的问。
“唉,可怜娘娘自小娇惯,几时受过这样的委屈?她刚刚是一时气极闭了气,幸好发现的早,不然。。。。。。休息一晚应当也没有什么大碍的了,吩咐厨房为娘娘煎一付定神汤,还有,今晚的事谁也不许说出去,以免影响娘娘清誉。”
“是。”如意与蓝平一齐点头,“娘娘的手腕?”蓝平一声惊叫指着汤蓉伸出锦被的手。
“不要慌,可能是刚刚被瓷器的碎片割到了,不过。。。。。。”郭嬷嬷看着汤蓉手腕处的那道殷红的血痕,眼前一亮,嘴角轻抿冷冷的笑了起来。
要不要去听雨轩,其实叶紫也做了好长时间的激烈的思想斗争。从她睡到正午起床后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小姐,你要不要去听雨轩啊?”小铃铛与小福子捂着被叶紫撩乱的琴音折磨的许久,许久之后的耳朵,终于忍不住开腔问。
“我为什么去那个什么听雨轩啊?”叶紫心里窃喜,表面上还假装迷糊。
“戈姑娘,你弹的好差啊!”小福子也叫起来,不住用手去捂耳朵。
“这两个问题又没有联系。”叶紫一脸的不自在。继续用手在琴弦上乱拔。
“我们是这样想啦,让王爷指教一下你的琴技,看看有没有长进也是好的。”小福子急着点头。
“不好吧,他没有事情做吗?”
“有!不过王爷说了,教你弹琴是最要紧的事!”
“即然你们这样讲。。。。。。好吧,我去弹给他听得了,反正你们也不懂的欣赏,帮我抱着‘天风海涛’咱们走。”站起身来弹了弹衣服上的褶皱,当先向外走去。
小铃铛与小福子都是长长吁出一口气,三两下把‘天风海涛’包好小跑着追了出去。
傍晚的阳光慵懒的照在青石小路上,踏上听雨轩的院门,就闻到了一阵扑鼻的花香,院墙外的一角一株高大繁茂的梨树,满枝洁白的花朵开得清丽妖娆。
“戈姑娘,安好!”蒋青与林越推开院门,对叶紫躬身施礼。
叶紫点点头,跨上了一座低矮的桥形门槛,桥下流水潺潺,旖旎着穿墙而去。
院内有棵高大的梧桐树,浓荫遮蔽,满院清凉。踏上书房的青石阶,门前一幅紫玉的珠帘,在轻风的微拂下相互撞击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珠帘后一道白衫身影,清湛无比,一双深遂的眼眸隐在珠帘后满含笑意,如同午后的煦阳温暖干燥。
“朱檀,你好会享受啊!”叶紫嘟起了嘴微叉着腰,向对她伸出手的朱檀叫起来。
“小蝶喜欢什么,我叫人拿去给你。”朱檀笑了笑,宠溺的说。
“不是啦,只是看到你的珠帘觉得好漂亮!其实你已经给了我好多了。。。。。。”叶紫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低首摆弄了下裙上的丝绦,像想起什么似的突然一拍手“我带了琴来。”
小福子快步上前,将“天风海涛”轻轻放在几案上,解开外面的包裹。
“你上次丢在我那儿了,这张琴这么贵重,我怕弄坏了,今天特意给你带回来。”
“小蝶的琴练的怎么样了?”
“马马虎虎啦,咦?你拿的是什么?”叶紫忙着转移话题。
“萧。”
“你还会吹萧吗?这管萧颜色好奇怪啊,是上古的真品呢!”叶紫将朱檀递过来的紫玉洞萧拿在手反复把玩,触手温润清凉,萧身上有些微微的沁色。萧管上有一行淡淡的迹痕,细细辨认竟是古篆行书“玉吟”两个字。
“小蝶认得此萧?”朱檀拉过叶紫的手,轻轻拢在手心里。
“听历史老师讲过,不过似乎是野史传闻,没想到还真有这管萧。”叶紫认真的思索起记忆里的模糊片断,迟疑着说。
“说来听听啊!”朱檀扬起好看的眉毛,拉了拉叶紫的手。
“你是萧的主人怎么会不知道它的来历啊?考我是吧,哼,让你见识见识我这个考古系研究生的本事。不过说错了你可不许笑我。”叶紫用手指轻点朱檀的鼻尖,一时满室春色。
小福子和小铃铛对视一眼,都肉麻的受不了。
“好!好!今天我们就拜请玉蝶老师开讲。”朱檀笑着拍手。
“还别小瞧人,听着,这管萧之所以叫做‘玉吟’是因为它和一个人有关。。。。。。”
。。。。。。
暮色微沉,天际一片昏黄,点燃的红烛照亮了整间书室。窗外,风起处,一树梨花簌簌抖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