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城上有人喊话,吴文龙抬头一看,认得是洪拳,心内大惊,那日敢死营虽破营而出,但所剩兵力顶多两千,而且装备后勤全无,他们是如何攻下这云中城的,难道城中有人与之勾结,莫非是徐行,还是其他什么人。
心内电转,面上却不动声色,哈哈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当日你勾结柔然人反出九边大营,老夫本以为你们已经远遁,还想着趁现在打退柔然人,派兵去剿灭你们,没想到你们居然自投罗网,坐困城内,待我中军一到,十万大军明日就四面围城,将你们一网打尽!”
洪拳心道,老家伙果然厉害,云中失陷这么大的消息也能装作若无其事,稳定手下军心,还连消带打,夸大军力,点出明日才围城,想让城内的敢死营动摇,趁今天城还没有被围住,赶快连夜出逃,外部重兵临城,敢死营也不敢在城内大肆破坏,九边就可以兵不血刃的收回云中。他看看后方的兵士,果然目光有些动摇。还好本方已有准备,不然也真的只能弃城而逃了。
他也笑道:“吴大帅,你还是担心自己吧,如今城内徐行将军与我敢死营联盟,城内兵精粮足,防守火炮器械充足。而九边大营与柔然人血战半年,不知道还剩多少人,如今天降大雪,困顿城下,士卒疲惫,粮草缺乏,也无攻城器械,且家小都在城内,若战火纷飞,伤及了家人。。。,上天有好生之德,我这个人心软,实在不想发生这种事,不如大帅带手下众将士解甲入城,和家人团聚,共享天伦,如何?”
九边军将士尽皆失色,吴文龙气得要吐血,没想到有人能无耻到这个地步,摆明了要用九边军在城中的家眷相要挟,就他这杀人如麻的杀星,那晚与柔然一起突营,导致三方战死数万人,居然还有脸说自己心软!他却不知洪拳前世的时候见过听过的无耻的人和事多了去,在那个金钱第一,毫无信仰的染缸内熏陶出来的人,从不知无耻为何物,甚至隐隐以无耻为荣,觉得前世就是因为不够无耻才不够成功。
虽然对徐行与敢死营联盟取城的说法有怀疑,但一时也只有这个解释才能说的通敢死营区区两千人如何占得云中,如今真是如此,徐行在云中多年,云中城内基本都为他控制,他手下那五千精兵加上城上让人头皮发麻的各种火炮床弩,还有随时可以动员的民壮,自己这三万余人还真很难攻下云中。
他不再答话,拔马而回。马上派人去探查其它各门的守备情况,并催促中军赶快赶来,如今天色已晚,而且大雪纷飞,实在不易攻城,只能先扎下营盘,待明日再试探攻击。
看着九边军徐徐后退,修筑营盘,洪拳也只是看着,拖得越久,对敢死营越不利,但同样对九边军也不利。而且他现在也没有力量去袭扰九边军。
傍晚时候,九边中军和后军赶到,临时修建的大帐内,愁云惨淡,众将皆沉默不语。吴文龙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自己是边疆主帅,按惯例,家小都留在国都长安,以防生变。而麾下将士家小皆在城内,敢死营那帮人,好勇斗狠,冷血嗜杀,他们都知道,如今洪拳在城头的话大家也都知道了,明目张胆的拿家眷来威胁他们,自己心忧家人,属下兵士也同样如此,军心不稳,没有战心。
而面前的云中城,他们太了解不过了,大吴开国后为防御北部游牧民族的侵袭,在以前云中城的基础上扩建而成,当初修建的时候第一考虑的就是城防,四周地势虽然平坦,也没有护城河,但云中城墙高大,城墙外面全是从中原运来的城砖垒砌,城墙高十米,顶宽八米,底宽十米,城头大小火炮齐备,城内粮草堆积如山。当初九边军坐拥云中城的时候,自然自豪无比,觉得以这等雄城,就算十万柔然人来攻,也当束手无策,如今到自己面对的时候,心里更是觉得不可攻克。
吴文龙是老行伍了,众人的心思他洞若观火,九边军现在只是靠自己的威望在支撑,士气低落,自己如果再重压,他们担心家人,很有可能会全盘崩溃。
看着眼前这些沮丧,茫然的脸,他心里长叹,道:“诸位不要担心,探子回报,四门守军不足万人,我已派人联系城内豪强贾家,贾家家大业大,通商四方,府内精装家丁和商队护卫不下千人,在云中城内的其它大户与之多有来往,只要其联合其它各家,轻易就可以聚齐数千之众,到时他们在城内发动,我们在外集中兵力趁势攻击,云中必破。”
众将一听,精神大振,贾家的势力他们都清楚,真能与九边军里应外合,守军措不及防,确实很有可能拿下云中。一时对大帅不动声色就理好策略,使破城有望,佩服不已!
吴文龙虽然也笑呵呵的听着众人的谀词如潮,但心里却如波涛海浪,他说出此计实属无奈,众将皆无信心攻克云中才,士气低落,他不得不将此计拿出来振奋士气。此计如果能成,拿下云中的机会的确很大,但如果失败,恐怕一切都再也无法挽回。
此时吴文龙的信使已经来到了贾家,见到了家主贾士廉。贾士廉四十余岁,相貌堂堂,只是双眼稍显阴狠。他任家主已经八年,长袖善舞,手段高明,让贾家的势力更为庞大。五年前他亲自去长安,打通了胡温的门路,每年为胡温提供二十万银两,换取了在云中的开矿许可。要知大吴盐铁专营,都是由朝廷控制,是主要的税赋来源。虽然如今朝纲崩坏,烽烟四起,朝廷早已控制不了占据各地的军阀义军私自炼铁贩盐,但云中可有九边大营在,朝廷随便一道旨意就能让贾家满门覆灭。
云中铜铁矿丰富,开采容易,而如今乱世,对铁器兵器要求极大。他招募铁匠,交好九边将士,甚至将三弟也送入九边。打通关节后,私造兵器,贩卖四方,由于武器精良,占据河北冀州的义军窦铁头,争霸淮上的方威等人,都用抢来的金银换取贾家的武器,甚至草原上的柔然人,也和他有着私下的往来。
他野心颇大,不甘在乱世只为一豪强,也以招门客护院为由,偷偷招纳勇士,积存兵甲粮草,以待时机。
他看着手上这封信,静静思索了半响,吩咐下人道:“将二爷,大公子和王先生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