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妈妈,你看你看!”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挣脱开妈妈的袖口,如乳燕归林一般奔向着远方的一大片桃林。
正是初春,嫩绿的桃叶,粉红的花瓣,郁郁葱葱,乱迷人眼,一树一丛,极尽妖娆,染尽春色。
妇人微笑地嘱咐着蹦蹦跳跳的孩子,“小猴儿,慢点慢点,阿英,你瞅瞅,这孩子多皮啊,真正一只小猴儿!”
妇人身边的男子也温柔地抱着她的肩,看着自己的儿子,露出自豪的神情来,“可不是嘛,像我!要不是我这么皮,当初怎么会撞到你?要不是撞到你,怎么会把你追到手呢?”
妇人忍不住轻笑起来,“净没个正经!”
两人笑的一片灿烂,又去追那小孩儿,三人亲亲密密地依偎在一起,好一副合家之欢图。小男孩左手拉着妈妈的手,右手拉着爸爸的手,腾起双脚来,不断地荡着,晃悠悠地喊,“哦!荡秋千啦!哈哈!”
小男孩爽朗的笑声引得身边的人都纷纷投来注意,俱是议论纷纷,有说那男孩儿教养不好,有说难得孩子心性,有说三口之家令人钦羡,不一而论。
却没有人注意到,有一个小女孩默默地从桃林里站了出来。刚刚那男孩儿奔进桃林,将睡在桃树下的她的脚踩了个正着,还不待她噙着泪责怪他,他又忽地奔了回去。她咬着下唇,看着那一家三口欢乐无边的样子,心里一阵痛。为什么别人都有爸妈,她却生来就要被抛弃?别人都有爸爸妈妈疼,她却只能一个人四处游荡?
跟在他们三人后头,眼见他们三人进了一个什么地方,女孩抬头一看那招牌,是两个一样的字,女孩不识字,把旅馆所处的位置默默记了下来。
日上三竿,女孩的肚皮不争气地叫了起来,恰好那个男孩儿一个人跑到旅馆外面,女孩便冲过去拉他的衣服。
“你做什么?”男孩惊恐地看着这个肮脏的不辨面孔的小乞丐。
“给我点东西吃吧。”女孩哀求道。
“你,你很饿?”男孩将妈妈给的零食从身上一点一点掏了出来,都给了女孩。
女孩一把抢了过来,怕别人跟她争似的护在怀里,跑到角落里,一点点掰开,开始狼吞虎咽。
男孩好奇地走上来,“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
女孩一边吞一边艰难地说,“因为我没有爸爸妈妈。”
男孩眨眨眼睛,“每个人都有爸爸妈妈的,你为什么没有呢?”
女孩摇摇头,忍了许久的泪水一下子落了下来,打在食物上面,哽在了喉咙口,咽不下去。
男孩从心底升上来一种怜惜,急匆匆跑回旅馆。“妈妈妈妈,你跟我来!”
妇人抚摸着男孩的脸蛋,“小猴儿,又皮什么呢?”
男孩一个劲摇头,拽着妈妈的手,狠命往外头拖。妇人没办法,只好和丈夫嘱咐了几句,和男孩走了出去。
“妈妈,你看——”男孩的话淹没在喉咙里,角落里已没有了人影,只有一些食物渣渣,证明曾经这里待过一个人。
“小猴儿,看什么呢?”妇人擦擦孩子额上的汗,“叫你别到处跑,又闹的满身汗!”
“刚刚——”男孩不确定了,那个小乞丐究竟去哪里了?
而转角口,女孩被一伙子乞丐围住,抢着她为数不多的食物。
“不,不给!”女孩恶狠狠地护着怀里的食物。
“哟,皮痒痒了是吧?”身边一众高大的男子围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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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失火了啊!失火了!”
“啊!救命啊!来人啊!”
“快跑快跑!楼要塌了!”
闹闹哄哄的叫喊声应接不暇,旅馆里的人们争前恐后地疯了似的撒腿就往外跑。可是火发现的比较晚,旅馆只有一个楼梯,加上是旅游旺季住了很多人,造成了楼道拥挤,慌张中混乱中不知道是谁踩到了谁,谁又推了谁一把。
“小猴儿!小猴儿!”妇人泪水涟涟,撕心裂肺地喊着自己儿子的名字。
“烟烟,你先走!我去找小猴儿!”男子将妇人往楼梯口推了一推,满眼焦急地在烟雾弥漫的走道里四处寻找。
“不,阿英,要走一起走!”妇人隐隐有一种不祥的感觉,拉着男子的手不放。
“烟烟,听话,我一定会带着小猴儿出来的!你快走!”男子狠心将妇人一把推出老远,往走道里奔了回去。
妇人只觉得满眼都失去了丈夫的身影,一种可怕的感觉浮上心来,战栗的双腿站不稳,被疯狂的人潮挤着往下而去。阿英,老天爷保佑,你一定要找到小猴儿啊!上天啊!请不要对我这么残忍!
“小猴儿?小猴儿?”男子抹着额头的汗,觉得心跳的无比快,竟似要跳出胸腔,小猴儿,你到底在哪里?找不到孩子,烟烟一定会伤心死的!孩子啊,你到底皮到什么地方去了?举目都是火焰和烟雾,欲要将人淹没。
“爸、爸爸……”
微弱的声音传来,男子双目一亮,在一块木板下找到了虚弱的男孩。他不知道被谁给推倒了,正好夹在倒下来的木板之间。男子大步上前,急急抱起孩子,一边拍着孩子的背安抚着他,一边疯狂地往楼梯口冲去。
二十步、十五步、十步、五步、三步……
眼见越来越近,楼却突然开始晃动。男子的额头渗出大颗大颗的汗来,心都快麻痹了!看看怀里昏迷不醒的孩子,一狠心,将他从窗口朝着楼下一处人群密集的地方抛去!这里还是五楼啊!
孩子刚出手,楼房就晃了两晃,彻底倒塌了。男子彻底地被火焰吞噬了。同样的,还有挤在楼梯上的妇人以及其他一些人。
哀嚎声,哭泣声,伴随着惊人的轰鸣声,将小镇的夜晚染上了迷离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