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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偶遇楚韫

交代完一切之后,玉老板和木青便离开刑部大牢了。

五月二十八,距离六月初七还有十日,这么快!自己三月来的厉城,如今就已到六月。“青姨,为何时间过得这么快,都快初七了。”玉老板不由得感叹了起来。“小姐觉得快,是因为这几月都都过得很充实,这几月,小姐整理了厉城所有的账目,还解决了户部。”木青其实是佩服的小姐的,短短三月,就让整个户部高层都下了台,甚至改变了整个朝局,更让秦家父辈九族不得入朝为官。为何小姐就生成了女儿身呢,要是他是男子,除了为父母报仇,说不定,以她无双的计谋,还能……复国。

“可是,我们赔进去了定玉阁。”一想到定玉阁,玉老板就悔恨不已。“小姐,定玉阁,甚至整个玉家,都是为了复仇而生,小姐不必自责。”虽然木青是这样安慰自己的,但是玉老板仍然笑不出来,今日为了扳倒户部,赔了整个定玉阁,那明日要扳倒秦家,是不是要整个玉家都陪葬呢!

玉老板定了定神,对着木青说:“青姨,过几日,你便传信回上官家吧,就说我已到城东观音庙进行斋戒了。”因为有着“所谓克兄”的命格,所以在回家之前,玉老板还需要在城东观音庙斋戒三日,洗净浑身戾气之后,才能回家。上官家,她终于还是要回去了。不知道为什么,她此时没有任何的期待,在江南,她无时无刻不盼望着早日回到厉城,嫁给信王,除掉秦家,可是明明这一天快要到了,自己却失了斗志。三月来到厉城,本就是临时性的,这三月认识了很多人,见到了很多事。

夜已至,初夏,早已不冷了,偶尔,还会听见一两声蝉鸣。

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玉老板就那样,走在大街上,刚才突然很想出门透透气,戴了面纱也没有告知青姨和茉莉,便出门了,今天对于北朝来说,是值得浓墨重彩记录的一天,酉时是厉城夜市人最多的时候,不过好像今日皇帝陛下处死的人太多,人们可能觉得今日不吉利,所以此时的街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玉老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此时此刻的空气还是自由的,等她嫁给了信王,可能就不会像今日一般,好好散心了。

如今户部已经扳倒,她复仇的利箭已经架在了弓箭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况且报仇这条路,她必须做!

不知不觉,玉老板已经走到了定玉阁门前,她就好像被人定住了,直直的站在门口,这还是她第一次认真看着定玉阁的大门呢,从来都是走的后门,现在才发现定玉阁正门是如此富丽堂皇,可是这又能怎么样呢,定玉阁的牌匾已经卸了,门上也贴了朝廷的封条,定玉阁附近的商铺还灯火通明,而这里,萧索凄凉。

谁能想到,昔日厉城第一名楼,就这样一夜成空。

定玉阁,是多少男人喜欢的地方,这里聚集了厉城大部分的富家公子,还有厉城数一数二的姑娘。

就因为自己的算计,让这名流四聚的第一名楼没了,想到这里,玉老板不由得红了眼眶,她在这里住过十日,认识了这里的姑娘,她们虽然莺莺燕燕吵吵闹闹,但是现在想来真的很单纯,她在这里策划了一场改变整个北朝朝局的的大事,用一个头牌姑娘使秦家众人终身不得为官。她还在这里认识了一片赤诚的安远世子,还在这里和楚韫下了一盘棋,楚韫还在这里,答应了她一个要求,如今定玉阁没了,那个要求还作数吗……

“你打算在这里站到什么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将玉老板的思绪拉了回来,是楚韫。

今日在信王府等到圣旨消息的时候,他也很兴奋,秦家父辈九族,终身不得入朝为官,秦贵妃禁足在甘泉宫,户部尚书处死,还真是大快人心,不必自己出手,顾云潋就已经帮自己处理的干干净净,不过他也想过了,定玉阁和西郊马场看似被无辜牵连,但他清清楚楚的知道,一定和玉家有关,那日在西郊马场看到林镖头他便起了疑心,加之今日侍卫来报说,玉家小姐去了刑部大牢看望画眉,此事一定与她有关。虽然此时还不知玉家究竟与秦家有何恩怨,但一定不仅仅只是普通的商业竞争那么简单了。

他刚刚从云疆府上回来,路过定玉阁无意掀开轿帘便看到了她,就那样,一个人站在定玉阁门口发呆,自己都站在了她旁边,她也毫无反应,一会看她红了眼眶,一会看她深吸一口气。如果她一直站在一个刚被查封的门店面前,是很不妥的,自己便开口叫了她。

玉老板一转身看见是楚韫,还真是,刚刚想着他,此人就来了,会不会是做梦呢?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之后,玉老板眼里的泪水好像就止不住了,默默的流了下来。她也没有说话,一直看着楚韫,什么表情都没有,泪水浸湿了自己面纱也全然不知。楚韫看见了她的眼泪,好像自己心里的那根弦也绷不住了,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女子一直都是天不怕地不怕,而且有一些不服输的性格,可是她刚刚孤零零一个人,站在定玉阁门口,转过身后一言不发的盯着自己,眼泪就那样猝不及防的流下来,楚韫伸手缓缓抱住了她,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万念俱灰渐憔悴,只羡世外比丘僧。

隔了些许时间,玉老板离开了楚韫的怀抱,“走,我请你喝酒!”说完玉老板拽着楚韫着,楚韫反手拉住她,认真的看着她,这到底是不是江南女子!大街上公然拉住一个男人去喝酒!还是晚上!“不去!”

“喂,楚韫,我请你。”“请我也不去”。

“你不是答应我一个要求吗?现在你就要兑现。”楚韫似乎是没有想到,她会提出这个要求。

“这个要求不行,你留着以后重新想一个要求吧。”

“为什么啊,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守承诺啊!”玉老板有些生气,本来刚刚他抱住自己,还有些感动,现在玉老板只想找把剑赐死这个人。

“你一个女孩子,深更半夜在外边与男人喝酒成何体统!传出去名声多不好。”楚韫并非是在乎礼节的人,而是,想维护她的名声。玉老板突然发现,这句话,对她很有帮助。脱口而出:“我确切的希望着,我的名声差一些。”是不是自己的名声差了,那个信王就会主动拒婚,那样……

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出现拒婚的念头,不行,自己必须要嫁给信王,接近秦贵妃!

楚韫对这句话很诧异,她竟然说自己希望自己的名声不好,难道是因为这些年玉老板的名声太大,让她不堪重负吗?还是说因为定玉阁的查封使玉家的人对她失望了?可是看起来不像,楚韫猜得出,户部的事,一定与她有关。

“我不想把你的承诺留到日后,我今天就要让你兑现!既然你不陪我喝酒,那你就帮我把定玉阁给我拿回来!”一般商户被查封后,地契和房契都会交给朝廷,整理好后续事物之后,朝廷会重新将地契房契卖回民间,继续经营,不过一般这些房屋都会被各个官员互相买卖了,根本不会流到平民百姓的手中。楚韫和安远世子交好,想要回定玉阁的房契和地契,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你是不是疯了,别以为我猜不到,户部的事情与你有关,你如果以后还要经营这个地方,今日的事情迟早被扒出来!”要是日后被有心人发现,以前玉家定玉阁的房子,兜兜转转又回到了玉家手中,秦方那个老奸巨猾的东西会怎么想,他一定会觉得玉家在朝廷里有人,要不然怎么拿得回房契地契,以后这个房子一定会引起秦家的注意。

玉老板当然知道楚韫是为自己好,的确,如果以后这商户继续以玉家的身份开业,一定会引起秦家的注意,很可能秦方会调查之前的事情。

“我不管,那我以后就不开业,让它空着!反正不能让定玉阁落入别人的手中”。楚韫此时已经不想说话,这个女人真的是有钱没有地方花费,这可是厉城正街,还是厉城数一数二的楼,要让它闲置着!岂不是更引人注目。

“这已经是朝廷查封的地方,你不准再碰它!”楚韫已经有些生气了。

“我不碰,你可以碰吧,你去把房契地契拿回来,以后这厉城第一名楼就是你的了!”既然玉家不能继续经营,那还不如让楚韫来打理,总比那些狗官私相授受的好。

“我也不会碰。”他信王殿下要什么没有,绝不会稀罕这一处房子。

“楚韫!你说了答应我一个要求的!”玉老板怒气冲冲的看着楚韫,明明答应了自己一个要求,可是自己一连提了两个要求,他都不愿意兑现,伪君子。

“我有说让你提这种要求吗?”

“你如果不把定玉阁的房子给我拿回来,我就不会把烈风送给你!”虽然上次说了把烈风送给他,但是自己忙着临风镖局的事情,一时来不及告诉许叔,今日正好再拿出来威胁他。

“烈风哪有你的命重要!”要是定玉阁又回到她玉老板的手里,后果不堪设想,虽然楚韫知道玉老板对定玉阁的感情,但是从今以后,她必须要忘了这个地方,陈直已经死了,定玉阁,也必须死!

楚韫这句话一说,反而让玉老板一时哑口无言了,楚韫刚刚,是在关心自己?不过玉老板嘴上依旧不饶人,“那你就一辈子别想拥有烈风了!”

“无妨,让它和山辉一起做个伴。”此话一出,明明刚刚还一嘴不饶人的玉老板,此刻突然脸红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了看玉老板的神色,今天楚韫实在是发现了她太多的不同,先是楚楚可怜的流泪,又是喋喋不休的和自己争吵,现在又窘迫的羞红了脸……楚韫很想认真看看这样的她,不过还是算了,她如果害羞完了,一定又会说出一些气死自己的话,还是这样的气氛好一些。

于是楚韫开口:“我送你回去吧。”玉老板也不拒绝,就和他一起,两个人走在厉城的街道上,“那天,对不起。”玉老板指的,自然是楚韫询问自己名字的那天,“我有苦衷,你要是不介意,也叫我小玉吧。”

“你不说,也无妨,不过是一个名字而已。”自己何尝不是用的化名,两人心意相通的话,名字算不得什么。

“楚韫,我们以后不要见面了。”这句话,玉老板鼓了很大的勇气,此话一旦说出口,就再也收不回了,她从来没有喜欢一个男人,可是楚韫的出现,把她的心海搅得波澜四起,她其实也感觉得到,楚韫对自己的特别。“我是一个笼罩在仇恨里的人,你看到了吗,定玉阁因为我倒了,画眉因为我被判死刑,任何一个和我走得近的人,都不会有好结果。”玉老板本来不想告诉他这些,可是既然两人要有一个了断的话,就将事情的原委一并说出来吧。

“不管你将来要做何事,我给你的那个要求永远管用。”楚韫看得出,玉老板在做一件大事,究竟是怎么样是事,让她一个女人来承受,她明明可以无忧无虑的奔跑在草原上,却要支撑着整个玉家,活在仇恨里。

“不必,我快嫁人了。”此话一出,楚韫突然觉得心里一片空白。

“何人?”“能够救玉家的人。”

“我也能够救玉家,”一句话说的没有任何情绪,的确,这世间,很多事都是楚韫能够办到的。

“只有他能!”只有信王,才能让她接近秦意,接近秦家!别人,不管是谁,不管他的权势、能力有多大,都办不到这件事。要是有其他的办法,她比任何人都不希望嫁给信王,她也想得到一份心心相惜的爱情,无奈身不由己。

听她说的斩钉截铁,楚韫也没有后话了,他又何尝不是要成亲了,娶得还是根本不认识的上官小姐。

原来这世间有很多种缘分,在你还没有发现的时候,就消失了。

或者,已经发现了,也只能当做没发现。

终于快到别院,玉老板开口:“你就送到这里吧,等会姨娘看见我和你在一起不好。谢谢你送我回来,就此别过。”说完玉老板也不等楚韫回话,就转身走了,不过刚刚走了几步,楚韫迈步跟了上来,拉住她的手,“以后别掉眼泪了,你还是泼妇的样子好看一些。”说实话,楚韫实在舍不得她哭,突然很怀念骑马、踹门的玉老板,无忧无虑,就那样不经意间闯进了自己的心。

玉老板笑了笑,这时楚韫居然抬手,拔下了她头上的玉簪子,碧绿色的簪子,簪首还隐隐约约刻着一朵荷花。

“你这簪子太丑了,我帮你拿去扔了。”说完,楚韫便走了,慢慢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里。

玉老板觉得他真是奇怪,她一直带着这只簪子,也不觉得有多丑啊,不过,随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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