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清晨,邬扮作送菜的小贩从绾娃宫山庄回来,悄悄摸进我房间,带给我一个震惊的消息,那死得不能再死的钺公子竟然有了微弱的呼吸。当时,我正端着琉璃杯借酒浇愁,结果那可怜的琉璃杯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之后便粉身碎骨了。
“此话可当真?”我回过神来,抓着邬的衣袖,激动得双手都在颤抖,老天竟如此厚待我。
邬将事情的始末告诉了我,原本那钺公子的‘尸身’在绾娃山庄的地下密室里放了两天都没什么反应,邬便将挖坑埋尸的任务交给了‘预备影卫’小黑。小黑在挖坑途中不慎弄伤了手,无意间将一滴血甩到了钺公子唇上,等包扎好伤口之后竟然发现钺公子唇上的乌黑渐渐淡去,于是小黑重新弄破了伤口,挤出几滴血滴进了钺公子嘴里,没想到钺公子脸上的乌黑青紫也慢慢消散。小黑连忙将此重大发现禀告了邬,在小黑刺破了十个手指滴血之后,钺公子的‘尸身’竟渐渐温热了起来,有了微弱的呼吸。
“太好了,太好了!邬,你可知,这小黑算是救了整个绾娃宫,念葵、念葵——”我感觉我的心跳简直加快了一倍,蹦跶得都想跳出来与我一起欢呼。
“宫主——邬侍卫长——”念葵从门外进来,见到邬很是吃惊。
念葵的惊讶倒让提醒了我,现在是关键时期,在没有弄清到底是谁要杀钺公子之前,还是不要让更多人知道这个消息的好,南辙太子是好人么,我想还是先等钺公子醒过来亲自见过之后再作论断。
“大呼小叫作什么,去端些点心水果来,不要惊动别人。”我原本是想让念葵去将凤凰等人叫来,一起商议钺公子死而复活这件事的。
“宫主这是?”邬疑惑我为何突然改变主意,不解的望向我。
事情很复杂,比我原本想象的还要复杂上许多,我敢肯定公子凌借此来陷害我只是其一,至于其他我暂时理不清,总之一不小心,将此消息透露给了不该透露的人,恐怕只会更快招来杀身之祸,“我想等钺公子清醒之后再作打算,邬,你也看到了现在绾娃宫的处境,万一那钺公子救不过来,岂不更加洗不清。”
邬点点头,我嘱咐他回到山庄之后一定要多加小心,不能再让除小黑外的第三人知道这个消息,还有就是在钺公子没有清醒过来之前,不要再回绾娃宫。
我心情大好,洗漱完毕吃过早点之后,便带着念葵出了绾娃宫,太子南辙只是让关门歇业,又没说不许出去,只是不能离开王都而已。宽阔洁净的街道两侧是林立的商铺,一派繁荣景象,过往车马行人络绎不绝,却唯独没有见到那些摆摊儿卖各种小玩意儿的小贩们。
当我问念葵怎么连个摆摊儿的小贩也见不着时,念葵想了想,很慎重地对我说,“宫主,那种杂乱的地方千万不能去了,上次好在是与长宫主一起,今天就奴婢和宫主两人,就是再借奴婢一百个胆,奴婢也不敢领宫主去。”
我不过随口问问,念葵却如此谨慎,这让我感到事情有些蹊跷,但又不好追问只得摇摇头叹无趣,“念葵呀,本宫主近来酒可是喝得过多?”
“嗯,奴婢也觉得宫主实在喝得太多,每天巡视各殿时,宫主最少也要喝十多杯,出事后两日更甚——。”念葵小声的应着。
“许是真的喝得太多脑子越发糊涂了罢,很多事都记不起来了,念葵,你身为我的大侍女,以后可要多替我记着些,今日,我们就改喝茶如何?”我在一座二层的小楼前定住脚步,门楣上‘水性扬茶’四个字深深吸引了我。
交过二十个银币的昂贵茶钱后进到里面才发现这茶楼真的很‘昂贵’,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空旷大厅之中,杂乱地摆着众多长凳破桌,坑坑洼洼的泥土地面脏乱不堪,让人不禁感觉上当受骗,我很疑惑,如此黄金地段如此规模的铺面怎么就不能好好装修悉心布局,更让我疑惑的是如此高昂的收费如此冷清的生意这‘水性扬茶’如何经营生存?
那稀稀落落的几个茶客深刻的说明茶楼的生意实在冷清,按理这个时辰普通茶楼至少也有三五层的上坐率,台上年轻的说书先生像是排练般自顾自地一遍遍重复着同一句台词,而那仅有的几个茶客更是不像在听。
我拣了一个最靠前的位置坐下,小厮送上的粗劣茶水也让我无从下口,只得让念葵送上台去一枚金币,请这年轻书先生说一段他最拿手的段子,书生接了金币,对着我行了一个书生礼,“小生湖烁谢大小姐赏——”
‘胡说’?
这倒好,他叫‘胡说’,我叫胡来,从来一般树不开两般花,五百年前是一家,说不定我们还有些渊源呢,不由得对他将要说的故事多了三分兴趣。
‘胡说’得了金币,立马表现出他的专业素养来,惊堂木一拍,便绘声绘色地说起来,大意是上古时期一个神王的两个后妃争宠,结局是宠冠**的正妃杀了神王的新宠,神王一怒之下杀了正妃。
故事虽老套无聊,但这‘胡说’倒说得极好,一幕幕让人身临其境感同身受,我仿佛看见那神王的利剑刺透正妃胸膛时,她眼中的泪光始终隐忍着未落下来,在她跌下的临渊深处化作了两点闪亮的星光,刺痛了我的双目。
“其实,这只是故事的开始——”‘胡说’惊堂木再次一拍,停了下来,我没有等到听惯的那句‘欲知后情,请听下回分解’以为还有后情便让念葵又送上了一枚金币。‘胡说’却未接,走下台来对我行了一礼,“大小姐已经厚赏了,若有后情,小生定详说与大小姐听。”
我问‘胡说’这段子是何人所编可有下文。‘胡说’告诉我是他那半疯的师傅所传,并说他师傅平生只会这一个段子,成日不停地重复,今天恰逢他师傅的忌日,于是便将他忘师心心恋恋一生的段子讲与人听,好以此寄托哀思。
我气极,怒视了‘胡说’一眼,转身出了‘水性扬茶’,想想真是没事花钱买晦气,大好的心情让这‘胡说’破坏殆尽,依我看来这‘胡说’才是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