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日头是秋老虎,生猛的紧!
晌午时分,烈阳宛若翠微宫正殿上镶嵌的龙戏朝阳宝珠一般耀眼夺目。翠微宫的屋顶是一律的琉璃瓦铺就而成,这耀眼的阳光反射其上,绚丽多姿!
皇城皇宫,美哉壮哉!
皇宫里精心豢养的苍鹰似乎也因了这烈日而疲惫不堪了,安静的伏在旗杆上,偶尔伸展翅膀所发出的扑簌声,因了四周的寂静就显得很是突兀!偌大的翠微宫,便在这寂静的午后昏然入睡!
太极殿内极为肃静,十几个不施粉黛却依旧难掩丽质的御前侍女于正殿两侧呈一字摆开,直通太极殿政殿中。
太极殿的中央,放置着蟠龙金鼎,鼎内焚着外国使臣进贡的特级龙涎香,一丝一缕的白烟不断升腾上来,白烟渺渺,弥漫着柔软舒缓的淡幽香气,令人闻之,身心俱佳!
蟠龙金鼎后是一雕刻着大好河山的屏风。屏风之上的图案是一名头戴王冠的男子,身穿金龙黄袍,立于那象征三山五岳的大山大河之上上,一手持书卷,一手持长剑,神情威武,王者至尊的霸气呼之欲出。
绕过那江河屏风,其后则是上好的美玉精工制作的御案,摄政王舒容镜坐于前,御案的右侧摆着一摞又一摞的红皮折子,堆放乃是根据各部各省,倒也算整齐有序。左侧则是随意的堆满着另一些折子,这些显然是已经批阅过的。
大内总管江浮生低眉顺眼的立于下首,小心翼翼神情恭谨的研着墨,时不时的抬起头望一眼舒容镜,那眼神宛若望自己的初恋情人一般,欣赏喜爱之情尽浮脸上。
江浮生之母乃是一名烟花女子,他还没满月,他母亲便用襁褓包好,将他放进了箩筐,让他顺着天河飘!这箩筐呢则被一出宫的宦官给发现了,捞了去,由此也入宫自小做了太监。江浮生自幼体弱,又无靠山,在那深宫中也是受尽了凌辱。苦难的日子,直到当时还是世子的舒容镜向云起帝索要了他,才开始好转。
这之后,江浮生又跟着舒容镜历经风风雨雨,才换来了大内总管,正一品太监的荣耀,而当年的世子舒容镜虽未称帝,却拥有至高皇权,凌驾万万人之上,是天朝实际的皇帝!
因舒容镜念及名声又顾忌军方,便不愿称帝,只给自己封了一个摄政王的称号。然,虽如此,外间虽骂摄政王乃是乱臣贼子的不乏其人,不过在江浮生心里,摄政王实在该君临天下。
跟随摄政王一起长大的江浮生自是亲眼见过他亲自领军上阵杀敌的雄风,又亲眼见过他不顾权贵脸面,依然将那作奸犯科,强奸民女的官家子弟就地阵法。除此,摄政王减徭役免赋税,高筑墙防敌兵!同时,他还改革选拔制度,平日里更是爱民如子,勤政不分日夜!故而江浮生坚定的认为不管世人今日如何看待摄政王,他朝摄政王必将在丹书上流传芳名。
只是雄武霸气的摄政王却有一件难以启齿的私密事,江浮生每每也想不明白,摄政王怎么会爱那个人。他有时侥幸的会想,或许摄政王当年也不过是小孩子心性,不懂事而已,然而昨晚当那名神秘的琴女出现,摄政王却是破天荒的流了眼泪,这可是大大震惊了江浮生的。他清楚的记得,昔日摄政王面对自己宠爱的女人容华夫人的去世也不曾掉过眼泪,可昨晚……
在江浮生的记忆里,摄政王此生一共只掉过三次眼泪,一次是十岁那年挨了老爷的打,一次是弱冠那年那人的去世,这最后的一次便是昨晚那个神秘女子所至。
想到昨夜的那个女子,江浮生不禁嘘嘘长叹,那人可真美,尤其是身上有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气质,那种美丽竟是连他这种去了势的男人也心动不已。
然而,那个女子虽风华绝代,江浮生却是打死也不会相信,英明如摄政王会单纯的为一曲琴音为一绝世美女掉眼泪。江浮生可以断定,摄政王的眼泪铁定是因了那歌词,“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我恨君生早,君恨我生迟……”这歌词可不就是在说摄政王与那个人么?不过昨夜听摄政王念念有词曰:“莲净”,莫非那人叫莲净?
江浮生想的出神,倒不留意手上的动作,一个不留神,竟是撞翻了砚台,一时墨水四溅,有几滴更是猖狂的蹭上了摄政王美如丰神的俊颜。
摄政王舒容镜将手中的笔放下,抬眼,看着这个自幼一起长大的玩伴,倒也不恼,只意味深长的望着江浮生,询问道——
“浮生,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啊?王爷,对不起,都是浮生的错。都是浮生的错!”
江浮生一面说一面慌忙从袖中掏出一绣着兰花的帕子,将舒容镜脸上的黑墨擦干净了。
江浮生跟随舒容镜已近二十载,关系非常的浓厚,平时没外人在的场面下倒也无所顾忌。眼下,江浮生思虑了一下,便索性说出了心中盘旋良久的疑惑——
“回摄政王,浮生是在想莲净可是王爷心中的那个人?”
“住口!”舒容镜猛拍桌子,一脸冰冷色!那骇人的神情瞧在江浮生眼睛里,不禁让他联想起那大雪压境前的天色!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江浮生赶紧跪下求饶,头低垂着,看不清表情。而此时他对那个叫莲净的就是那个人的猜测把握更大了。只单不知,那个人和昨夜抱琴的女子有何关系?
舒容镜瞧见江浮生惧怕的跪在地上,方意识到适才自己失了常态,猛发火怕是吓着他了,心下也陡升了一丝悔意。舒容镜性情孤僻,并无朋友,身边的人也当数这宦官江浮生最为忠心耿耿,跟着他出生入死那么久了……
舒容镜从麒麟椅上起身,亲自扶起了江浮生,语气有点歉意的研道:“适才……嗯,以后这两个字。浮生你还是莫提了……”
江浮生本来也就不生他的气,如今见舒容镜亲自扶了他起来,更是感动涕零,满点头称是,收拾地上残局。
舒容镜望了望他,料江浮生是因为他昨夜的失态才如此的,便问道:“她可起床了?”
“她?”江浮生只愣了一下,便反应过来摄政王是在说昨夜那个女子,忙回道:“早上的时候,我已派人前去水苑看过了,说是还在沉睡,我便也没让人打扰,这会子已是中午,料是早醒了。”
“昨夜倒也当真辛苦她了。”舒容镜想起昨夜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无所节制的索求,不禁有丝恍惚,又念及昨夜自己一时冲动难耐,撕裂了她的衣服,便吩咐江浮生,“去尚宫局选些锦衣与首饰派人送去水苑……嗯,将那个南海进贡的我心如玉珍珠项链也一并赐给她!
”
“那款项链?”江浮生心下骇然,摄政王舒容镜除了有画韵长公主做王妃外,还有有四房美姬,三十六房侍妾,七十二室美人,美女如云,佳丽纷集!而江浮生自己跟随世子这么久,从未曾见过世子对哪一个女人如此上心过,即便是已经去世的荣华夫人也不曾得到过世子如此的关心。
“这女子看来前途无量啊!要多费心思才行!”江浮生心中暗暗盘算着,口中却已是恭敬的语道:“浮生这就吩咐下去!”
江浮生说完,向摄政王舒容镜行了一礼,就退了下去。哪知才刚走了两步,舒容镜却又叫住了他,
“小心点行事,莫被人知晓了了!”
江浮生点点头,退去!一路上他寻思着:“这三个女人一台戏,三千个女人是一场战争,摄政王的女人虽非王宫里的后妃,可是这吃醋算计的本事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想那容华夫人……哎,也难怪摄政王要将那女子安排到水苑了,还真是用心良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