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曰:心心心,难可寻,即时遍法界,窄也不容针。
若把这话用在男女之间那也是极合适的,我的眼里有了云想便见不得他再关心别的女子,况且这女子是他的前任情人。
背过一百遍心经,我仍旧是心浮气燥,一种讲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从内心深处若火山喷薄欲出焚过五脏六腑,一时之间头晕目眩,恍惚间却又忆起自己已经念起腾云术穿行在十里云海,瞬间却又似在地狱烈焰用起噬魂术惩治过十方恶鬼。
腾云术是师傅在丰都山授予我的,这个我很明白,能穿行于十里云海是我穿越的唯一骄傲;噬魂术是什么咒语我却无法得知,依照往常自己该是入了梦魇,于是不再刻意守护灵台的最后一丝清明,任由自己心神恍惚,渐渐沦为心力交瘁,昏睡过去之前,自我安慰道:醒了就好了。
这一晚,睡的极不安稳。云想回来,我隐隐是知道的,他在我床前,站了片刻,轻轻问了声:“宝贝,睡着了吗?”
我没有说话,也没揭开被子,他站了很久,转身离开。我又开始浅眠、多梦。恍惚中,有人替我掖过被角,我以为,那只是臆想罢了。
迷迷糊糊间我从床上爬起来,口干舌燥、头重脚轻、几欲跌倒。摸索着端起一杯冷水仰头灌下去,却听得云想在帐内轻轻问了声:“宝贝你醒了?”
“嗯,我喝杯水就睡,你睡吧不用管我。”我的声音如常一般温婉,对着他我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冰冷的话。
“宝贝呀,我还没睡,只是在床上躺着,听你睡的好像有些不太安稳,呼吸有些紊乱,我有些担心又想让你多休息下就没打扰你。”云想的话音低沉,吐出的字句却比这冰水更能平抚我的情绪。
“我没事的,只是做梦魇住了。”说话间我已经放下水杯,准备回床继续睡觉。
“真的没事么,宝贝?”不知何时,他已经下了床只穿着薄薄的中衣从背后拥住了我,既使隔着衣服仍能感觉到炙炙热意由两人接触处传向每一寸肌肤,每一块骨骼,我内心里升起一股陌生的渴望,具体想要什么自己却无法明了。
“我讨厌你。”这话我原本是想说的坚硬如冰,没想到出口听起来却像是柔柔的抱怨和撒娇。他的手臂紧了紧,能使得我感觉到他用了些力却不觉得得禁锢。虽然是刚刚才喝了一大杯水,我却好像更渴了,渴得整个人都要燃烧起来。
在我的世界里一向爱憎分明,喜怒都写在脸上,百年佛经的薰陶曾让我以为我可以功德圆满修成正果,不承想遇见云想这样就现出了原形。
“为什么讨厌我?”他的声音有些暗哑。
“你不是不声不想的跟着别人走了?理都没理我一下。”这话我讲的语调极慢,几乎是咬牙切齿,其中还有淡淡的委屈,眼睛也跟着涨起来已经慢慢有些许湿意。
“在我眼里你是我最最的亲密的亲人,她只是我的朋友,朋友有难,不帮就没有这个朋友了;亲人则可以事后慢慢解释。”他的声音更加轻柔:“宝贝,我很喜欢很喜欢你,非常在乎你的想法,不要讨厌我了好不好?不然我晚上会睡不着的。”
“嗯,”我低低应了一声,只这么一句话已经让我内心柔软起来。“我没有怪你,很晚了,我们睡觉吧。”
“好。”他低低沉沉地笑起来,打横把我抱起,轻轻柔柔放在床上,轻轻柔柔地为我盖好被子,掖好被角,然后轻轻柔柔回到自己的床上。
月光此时也恰恰穿过窗棂,轻轻柔柔地照在房间里,我的心里不由得也变得轻柔起来。
他做这些事的时候我一直很安静,黑夜中他的轮廓显得更加柔和。我的心里似装满了蜂蜜,满满当当全是甜蜜,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溢出。
依照常理,这个‘喜欢’本是我梦寐以求心之所系,真真是听到了,却又变得哀哀戚戚。
芳芳对于他看来是旧情难忘,既然郎情妾意那又为何另嫁他人,仅仅是怀疑他的不忠诚么?我的迷惑越来越深。
小红和芳芳用出城来试探云想,而他,何偿不是在用出城去帮芳芳来试探我?以我性格,如果他一直把我放在第一位甜甜蜜蜜地哄着,尽管心里已经极爱他,言语上我也不会承认半分,可是稍稍有点风吹草动,我便不能控制自己的言行。
我为自己哀了一哀:红袖,这一生,若是他不肯自己放手,你是没办法自己离开的。
此时东方已白,房间内微微传来云想均匀的呼吸声,他已经睡熟了。只要他还在,我守着他便好,其他的,和我又有什么相干?
只是有些事,既使是不刻意去想,也会主动钻到脑海里来。
照理说佛法本有其先天的平等性、宽容性和包涵性,佛希望众生都成为和自己一样至善至上的佛陀。在佛的眼光中,众生皆具佛性,一律平等。独善其身只属小乘,有慈悲,自动教化众生方称菩萨心肠。这些思想已经在我的内心根深蒂固,只是无故间想起噬魂术,我会有想要杀戮的冲动。虽然只是一个梦境引发出来的,但对它的用法我却熟悉于心,甚至感知得到右手抬起之时恶鬼从灵魂深处飘散出来的恐慌和自己快意恩仇的那份惬意。
是快意恩仇么?哪来的恩?哪来的仇?这百年来,我真正见过的人又有几个?也许是被子太厚,我把自己蒙得大汗淋漓,浑身软绵无力。归功给没睡好的缘故,继续默背心经,我的意识又开始迷离,恍惚间却见自己抬起手来,不经意间结成一个个法印,手掌所到之处漂起朵朵美丽的蔓珠沙华,仔细辨认却非蔓珠沙华而是一朵朵惊心触目的血花,脚下躺着的是无数尸体。
“丧身在噬血术之下,你们也算死得其所。”我笑的张扬,笑的漫不经心,笑的冷汗淋漓,我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