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宣城原本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村子,有一天忽然来了个外地人,看山看水看地形。而后,他就在河边堆起土围墙,搭上庵棚,响起了叮叮当当的锤声。
人们说:“定是个铁匠,一个不知姓名的怪铁匠。”
铁匠在这里住了三年,土围子里叮叮当当锻打了三年。有一天,他突然要走了,人们看见他背上背了一把又明又亮的宝剑。
当夜月色很好,满河银光闪闪,夜空里澄澄亮亮,好心的村人用小船送他过河。
铁匠背了宝剑亲自划船,让那个村人坐在船后。谁知到了河心,水中突然伸出两只手来,不声不响的把村人拉下水去,又猛地跳上船,他是想抢铁匠的宝剑,谁知铁匠早已查觉,只见月光下银光一闪,盗剑者便身为两段,宝剑入鞘,船浆轻轻一横就把落水人救上了船。
铁匠对村人说:“此地我不能久留,这是我的钥匙。记住,莫让炉火焰灭。”说罢消失在夜幕之中。
村人回去后,接下铁匠的炉子和锤钳,取了后山灵泉水淬火,铸起宝剑来,铸出的宝剑铮光锋利。外村的人也来冶铁,冶铸炉越来越多,小村子也就成了剑城。
后来,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多少年代,当那个铁匠又回到宣城里来时,白发逸逸,银须飘飘,象个神仙老头。哪家的炉子出不了汁,他手一指,铁汁哗哗喷涌。哪家铸的剑不锋利,他吹口气就削铁如泥。
老铁匠铸出的这柄剑,就是如今大华朝视为国宝供奉的灵犀剑。
灵犀剑,一品剑器,灵器级!
宣城盛产铁矿,后山灵溪水清澈冰寒,最适合于刀剑淬火。城内高炉林立,铁铺遍布,一到夜晚火光冲天,锤声四起,甚是壮观。前朝下旨,专门为朝廷大军打造兵器配备。
宣城有四大家族。陈家和陆家是老牌的铸剑世家,各有秘法,名师辈出,朝廷在宣城的兵器订单大多来自这两家。林家却另辟蹊径,专营日常柴油米醋,衣食住行,不可或缺。秦家作为后起之秀,采竹为弓,炼草为药,朝廷的弓箭配备大多产于秦家。
秦家现任族长秦啸天五年前接手秦家,励精图治,锐意进取,在巩固了弓箭和丹药两大支柱产业的同时,进军宣城其他行业,下有青楼赌场酒楼,生意颇为红火,大有后来居上之意。
四大世家各营各业,向来相安无事。但年轻族人之间的明争暗斗却日益加剧,期间倒也出现了不少年轻俊杰。比如陈家大少爷二十一岁进入兵部,担任兵部侍郎一职,为陈家在朝中的人脉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林家外族弟子林长虹二十四岁修炼到劲力六层,手中一柄长剑横扫宣城,威名远扬。其中,秦家三少爷秦逸却是个另类。
秦逸自幼丧母,相传是难产而死。其母突然出现在秦家,宿居于外院小屋,连个名分都没有。秦三少爷自幼身患九阳绝症,经脉堵塞,不能修习内劲,时常厮混于酒楼妓院,和下人吃喝玩乐,被秦家族人视为野种废物,平素冷嘲热讽。
秦逸出门前,让杜飞偷偷摸摸往门外侦查了一番,暗自松了口气,幸好没有人围观。
哪想到刚出正堂大门,还没有适应中午刺眼的阳光,就听见一声女子母鸡般颤抖地惊叫:“哇,快看,那个废物又受伤了!”
看来女人天生多舌八卦,古人诚不欺我也。秦逸脚下一阵发软,想死的心都有了。
“哎呦,这不是堂堂三少爷么?怎么又受伤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突兀响起:“莫不是又去丽春院鬼混挨揍了?”
“唉,这废物简直把家族的脸都丢尽了。”众人摇头叹息,思想空前达成一致。
“没办法,人家有个当族长的爹。就算是个废物也可以在宣城横着走,在家里白吃白喝地等死。”
“不是吧?我听说到了成人礼后,没有内劲修为的废物是要被分配下去管理坊市的。不过好吃懒做的就要驱逐出家族,任其自生自灭的。”
尽管秦逸对周围的不屑嘲笑和冷嘲热讽已经习以为常,但这些骚动还是如一柄利剑,狠狠刺进他心里。他紧握着双拳,咬紧牙关,一言不发地缓缓前行。
“这个野种,害死了自己的母亲,又来祸害咱们了。”一个路过的管家模样的人阴测测地哼道。
“我******!狗东西……”秦逸再也不能忍耐,突然发动向管家冲了过去,抬手就是一肘子。
他这下含怒出手,虽没有招式,如同孩童打架一般,却快速无比。那管家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挨了一肘子,吃疼蹲下,秦逸接着一顿猛揍。
那管家不敢还手,只得抱头护住脸,惨叫连天。这三少爷虽然平素窝囊得紧,族人也瞧不起他,但毕竟是个少爷,他这等当奴才的背后能够说闲话嚼舌头,但何时轮得到他当面编排?
“老子最恨别人叫我野种,最恨别人说我娘坏话!他娘的,老子堂堂三少爷也需要你这个奴才来教训?”秦逸心情不是很爽,见一个管家都骑到自己头上了,哪能不火冒三丈,当下指桑骂槐,上蹦下跳,将那管家揍得跟猪头三似地,鼻青脸肿地躺在地上直哼哼。
“少爷,行了,这可是大长老的小舅子,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杜飞看着少爷愤怒扭曲的脸,慌忙拉住他。
秦逸恶狠狠地在族人脸上扫了几眼,又往那管家肚子上踢了两脚,这才感觉有些解恨。妈的,打不了你们这些混蛋,老子就当面打这奴才,权当揍了你们一顿,扇了你们一巴掌。
“干什么!干什么!王管家忠贞爱府,岂能容你这个废物随意欺凌?”一个尖锐的声音怒喝道,顿时一帮秦家弟子如同得了号令,捋起袖子就冲上来往他身上一顿乱拳。
“少爷快走!”杜飞急忙大喊一声,拉着他就跑。混乱中两人身上也挨了不少黑手,秦逸的衣服被扯得七零八落,杜飞的脸上也不知道被谁抓了一道血痕。
族人刚想追上来,却听见一声冷哼,秦族长站在门口,满脸阴冷,顿时打了个寒战,一哄而散。
秦逸被杜飞拉着跑了一阵,这才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大笑三声:“爽!爽!爽!好久没有打人打得这么过瘾了!”
少爷真是高人,挨了揍还是这么兴致高昂。杜飞佩服不已,苦笑道:“少爷,其实你不用和他们一般见识……”
“杜大哥。”秦逸打断他的话,道:“自己要先瞧得起自己,别人才会瞧得起你。”
少爷的话真是深奥。杜飞龇牙咧嘴地抹了把脸上的血水,苦笑不已。
“杜大哥,你去吧,我想一个人呆呆。”秦逸见他又是血又是汗的,心里有些苦涩,道:“回去上点药。”
秦逸住在一个单独的破旧院落,这就像是个被遗忘的院落,没有丫鬟,没有佣人,似乎连院子里的虫鸣也消失了,冷沉得可怕。
他躺在床上生了会闷气,呆呆地望着屋顶,其实眼睛里什么都没看见。
秦逸悠悠地叹了口气,手里银针透过手心传来一阵幽幽寒气,心里一阵气苦。这小妞扎了老子屁股,老子也必定要扎她屁股。睚眦必报,斤斤计较,对这小妞,就要这么干。
他漆黑的眼睛里充满了一种不可言喻的落寞和绝望,更多的是困惑。
对生命的困惑!
一个人的时候,他觉得很颓废,曾经不止一次问自己:我真是一个等死的人吗?
不畏惧生命的人,不配拥有生命。他几乎每天都在承受着死神的折磨,时刻担待着对生命的恐惧。
我还能活多久?三少爷彻底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