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扶苍就是当日被烧成重伤的景帝景定曦。
当日的他在知晓了一切真相之後﹐凭着心底的傲气和恨意撑着逃下山﹐最终昏迷在一条小溪旁﹐幸得好心的樵夫发现把他救回。
他在病榻上躺了两个月﹐烧伤的伤口折磨得他几乎想立刻死去﹐但每每想起蛇蠍心肠的卓沁棠﹐他的恨意让他撑过一次次的难关﹐终於在两个月後﹐恢复行动能力的他离开了山林。
他花了半个月时间才找上睿王爷﹐他最亲近的二弟。容貌已毁的他让好不容易接见他的睿王爷痛哭搂过﹐并发下重誓必然要为他讨回公道﹑夺回帝位。
他这才知道原来卓沁棠在他坠崖之後的第三天就自立为帝﹐并且在短短时间内建立了威信和势力﹐让朝中大臣拜服。
那个时候他才醒觉原来这一切都是卓沁棠部署已久的计划。他恨上加恨﹐睿王爷更是发了狠要将卓沁棠拉下帝位。
但是他阻止了打算将卓沁棠罪行公告天下的二弟。
因为这不足以让他一泄心头之恨。他要的是复仇﹐一步步的讨回自己失去的东西﹐然後一步步以最恶毒的方法毁掉卓沁棠。
复仇的第一步﹐就是以另外一个身份接近对方。於是他化名变成扶苍﹐以睿王爷为皇上招揽回来的国师身份出现。
没想到计划开始的第一天﹐李淮却派人通知睿王爷﹐竣王爷可能对皇上不利的消息。他和睿王爷赶了过来﹐刚好阻止了冲动又骄纵的六弟竣王爷。
当时的他确是焦急﹐因为他害怕六弟会毁了他的复仇大计。庆幸的是﹐众人的救援挽回了卓沁棠的性命﹐而对方也认不出他的身份。
抚着自己的残脸﹐扶苍第一次觉得……这张脸毁得有价值。
「卓沁棠﹐我会让你知道背叛誓言的後果。」握紧了拳头﹐扶苍冷笑。
床上的人儿似乎因为他的话而抖了一下﹐轻轻嗯了一声﹐虚弱无力的手下意识的摸索﹐似在找寻依靠。
这是他惯性的动作。以前同床共枕的无数个晚上﹐只要睡梦中的他感到不安﹐他的手就会摸索﹐直到景帝轻握他的手﹐他才得以安眠。
「哼。」扶苍冷哼﹐表情变得更是冷峻。
过了好一会儿﹐卓沁棠才停下动作。扶苍盯着他﹐心底的恨意更甚﹐倏然出手掐过了对方的脖子。「为什么我当初会相信你？为什么？」
他很想就这样掐死对方。但是当他的眸光落在对方苍白的面容﹐他的心微扯一下﹐手劲不禁松开。
「放心。我不会让你轻易死去﹐你在我身上加注的痛苦﹐我会从你身上十倍讨回。」扶苍扯出一抹阴冷的笑容﹐手指划过对方的脖子﹐顺着脖子划下﹐来到了对方的胸膛﹐然後来到了对方的腹部。
他眯起眼睛看着隆起的腹部﹐大手轻轻覆上浑圆的顶部。
这是他和他的孩子。他想起了当时的他﹐在得知对方有孕之时高兴的心情﹐但是到了现在那份高兴的心情变成了无比的憎恨。
「如果没有了孩子﹐你还可以坐稳你梦寐以求的皇位吗？」他问着睡得安详的卓沁棠。
现在的他开始明白六弟竣王爷的心情了。的确﹐要将卓沁棠拉下皇位最简单直接的做法就是﹐毁了对方腹中的孩儿。
「我爱着你﹐所以给予你一切的信任﹐打算和你共织美好的家庭。你却给了我最刻骨铭心的背叛。」他的大手缓缓滑落﹐改为托着了对方的下腹。
隔着衣料﹐他感觉到了隆起腹部的温软微热﹐里面孕育了生命。他曾经幻想着以後可以日日抚摸他的孩子﹐陪着对方看着渐渐隆起的腹部﹐这是他最美好的幻想。
直到此刻﹐他抚摸到了他的孩子﹐也看到了隆起的腹部。但他的表情却充满可悲的笑意。
「我是傻子吧？沁棠。」他问着﹐手上的力道却收紧。
卓沁棠似乎感到了不适﹐昏睡中的他笨拙地挪动了一下身体。扶苍没有松开手﹐眸底掠过阴狠﹐他收紧了力道﹐指甲在衣料上压出一道痕迹。
卓沁棠不安地皱起眉头﹐轻轻张嘴吸气﹐表情变得有些痛苦。
「嗯？回答我呀。」扶苍在床沿坐下﹐狠心地往上挤推。
腹中的柔软随着他挤推的动作﹐微硬的一团肉抵在他的掌心﹐他清楚感觉到了未成形的胎儿。
这就是他的孩子？他陡地生起一股奇妙的感觉﹐心头似乎颤栗一下。
「嗯……」因为他的挤推﹐腹部袭上来的刺痛让昏睡的卓沁棠低吟出声﹐他难受地仰直脖子﹐双手开始乱挥﹐似是溺水之人在求救。
扶苍不为所动﹐他恨极了眼前的他﹐也恨极他腹中的孩子。他的手就这样顶住﹐没再前进也没有後退﹐看着床上的卓沁棠不安地低吟﹐额头冒出细细冷汗。
挥动的手最终落在腹部﹐卓沁棠即使未曾苏醒﹐还是下意识地护着腹部。这一举动换来扶苍更冷峻的眼神﹐对方这麽保护腹中块肉无非都是为了皇位。
但就在下一秒﹐抚着腹部的双手滑落﹐就这麽刚巧覆上扶苍的手。扶苍严重被烧伤的手背感觉着那层细嫩光滑的肌肤﹐手劲不知为何松了。
卓沁棠的一手按住腹部﹐一手覆上他的手背﹐害他以为对方早已醒转。但一看到双目紧闭的对方露出微微安心的表情﹐他竟失了神。
他的手背感觉着属于卓沁棠的温软﹐手心感觉着腹中孩儿的温软。这动作恰似卓沁棠轻握他的手﹐和他一起感受着他们的孩子﹑感受着那种为人父母的怜爱心情。
扶苍的阴狠之色隐去﹐变得有些茫然了。他的手松开﹐但没有离开﹐只是轻轻的抚上对方的腹部。几乎同时﹐他听到了卓沁棠逸出一声微弱的呼唤。
「定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