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同时摔落在地﹐但是扶苍在紧要关头将卓沁棠护在怀里﹐背心重重地敲上了地板。
一股剧烈无比的痛楚蔓延开来﹐扶苍的背脊有瞬间的麻痹﹐但他在自己还未意识做出什麽之前﹐急着看向怀里脸色煞白的卓沁棠﹐急切开口。
「有伤着吗？」
卓沁棠缓缓摇头﹐脑袋有些晕眩。他被扶苍紧护着﹐根本没有摔伤﹐只是那阵强烈的颠簸让他难受得想吐。
扶苍微松一口气﹐蓦地发现自己竟然在担心对方﹐心底又是一阵暗恼。
他将卓沁棠扶起﹐松着自己摔疼的肩骨﹐却发现对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这种眼神带着审视。很快让扶苍变得有些失措。
他没有忘记刚才卓沁棠捂上他的左边脸庞﹐他不懂对方的用意是什麽﹐只是暗暗担心对方瞧出他的真实身份。
要是他的真实身份在这节骨眼上败露﹐那就前功尽弃了。
「我……刚才不是故意的。」他刚才粗鲁地拍开对方的手。
对方轻轻点头﹐敛眉。「该是我说抱歉才对。我以为你——」说不下去了。
「皇上？」他不禁开口叫着卓沁棠。
对方的身子晃了一下﹐本就难看的脸上掠过一丝惊愕﹐随即是一片近乎颓然的失望。卓沁棠淡淡开口。「你……叫我什麽？」
「……皇上。」有那麽瞬间﹐扶苍以为对方猜中了他的身份。
「呵﹐皇上…
…」卓沁棠竟然露出凄然笑意。
『皇上』这个称呼提醒了他﹐将他从回忆的泥沼中拉拔回来。卓沁棠摇了摇头﹐他肯定是想太多了。扶苍怎麽可能是定曦呢？
就算扶苍和定曦有许多相似的地方﹐扶苍还是扶苍﹐是称他为皇上的国师。
再说﹐如果对方就是定曦﹐定曦又怎麽可能在他面前以国师的身份出现呢？
「没事。我们别浪费时间了。」刚才的悸动被他硬生生压回心底深处﹐卓沁棠佯作没事发生﹐扶着躺榻的把手撑起﹐扶苍本想相扶﹐却在最後抽回了手。
刚才……他几乎露馅了。他还是尽量与卓沁棠保持距离﹐免得会被对方识破。
二人保持缄默﹐直到好半晌﹐扶苍才开口﹐重新提起刚才的问题。「刚才你说的武葵生异变是什麽意思？」
『武葵生异变』真的与上次的邪灵袭击扯上关系？
卓沁棠敛眉。「你听说过『蛊师』这种神秘的存在吗？」
「蛊师？」扶苍拧眉。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
他对祭司殿的了解虽然不深﹐但身为一国之君﹐他对于景则国当年蛊咒横行的事情十分清楚。一听到这和当年的蛊咒﹑蛊师有关﹐他的脸色随即凝重。
「邪灵通常都是生前执念太深挚﹐死後被执念操控﹐堕落为仰靠邪气生存的灵体。只要懂得召唤之术﹐人可以将这些邪灵召来﹐以交易的方式让邪灵为自己办事。这些人﹐被祭司们称为『蛊师』。蛊师以凝聚的邪气作为邪灵的食物﹐以供食的方式达到交易条件﹐邪灵为了食物而替蛊师办事。」
卓沁棠简单的解释。景则国最初建立祭司殿的原因就是为了对付这些邪恶的蛊师﹐经过百多年来的肃清﹐蛊师多数已经被歼灭﹐剩下藏于深山古林的少数并无伤害百姓之意﹐所以祭司殿仅是对他们进行监管﹐并没有伤害他们。
只不过﹐当晚倏然出现的苍穹敲醒了祭司殿的警钟。虽然偶尔出现邪灵实属平常﹐但是苍穹却是针对性的攻击卓沁棠﹐这更让慕承夕和炽风相信苍穹是受到蛊师召唤。
「苍穹是受到蛊师的指示攻击。」卓沁棠笃定的语气让扶苍一怔。
「所以你的意思是﹐邪灵入侵景德宫一事和祭司殿的失职无关﹐纯粹是有人暗中召唤邪灵来袭击皇上？」
扶苍果然一点即明。卓沁棠颌首。「这人应该熟悉宫中的事情﹐修为应该也不浅﹐不然他无法召唤出苍穹这种等级的邪灵。为了不打草惊蛇﹐承夕已经暗中调查﹐炽风则留在宫中随时防备来袭。」
「防备来袭？」扶苍不禁挑眉。
「嗯。对方应该不会轻易罢休。」卓沁棠很清楚蛊师的作风。蛊师一旦和邪灵有了契约﹐他们就好像入了魔般﹐不断召唤邪灵﹐直至自身的力量殆尽﹑沦为邪灵的食物为止。
这是可怕而真实的悲剧。
扶苍不语﹐陡然得知的消息让他仍处於半信半疑的状况中。他登基十年﹐十年来从未遇过蛊师还是邪灵袭击的事情﹐卓沁棠才登上帝位不足半年﹐竟然发生许多事情。
如果卓沁棠所言非假﹐那麽还有另外一股势力想要将卓沁棠拉下皇位。
只不过﹐这股势力是采取直截了当的方法。
弑君。
到底是谁？扶苍拧眉﹐很快联想下去﹐得到一个吃惊的解答。
「承夕调查之後只留下『武葵生异变』这五字。我和炽风百思不得其解﹐所以我想如果可以借助国师的力量——」
「皇上可曾想过谁的嫌疑最大？」扶苍打断他的话。
卓沁棠敛眉﹐十指揪绞在一起。「我不知道。」
他其实想过的。对方的目的是要将他这个孕有景帝子嗣的伪皇上扯下皇位﹐一劳永逸地解决他之後登上帝位。拥有这种心态者﹐加上熟悉他作息时间﹑熟知深宫内院的结界布置﹐只有皇室中人。
「皇上其实已经想过了﹐也知道嫌疑的对象是哪些人。」扶苍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沁棠说的是『不知道』﹐而非『没想过』。
「不。我还不确定。」卓沁棠摇头﹐他知道聪明如扶苍必定能在瞬间想透。只不过事情一日未查明﹐他都不能确定幕後操纵是皇室中人。
「扶苍﹐这件事不可对外人说起﹐暂时知情的只有我﹑承夕﹑炽风和你。」兹事体大﹐关系暗中调查的承夕性命﹐还有即将引起的轩然大波﹐他慎重吩咐扶苍。
扶苍颌首。可是他尚有一事想弄明白。「当日的苍穹已经被消灭？」
「逃脱了。」卓沁棠淡淡回答﹐没让对方知道此等级数的邪灵是难以被消灭的。
「我们开始找资料吧。」他不多言﹐主动拿起桌上搁着的一本书翻找。
扶苍凝睇他﹐眼神变得若有所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