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环,不同于天宇的四季分明,没有北域皑皑白雪的素景,不若西姜大漠风情的广阔,更不比东奇湖泊岛屿众多,一望无际的粉色迷人桃花;它自有一番属于南国的特色,景色干净剔透,令人心旷神怡。
流辰一踏入南环的土地,便感觉亲切,稍稍缓解了他一路上纠结的情绪。正缓步往流府走,一声细小的呼唤:“流大哥…”被风吹入耳中,要是不仔细听,还真容易忽略。
流辰循声看去,一位身形娇小,面容娇媚的女子,满眼欣喜地看着他。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尽是情意。见他望过去,她便走了过来,站在流辰面前。
流辰应了一声,看着她道:“楚楚,你怎么来了?”
被流辰这么一看,楚楚瞬间羞红了一张脸,低着眼睑,小声道:“我…我来接你。”
流辰看着她,也不忍心拒绝她,只好道:“那,走吧。”
两人并肩往流府走去,萧平笑了笑,和楚楚带来的丫鬟理儿也跟了上去。流辰走着,还要照顾着楚楚的步伐,四人走了一个时辰才到流府。
流府门口的门卫,一见流辰回来,就惊喜地大声道:“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快,快通知老夫人!”有人一溜烟跑进去了。
流辰哭笑不得,道:“用不用这么夸张,惊到了奶奶,再和你们算账。”
楚楚站在他身旁,笑道:“谁让你一出门,就舍不得回来。”
“有吗?平凡,我们出去多久了?”流辰笑问。
萧平笑道:“也不多,就…两三个月吧。”掐指算了算。
说话的同时,刘老夫人已经听闻了消息,整个流府顿时热闹起来。老夫人拄着龙头拐杖,由两名如花似玉的丫鬟环儿,园儿扶着,疾步往前门赶去,还边念叨着:“这臭小子,还知道回来,看我不收拾他,让他长长记性…”
两名丫鬟默契地偏头偷笑,这话老夫人不知说过多少次了,可没有哪次是真的。
果不其然,刚到前院,流辰一见老夫人,就疾步上前,搀着老夫人笑得乖巧,讨好道:“奶奶,好想您啊。身体还好?”
老夫人刚才还信誓旦旦地要教训他,可闻言就笑得合不拢嘴,道:“好,好,奶奶很好。你呢?来让奶奶好好看看…”说着,拉着流辰上下瞧,然后皱着眉道:“呦,都瘦了…怎么了,在外过得不舒心?”
流辰搀扶着老夫人往大厅走去,笑着摇头,道:“没有,奶奶,您看错了。孙儿在外过得很开心,一路上也有很多见闻,等会儿说给你听…”
老夫人满面笑容,连连道:“好,好…”一转头,正看见了楚楚,立即道:“瞧你们,也没个人提醒我,公主来了也不知道招呼。”责备地看了环儿和园儿一眼,然后拉过楚楚的手,道:“真是不好意思,都怠慢你了。”
楚楚红着一张俏脸,道:“老夫人客气了,我只是来看看…”瞥了流辰一眼,迅速地转开眼。
老夫人眼神一管,便一目了然,心里很开心,面上也是含着慈祥的笑,道:“那就多住几天,陪陪我这老人家吧,辰儿,你说好不好?”转头看着流辰。
流辰含笑着点头,道:“好,奶奶喜欢就好。”眼神中却有些落寞。
闻言,楚楚难掩兴奋之情,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了。老夫人也很高兴,看着楚楚俨然就像看着孙媳妇,拉着楚楚絮絮叨叨地说着话,楚楚乖巧地聆听。
流辰落后两步的跟着,面上没了刚刚的笑容,努力试了试,还是觉得勉强,无奈地轻声一叹。
萧平看在眼里,也跟着牵起了情绪。思绪不禁翻飞回了在东奇王府的时候,回来的前一晚,那时,苏青主动找过萧平,和他谈了很久,原来苏青听到了那晚他和沈浩他们的谈话,知道了萧逸行的情况,所以决定放弃。苏青现在什么也不强求,只希望萧逸行能好好活着,才会去拜托萧平,好好保护他。当时听着苏青那种决绝的语气,萧平也觉得悲哀,都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但看到萧逸行虽然不能与苏青再在一起,但现在生活的很好,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他和平熙帝同龄,接管影殿后,几乎是看着萧逸行长大的,那个一直如天之骄子般的人,忽然有一天失去了疼爱他的母亲,被最亲的哥哥利用,还知晓了最敬爱的父亲的卑鄙,夹在兄弟间的种种阴谋中痛不欲生,但又不得不笑对人生…现在看到他这样单纯的活着,萧平真的觉得很好。至于苏青姑娘,只能叹一声有缘无份…
萧平想着,没注意流辰在前面停住了脚步,一下子撞上了他。萧平赶紧后退一步,道:“少爷,怎么停下来了。”
流辰一脸好笑,道:“我才要问你,神游到哪里去了。”说着,走到左边下首位坐了下来。
身旁的人都笑了起来。
萧平这才注意到,都已经身处大厅里了,流辰停住脚步是要去坐椅子,没想到被自己撞了。萧平活了这么久,第一次觉得很囧,不好意思地笑笑,赶紧走到流辰身后站好,心里着实为自己汗颜了一把。叹道:和他们小辈在一起,真是越来越糟糕了…
于是,楚楚就在流府住了下来。期间,皇帝也派人来看望过楚楚几次,毕竟是自己疼爱的亲妹妹,总是不太放心。还送来了大堆吃的用的,深怕楚楚受委屈似的。
流老夫人也成天笑呵呵的,今天让流辰带着楚楚到这玩,明天又是那里的。出门还要再三叮嘱流辰这些那些的,虽然流辰貌似很用心地听着,但到底听进去多少,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其实每次听老夫人说教的时候,环儿和园儿都是在一旁掩嘴笑,因为她们知道流辰少爷根本没在听,只是哄哄老夫人开心而已,但只要老夫人高兴了,她们也就不说破。她们这旁观者,似乎也能看明白点,流辰少爷似乎并不喜欢楚楚姑娘,都只是为了老夫人着想,所以也就装聋作哑,做好分内的事了。
时间转眼即过,距流辰回来已有半个月了,除了陪着楚楚公主到处游玩,就没什么特别的事。可流辰觉得像是已经过了一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每天他都会不自觉地照顾他饮食起居的丫鬟莲香:“今天是什么日子?”
刚开始,莲香还会回答,现在听他问这个问题,莲香都选择自动忽略了。因为每每听不到莲香回答,流辰自己就会自语道:“哦,是XX了。”这让莲香一度认为他病了,可请了大夫看过,说没病没灾的,莲香就把这个当成了他的习惯。好歹现在他也不会像刚回来那会,问得那么频繁了。
原本日子就这么平常过,可是流辰无意间听闻一则消息,却让他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掀起了惊涛骇浪。陪着楚楚的时候,就更是魂不守舍。
每当楚楚看到新奇好玩的事物,问他三四遍也得不到回应,在他眼前晃着手,疑惑地询问:“流大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的时候,他才会愣愣道:“怎么了?”然后不意外地看到楚楚失望的神色,却强装笑颜道:“没什么,我累了,回去吧。”然后转身往回走。
流辰心里装着事,也没发现她的异常,听她说累了要回去,流辰自然就跟着回去,他还想赶紧回去让平凡查查是怎么回事,那消息说得是不是真的。
现在到处流传的消息是:北域的皇上找回了失踪多时的皇后,不日即将完婚…
流辰刚回到家中,就收到一封邀请函,他打开一看,居然是萧御舒相邀他去天宇玩。流辰拿着那封信,愣了一时,自语道:“来的还真是时候…”然后急冲冲地拿着这封信就去找流老夫人。
“不行!你不许去!”流辰刚说出要去天宇,流老夫人就很干脆的拒绝,她不悦道:“你刚回来,楚楚也还在,去什么天宇。好好在家呆着,没我允许,你哪也不许去。”不容拒绝地说完,就在环儿的搀扶下走了。
流辰急道:“奶奶…”
可是老夫人这次态度很强硬,连头也没回,就回了屋里,留下流辰干着急。
到了晚上,流辰还在房间里踱步,想着要如何说服流老夫人。虽然流辰完全可以无视她的话,但流辰却不忍伤老人的心,只会委屈自己,而且只要自己再求求老夫人,她也没什么理由要拒绝,毕竟流辰是她最疼爱的孙子,从来都是顺着他的。可是一时他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有干着急。
“流大哥。”楚楚敲了敲流辰的房门,轻声唤道。
闻声,流辰开了门,看着站在屋外的楚楚,问道:“怎么还没睡?”侧身让她进屋。
楚楚走了进去,温声问道:“我刚刚听说你想去天宇,是嘛?”
流辰点了点头,道:“是,有个朋友相邀的。”坐在楚楚对面,顺手给她倒了杯茶。
楚楚接过,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是想说,你…能不能带我一起去?”看着流辰,很是期待,握着被子的手,不觉紧张地攥紧了。
流辰看着她思量良久,在楚楚失望地低下头去的时候,他道:“好。”
楚楚惊喜地抬头望着他,可是流辰只是含着礼貌又疏远的笑,并没有楚楚想得那样,对她有些情意。她的眼神一黯,笑容也有些勉强,道:“那我先回去了,流大哥,你早些休息。”
流辰含笑道:“好,你也早些睡。”送她到门口,看着她一步步走回了屋,然后回身关上了门,隔断了那若有若无的叹息。
翌日,流辰还未来得及再去求老夫人,老夫人就差园儿过来唤他去,到了才知道,老夫人居然同意了他的请求,末了还警告道:“这次是看在公主的面子上,再任你胡闹一回。路上要照顾好公主,还有最主要的,早些回来,听明白没有!”
流辰连连应是,讨好道:“奶奶,您就放心吧,孙儿就是去游历一番,不会胡来的。平凡也会看着我的。”
老夫人道:“他会管着你,那天要下红雨了。但是,该管的,平凡,你可不能疏忽啊!”老夫人意有所指地对萧平道。
萧平恭敬地点了点头。
得到流老夫人的首肯,流辰心里的大石总算放下了,稍适收拾了一下行囊,第二日就出发了,颇有些迫不及待。
路上,楚楚看着车窗外的景物,有些疑惑地道:“流大哥,这条路好像不是去天宇的。”
流辰睁开闭目养神的眼,微微一笑,道:“我想起北域有些事没解决,要先绕去那里。”
楚楚“哦”了一声,未再说话,只是拿眼不时地瞟瞟流辰,掂量他话里的真实性。
流辰的一颗心早就飞到北域去了,也没心思应付楚楚,对她的行为只能装作没看见,继续闭上了眼睛。心道:希望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