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宁观闹市
从乌鲁木齐驱车出发时天刚蒙蒙亮，到伊宁已万家灯火。在伊犁宾馆一下车便感受到灼人的“边贸热”。大院的一角，有从哈萨克斯坦才来的“旅游购物团”，一客商在展示他带来的照相机和望远镜，这边的商贩团团围住讨价还价。不过，从北方来的我们在此分不清谁是外国人谁是新疆人，原因是他们都是隆鼻深目的哈、维族人，讲的也都是哈语，哇啦哇啦一个味儿。
但第二天到伊宁胜利商场二楼，便泾渭分明了。柜台里面是哈萨克、乌兹别克等中亚诸国来的外客，壮汉和老太太均有，在兜售他们带来的大衣、手表、挤蒜器、高压锅、套裙……问问价，呢大衣卖250一件、望远镜卖250一架。听着那舌头发直的“250”，大家都笑了。这层楼是伊宁市专门设立的“外商携物售货处”，工商局派专人维持秩序，依然挤成人疙瘩。这还只是“冰山的一角”。下得楼来环绕胜利商场则是铺天盖地的摊点和人流，当地人摆摊上市的运动衣、运动鞋、箱包、服装……黑压压层峦叠嶂，你能在河北省白沟、福建省石狮、天津大胡同小商品市场看到的那种炽烈、拥挤和热闹，这里毫不逊色，只不过商品档次大多中下，尤其那印有阿迪达斯英文商标的服装、鞋子，一看就知是假、冒、伪、劣。这里的顾客主要是来自中亚的旅游购物团员。旅游是虚，购物是实，我眼见一位貌颇文雅的女外商经讨价还价买了满满大麻袋旅游鞋，后来在霍尔果斯出境时则见百十位来客人人拉着一特大麻包“胜利品”办关。据说，他们入境时，那边有限制，不能多带东西出来，主要是一次买二三百美元的中国货，回去可倒手转卖，赚回四五百美元，无怪那么浑身热汗淋漓兴致勃勃了。
这繁忙的边贸给伊宁带来了空前的繁荣。据介绍：2000多待业青年从广东、福建等地运货来卖，现在都成了超万元户，国家税收月增几十万元，货畅其流，人尽其用，大家发财。自然，也带来一些纷扰，在摊点交易时买方说已交款，卖方说没收到，这就吵成一团，要费力调停。他说的这种现象我们未曾碰到，却亲身经历了一场意外“险情”。就在那胜利商场斜对过马路旁，呼啦啦拥上二十来个“小不点儿”，非要给我们三人擦皮鞋，嘴里喊着“两毛钱，两毛钱”，五六个小孩拉住你的手脚，动弹不得，只好就范。三下五除二擦完了立即改口：十块钱！同行崔君摆脱“捆帮”大喊警察，其中一小孩抄起半头砖砸向他的胳臂，骑摩托的警察飞驰而至，小家伙们已踪影皆无。
诚然，大浪，也得淘沙！
目击郧县恐龙蛋
日前去南水北调中线工程源头丹江口一游，顺脚在邻近的郧县青龙山，实地看了举世闻名的大型恐龙蛋群落，很是壮观。
以湖北十堰及丹江口为中心的秦岭、巴山一带，是我国南北气候的地理分界线。据当地同志讲，南方的橘子、北方的苹果到这里都能种植，但各自再往北、往南移动就没戏了。以十堰为重点的生态功能区，被公认为我国抵御沙尘暴南下东移和酸雨北上的生态调节器。这一地区的郧县有全国唯一的县级博物馆，其中展出的郧县猿人头盖骨闻名于世，1995年这里又发现了目前世界上规模最大、保存最完好的恐龙蛋化石群。地点就在郧县柳坡镇青龙山红寨子一带。我们从丹江口驱车一个多小时，便进入这个国家级地质遗迹类自然保护区。由于一度发生哄抢现象，这里已用围墙将恐龙蛋化石群核心区封闭，并建立了环行参观路线、地面剖面展示、恐龙蛋化石剥离等配套工程。我们拾级而上，脚下是白垩纪地层的粉红色沙砾岩，距今6500至13500万年以前的这些宝贝疙瘩，一会儿就赫然出现在面前了。这一带共发现六个产蛋层位，这些比起鹅蛋要大十来倍的家伙，绝大部分都是原始状一窝一窝的，虽然早已成为化石，但也多姿多彩。就形状言有卵球形、圆球形、扁球形，蛋壳颜色则分浅灰、暗褐、灰白色，可见世上万事万物均有特色，绝少“一刀切”。这里在2000年5月发现一窝有36枚，今年又发现一窝有61枚。我们站在那61枚密集的恐龙蛋化石群前细细观赏时，有人戏说这里当初可能是恐龙的产科医院吧？作为外行，我们此刻分外感到，岁月悠悠，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豪杰、芸芸众生不过是匆匆过客，唯有历史、文化和地质遗迹，给后人留下亿万年不可磨灭的信息。据学者讲，青龙山恐龙蛋化石群具有数量大、埋藏浅、种类多、分布集中、地层剖面完整等举世罕见的特点，这对研究当年恐龙在统治地球时繁衍生息的情状，探索人类和生物进化之谜，考证不同地质时期的演变进化，提供了至为宝贵的实物证据，堪称世界之宝。
原来这里的人对此也不过认为是一般的石蛋蛋，在当地稻场边、猪栏里、耕地畔随处可见，有的用作屋基石料。1994年冬，河南一橘贩以七角钱一枚收购走了两麻袋，这引起了当地村民的惊疑。具有地质知识的副县长郭湘芬，是从地质大学下派到郧县来的，她见后已基本肯定是恐龙蛋化石，并迅即报知权威部门。很快就惊动了科学院、地质大学、地质博物馆许多院士、教授、专家来此，经反复认真鉴定，惊喜地证实并向世界发表了这一重大发现。这一过程中有的流失到深圳，每枚卖到8000元，流失到美国的每枚已卖到3.5万美元矣！宝贝，还得加知识，使其身价直上云霄。
杂忆神户
訇然一声，神户大地震。5000多生灵殒灭，九万间房屋亦毁于一旦。
以我个人而言，过去来讲对日本人印象并不算好。但接触神户人却有了新的感觉。
“燕京轮”往来津神之间，我有一次机会在神户直接目击种种物象。今天听到地震噩耗，一些面孔陡然浮上心头。
1993年3月18日，乘“燕京轮”从天津首航神户。三天后在神户港微笑、鲜花、鼓乐和欢迎词中登岸。这之后脚步匆匆，如同电视快镜头一般，参观了人工岛、海洋博物馆、农业公园、海滨水族园……那填海造陆436公顷的人工岛上26层高的神户宾馆，那农业公园山坡餐厅鲜嫩的烤牛肉，那博物馆、水族馆里琳琅满目的古今船体和风情万种的各类鱼虾贝蟹……一处处使人目不暇接。但我仍不免暗自独白：哪个国家没有点儿精华？看看就是了。
心有灵犀一点通。在街头“自由活动”时，碰到一些说来平平淡淡的人和事，却打开了我的心扉。
在三宫附近一家超级商场购物，从六楼下来一下子坐电梯到了地下室。正彷徨间，一位女售货员微笑着过来一直送我们曲折蜿蜒得其门而出，在门口向我们深鞠一躬而回。晚报女记者买了不少东西却只有美元，一位售货员陪她跑了老远换成日币，又是微笑，又是鞠躬，耐心没商量。
我们一行人在“自由活动”时拐来拐去迷失街头。找一位中年司机问路，用手势比划半天，对方一旦听明白，立即邀请我们上他的面包车，并表明不要钱。我们还是谢绝了他的好意，循他指的路奔回“燕京轮”。不过，那善意却是心领了。
如果说，这些仅是“单线平面”式的偶遇，那位陪我们跑了几天参观景点的导游女士，却给我们展示出性格的多侧面。
“对不起，我四十多岁了，也不漂亮，中国话叫‘徐娘半老’，各位就叫我日本徐娘吧！”
车一开动，说着“初次见面请多关照”的这位日本中年妇女便这样和人缩短了距离。后来我问她的名字，说叫中山淳子。这位老导游身手不凡。一路上她依次指点：这是工业区、川崎重工、钢铁基地。这是日本最大的川崎造船厂，英国查尔斯王子刚来过。这是正在施工的平成大桥，比号称“海上长龙”的濑户大桥还要长，跨海长度10.3公里，计划8年造成……好像是要“放松放松”，这位徐娘又指着街上一些超豪华奔驰车说：神户也有黑社会。他们有时两派争斗，开枪、杀人，他们的头目大都坐这种车！当走过海滨时，她更“幽”了一“默”：诸位，你们哪位好吃葡萄？我们的风俗认为：喜吃葡萄的男人好在外边背着妻子寻欢作乐。瞧，那海边上的男人，不光在钓鱼，也在钓女人呢！大家大笑。这位亦庄亦谐的徐娘瞬间又转入新话题：这里供奉着孔夫子，中国古代最有学问的人。日本人在历史上向中国学习了很多东西。好，水族园到了，那里有精彩的海豚表演。可是，诸位别光顾欣赏节目，这里也有扒手，请小心自己的口袋！
川崎印象
我乘货轮“金盈号”从香港经台湾海峡，越东京湾到日本川崎市。这里的樱花已落英缤纷，气温仅13度左右，把后悔带得过多的衣服全部武装以后还凉飕飕的。“金盈号”在阴雨中航行，远远看见了陆地上的烟囱林立，几天来晕晕乎乎的舟船劳顿立时为之一扫。船在川崎东扇岛1号码头泊定，日本的装卸工人迅即争分夺秒地跑上来。
无论川崎和转天去的横滨，从船头做全景式扫描，入夜万家灯火，半空霓虹闪烁，但目之所及，在川崎仅见一个NISSON大广告灯，在横滨仅见一个SANYO大广告灯，这比起在广东、厦门以至香港的维多利亚湾所见日立、松下、尼桑、夏普、索尼、东芝……广告灯、牌林立是少之多多了。由此也可看出日本经济的外向性之强烈了！
这种全方位发展外向型经济的努力渗透在它每一个细胞上。两个月来，我历经国内外几处港口，川崎港的卸货效率是惊人的。货轮抛锚后，没有什么等待、研究等拖泥带水的各种手续，联检后装卸队立即上船，一位工人在舱口贴上《船内荷役作业责任表》，在一些关键点插上安全警示小旗，很快就开始吊装运输，被一列列长卡运往订货单位。中午，这些工人包括那位班长原贺正草草用饭，司机端着饭盒跑来跑去，饭食并不讲究。小憩时打一种很小的扑克牌，很快又接着干。仅两天，2000吨条石一卸而光。看来这里是不存在什么“压船、压港”的。这样发达的海运作业不是外向型经济的有力后盾吗？
蒙船长关照，麻烦日方一位青年代理吕琦君驾车，捎我到闹市区银柳街一行。比起香港以至深圳，这里店铺不算繁华，但别有一种闲适优雅之感，商品也很精致。尤其川崎驿地下街非常辽阔热闹，宛如一座小城。日本人的寸土寸金确是多层次的。掘地，曲径通幽别具洞天；仰首，又可见几乎半分钟便有一架客机起落，那是附近著名的羽田机场。
发生了一件小事：便急，而又找不到公厕。用蹩脚的日本话和英语，询之路边一位正在修车的中年汉子，这位先生听懂后立即起身帮助找厕所，由于时间还早，敲了两家店铺尚未开门，他便用手遮着雨，领我们转了两个街角指给公厕，笑着回去，身上全淋湿了。无独有偶，我为一件事打投币电话，掏出50日元铜币到山崎驿旁一家超级商店换零钱。一位化妆品柜台的女售货员听明白后，立即微笑着鞠了一躬，喊声“对不起！”拿着50元把那摆着很多贵重香水的柜台“扔”给我，就跑开去了。过了一会儿，从银柜那里换成5个10元的铜币，用小容具端着跑回来交给我，又是微笑着给我鞠了一大躬。
我是不会买她的香水的。她也明白我纯粹是换零钱，除了添麻烦，我不会给她带来任何好处。然而，她帮助了我，还给我鞠躬，一时我不禁愕然……
这里没有什么生意经，这也不是为了发展外向型经济而故意所为。然而，一个国家要想有所作为，它的公民那些无意而为的基本素质，不是更值得我们深长思之的吗？
哈萨克斯坦风情
从新疆伊宁驱车往西北开去，过霍尔果斯口岸即进入邻国哈萨克斯坦。由于在伊宁呆了几天，那里也有不少哈萨克族人或哈国过来做买卖的商贩，隆鼻深目，熙熙攘攘。所以刚过国界时感到相差无几。但很快便感受到难忘的异国风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