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只有醉醺醺的老魏跟醉醺醺的小商。他们同时蹲坐在床边，看着对方。
商言忽然觉得那丰润的下巴与唇线如新鲜水果般诱人，鲜活地让人恨不得立刻品尝。他闭上眼睛，凑过去，呼吸相闻，慢慢贴近，仿佛每一根寒毛都渐渐伸出双手准备拥抱。
“哈……哈欠……”
老魏冷不防打了个喷嚏，转过脸去，闪了他一下。
“有人想我了，”魏维闻含混不清地下着判断，表情笃定，“会是谁呢？肯定不是我老爸！”
商言的手托住他的头，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轻声说了三个字：“是我啊。”
魏维闻仿佛石化了，不知是因为酒精使大脑迟钝还是因为小商的话，他长了长嘴，又晃了晃脑袋。
“完了，完了，完了，”他敲了敲脑袋，“我怎么了？头晕！”
商言赶紧抽开手，让他倚着床边倚好，关切地问：“怎么样？”
“还……还是晕，”魏维闻也毫不修饰地直勾勾看着他，眼睛歪歪地斜在一旁，“小商，你都变成两个人了，嘿嘿。”
“魏哥，你跟我说实话，”商言猛地压住他的肩膀，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加在他身上，“你是不是装醉！”
“我醉了吗？”魏维闻略想了想，强调道，“我只是很兴奋，很兴奋，感觉很兴奋。”
“那……这里兴奋吗？”商言的手有意无意地扫过老魏的两腿之间顺着他的小腹向上滑。
本来，商言就是借着酒劲儿撒疯，手指有节奏地透过老魏的上衣摸索他前胸的敏感地带，被老魏忽然抓住了正在捣乱的手，两个人各怀心思地冲着对方坏笑。
“你说，你怎么就盯着我了呢？”魏维闻忽然很感慨地问。
商言想了想：“我也不知道，缘分吧。”
魏维闻忽然有些沮丧：“如果不是我们一次次阴差阳错地纠缠在一起，你是不是对我就像个路人一样。”
“不，不是路人，”商言说，“我是你的黑，非常合格的，头号黑，一定一定是最合格最先锋的头号黑。”
“可是如果有天你不黑我了，那我该怎么办？”魏维闻抓着他的手，抓得很紧，“我其实从来都不怕你黑的，我就怕你不黑我了，也不粉我，把我当一个路人一样，就好像那次讲座，你走出去，再也没回来。”
都说醉了之后说话是没有任何逻辑的，商言这回终于信了，他想：老魏这是什么逻辑，平白的非要让自己黑他，不黑还不行了。
“可是，我现在不想黑你，”商言固执地陈述着自己的观点，“我现在只想跟你在一起。”
魏维闻听完了这话，安心且满意地拥住了商言：“真是……知音啊，我也想跟你在一起。”
商言甚至感觉自己太阳穴跳动了起来，内心默默念着最后三个字：在一起……在一起……
可当老魏拥着他，头枕在他的肩膀上打了个酒嗝之后他又补充了几个字：“在一起码字。”
“哦，”商言用手臂环住老魏，“如果是在一起码字，你自己也可以啊。”
“不行不行，”老魏赶紧直起身子盯着他说，“我没有动力，如果没有你，我连《华夏群英》系列都写不完的！”
“不，你可以的，”商言扳着他的肩膀柔声说，“魏维闻，其实，你是个天才！”
“天才？”
魏维闻嗤笑着呸了一声，然后拍拍商言的肩膀。
“我告诉你个秘密！”
商言盯着他，好奇地盯着他，仿佛是在鼓励他说。
“我哪里是什么天才，我第一本小说根本就不是出版社看中了才帮我出的，而是我爸跟出版社的老总认识，他自费帮我出的，”魏维闻傻呵呵地笑着说，“我看完《南海十三郎》之后，就开始迷上了写书，可那个时候一个没名气，写不出主流文章的人怎么能登大雅之堂，所以其实人家连退稿都不会给我退的，我当时很颓废，如果不是出了这本书，还卖的不错，我也许会去当个飞车党或者去混古惑仔。”
听完他这话，商言脑子里描绘着老魏裸着半身，留着长发，背后一条青龙纹身，手中拿着砍刀，若电影《古惑仔》里面的郑伊健那个造型。
也不知怎的，鼻腔内一阵腥热，他手一摸，竟是血。
“啧，啧，葱爆羊肉太上火了，”商言扶着床站起身，朝着卫生间踉跄而去。
“流鼻血了……”
商言伏在镜子前，打开水龙头，看着手上的血被水龙头当中的水流冲走，猛地背后一凉，身体整个被身后冲过来的一蓬水流冲透了。
他猛回身，看见老魏倚在浴缸边上，一手拿着莲蓬头一手拨弄着开关。
“好你个魏维闻，你敢阴我！”
商言转过身去，猛一推，推推搡搡之间两个人一起滚到了浴缸当中。
湿漉漉的衬衫粘在了一处，莲蓬头也因为水流的冲力仿佛跳舞般地从浴缸边上弹跳起来，打到毛巾架子上，与两个人冲动的心跳同步雀跃起来。
老魏痴痴地笑着，冰凉的额头贴在商言胸膛上：“中招了吧，中招了吧，让你把我当傻瓜！”
“什么？”商言被水一淋，有了半分的清醒，他隐隐觉得老魏心里也许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糊涂。
“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儿小心思，你在飞机上，我整个人坐你身上，怎么可能感觉不到？”老魏忽而扬起头，用很成人，很正式的口吻磕磕巴巴地说：“可是我真的不能接受你，不管是当上面那个还是当下面那个，我都没法……没法跟一个男人搞！”
这句话犹如整桶冷水，把本就没醉透的商言浇了个透顶。
虽然老魏说的是醉话，舌头伸的不是很直，发音不是很清晰，吐字不是很标准，但每个字都被小商听得清清楚楚。
商言的酒，彻底醒了。
他坐起身，一把抓住莲蓬头，自上而下地低着头从后脑勺浇了起来，以至于并没有听到老魏斜歪在浴缸里低声说的那句。
“可是，我真的不想放开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