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药学真的是很有趣的一门学问,初学时,顾若只是为自己多加一个砝码,多寻求一种求生之路。可入门之后,便觉得其中虽然变化万般,却都有道可循,相生相克之间,与太极五行有着神奇的联系,越来越觉得有趣,倒是真正为此着迷了。
一入神,便忘了周围的一切,自然,也没注意到将军已经跪坐在她的对面。
将军姓独孤,若是顾若稍微明白一点卫国的政事,便会知道,独孤一族掌管着卫国的大半个天下。上溯三代卫国国君,都会有一名姓独孤的王后。卫国国君鲜有长寿者,寿命最长的前任君王也不过四十。而独孤王后却往往长寿,于是先王驾崩新帝年幼之时,往往都是独孤王后监国听政。
不过卫国的国君也不是傀儡窝囊废,成年之后,他们总是能重掌政权。
就此三代积累,独孤一族便渐渐掌握了卫国大半的军权,成此尾大不掉的局面。
卫王自己手中仅有部分兵权,大部分的兵权,都在大将军独孤鸿手中。兵权在手,又有那么一个对他十分不信任,虎视眈眈的卫王在上面,他心中的反意也就渐渐滋生出来。没有人愿意一辈子屈居人下,更何况手握重兵的他不想放权。
早已以年迈为名辞官在家的老父亲看出了他的心思,父亲是何等的人,在朝堂上明争暗斗一辈子,老父将他唤换入书房,紧闭门窗遣走家丁,方才向他语重心长地吐露了一桩往事。
原来,想要废王自立这种心思,独孤鸿的老父早已经想过。当年先王年幼,又是天性懦弱,时机比现在更好,可是独孤鸿的老父却拱手将兵权让出,并且劝说独孤王太后还政与新君。
老父告诉他,当年并非他惧怕,只是因为尚缺一人,时机未到,妄动很可能落的家破人亡的下场。
而这缺的人,却是一个神秘莫测的人。
独孤鸿从老父那里听来了一句话,一个故事,一个神秘莫测的人。
“得一人者,得天下。
鸿儿,你可曾听过星象之术?
如今天下,以此招摇撞骗的宵小之辈甚多,你必然以为这不过是骗人的把戏,其实这天下,有一个人却真的会星象之术,据说只要得到此人,想要得到天下,就易如反掌了。
此人神秘莫测,我多年打探,据闻此星象之术,乃是家族秘术,一代只有一个传人。奇就奇在,这个传人不拘于男女,据闻其家族内一代不管有多少子女,只有一个有学会星象术的血统,其他人与此无缘。
也因为不拘男女,所以一代代传下来,就更难寻到这传人的踪迹。加上三国争锋,乱世已历三朝,一个没有姓名的百姓下落,更是无从查起。”
独孤鸿觉得自己的父亲该不会是年龄大了,越来越神神叨叨,有些脑子不清了吧?星象也罢,天命也好,不都是弄出来安稳民心的东西么?如今兵权在手,为何动不得?
老父那双般睁半闭的眼睛看似浑浊,却又莹然有光,俨然已经将世间一切看透,“鸿儿,你莫要不信,想那捋国,三代之前,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军,却也能自立为王么?老夫多年探访,信子遍布天下,却探得了一件当年那捋国的秘事。那捋国不是有一位姓顾的丞相么?当年正是此人莫名出现,却在一夕之间,就兵不血刃,换了一方天地君王。
那人并不某事,却事事都能预料如神,甚是奇怪。他为宰相历三朝,从不议政,天下岂有这种怪事。”
独孤鸿小心地扶着父亲起身,喂他喝了几口热茶,道:“父亲莫急,此事可慢慢计较,而且那顾家被满门抄斩,这事儿不是闹着天下沸沸扬扬都知晓了么?若真会什么星象术,又怎么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老头摇了摇头,显然还是对自己儿子的浅见略有不满。
“鸿儿,有些事情,并非表面那么简单,老夫在那捋国宫内也有信子,随不得入深宫,消息倒也穿回来几条。却是那日丞相忽然一反常态入宫面君,这一下子,不知怎么地,那捋王就将他下狱处死,片刻都不迁延。就算真的有大错处,也总要交给司狱审罪定罪吧?并且那一夜捋国宫内内侍,莫名地就少了十几人。”
话说多了,老头不免有些气喘,他抚摸着胸口,在独孤鸿的帮助下再走了几步,喘匀了,才继续道:“我让你寻回的这顾氏孤女,极有可能便是他们那一族的传人,就算不能为我所用,也要从她口中探听地那捋国一二。若是你能灭了捋国,建下奇功,那时你权倾朝野,这王位又怎么会拿不到手?”
说着,老头捻着稀疏地快要掉光的白胡须,藏在褶皱间地小眼睛一闪一闪,道:“‘天下有顾,吾主得之,昭昭日月,无出其手’这话,我已经派人放出去了,再过几日,恐怕大街小巷,孩童口中的歌谣便都是如此。”
听到此处,独孤鸿一脸恍然大悟,且不论顾家的星象术是真还是假,捋国国君处置了他满门,正是印证了顾家星象术的真实性,定然是顾家看出了什么,而捋国的国君却不想泄露出去,才会杀人灭口。
如今捋国势弱,又遭遇饥荒,兵力匮乏,他早有出兵的打算。只是卫国多年征战,国库空虚,若是此刻别人知道顾若归顺了他,那么出兵讨伐捋国,他就有了绝佳的借口。
“儿子明白了,天象如此,儿子又怎么能背天命而行。”独孤鸿双眼中灼灼闪耀着光芒。
老头略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叹道:“儿啊,要记住,那顾家星象之术,并非老父胡言,你要当真,一定要当真,若顾若那个小丫头真的是传人,定不能让她脱离你手。”
独孤鸿此刻心中早已经开始盘算着要如何出兵,琢磨着要开始筹措粮草,老父的后面一些絮絮叨叨,和因为年迈而口齿不清的话语,他只听到了一半,脸上堆着笑应允下来,他才脱身,这才想到早已经过了去茶馆的时间,倒也不以为意,径自换了行头,反正他不到,常叔定是不敢让人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