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这次晚宴又是同上次一样,但当我一身正装妆容精致地跟着凤折霄出现在锁仓湖的超级豪华画舫时,这才发现所谓晚宴,宾客只有我们俩,桑幕和今日玩了个痛快的风晚初同学,而今日请客的小皇帝,据说现在正被苏流斩带着在街道上闲逛。
说白了,不过是他们平日里几个关系好的聚会罢了。
桑幕见我来了,拉着我就问:“你上次说的那个故事还没说完呢!”
我讪笑:“师傅,那么久的事情你还记得啊!”
那是前些日子桑幕来王府,我闲着没事便和他讲了几个经典的悬疑故事。谁知他这还记挂起来了。
“当然了,要不是这些天木头要我帮他研制药,我早就去找你了,快说快说。”
我见他一脸兴奋,小皇帝又不在,凤折霄也正好刚刚出去了,不由就想逗逗我单纯的小师傅。
“师傅,我们今天不说那个故事了,我们今天说几个新段子怎么样?”
桑幕好奇,风晚初也有了兴趣,两个人眨巴着眼睛看着我。
我奸笑,开始慢慢说道:“从前有一对新人正在拜堂,忽然有一年轻侠士闯进喜堂,请问,他是来做什么的?”
风晚初抢答:“抢新娘!”
桑幕迟疑:“报仇?”
我摇头一脸高深莫测。
“其实,他是来抢新郎的!”
风晚初愣了,桑幕则是脸红了。
“丫头,你胡说!”风晚初叫道。
我不理他,继续问:“还是一样的情况,年轻的侠士闯进了喜堂,但这次他没有抢新郎,请问,他是来干什么的?”
“这次该是来强新娘的吧!”风晚初笃定。
我继续摇头:“其实啊······他是来抢新郎的爹的。哈哈哈······”
风晚初无言了,震惊了,甩给我一个白眼:“男的干嘛抢男的?”
我堪比紫薇地看着他:“因为,他爱他······”
风晚初绝倒,桑幕则看上去有些惊慌,大概是他从未见人把这种事拿出来说,我鼓励地看着他,认真说道:“这只是一个玩笑而已,可是,我想说的是,人,一旦相信爱,一旦遇见了那个非要拥有不可的人,无论男女,无论尊卑,都应该去放手一搏,爱情就是你为之努力的最大理由。”
风晚初没有说话,桑幕脸上动容。
我继续:“所以,孩子们!为了你们爱的人,给自己勇气吧!”
我自我感觉良好,私认为此话说得十分有煽动力,简直是掷地有声情感具备,这也算我看了那么久的耽美小说为耽美事业做出的小小贡献,当然了,我主要是为了鼓励我的小师傅而已,至于风晚初,人家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这些道理他那脑袋应该是很难领悟的。
“我倒不知道王妃口才如此之好!”
一个我绝不陌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顿时汗毛倒立,惊悚地回头看去。
凤折霄正带着笑意站在门前,身后是脸色有些奇怪的苏流斩,还有今日的东家微服的小皇帝。
小皇帝名叫风岚清,我这一番话很显然他没听懂,正疑惑地看着我们这一群人。
风晚初和桑幕迅速起身迎接小皇帝,我后知后觉跪倒,忽然想起我刚才说的抢亲故事,该不会,他们都听到了吧?恐怕此时应该认为我这想法惊世骇俗了。
桑幕估计想的跟我一样,见到苏流斩,竟是不由自主红了脸。
我沮丧······
小皇帝出了宫又变得十分可爱活泼,让我们起身之后就给我们看他和苏流斩在街上买的东西。
无非是什么糖葫芦糖人之类,小皇帝养在深宫,没见过这些民间的小玩意儿很正常。
凤折霄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让我们落了座。
小皇帝对我还是有些好奇的,甚至特意挤到我旁边挨着我坐,一双大眼睛水汪汪地盯着我:“婶婶最近可好?”
晴天霹雳!!我十五岁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不过是大了他三岁,竟然被他叫大婶???这简直是对我巨大的伤害。
我强忍悲愤,轻声细语道:“皇上,你叫我姐姐就可以了,不用叫······婶婶······”
凤折霄接道:“辈分错了。”
小皇帝却是很高兴:“好啊,那我就叫你姐姐。”
我得意地冲凤折霄一笑。
小皇帝忽然注意到桑幕的脸,疑惑地问:“桑神医,你的脸怎么了?看起来好红啊!”
桑幕窘迫,苏流斩坐在他旁边,见状也语带关切问道:“阿幕,是太热了吗?”
啧啧啧,多么迟钝的男人!
我开口:“皇上,桑幕公子不是因为天热,而是想到心上人害羞的。”
小皇帝也八卦:“心上人?桑神医有喜欢的人吗?”
我不管桑幕快要红的滴血的脸,正色道:“有的有的,皇上,桑幕公子和那人在一起很长时时间了,但那个人像一块榆木疙瘩,愣是不开窍,还和别人亲热,桑幕公子还伤心了好久呢!”
桑幕愤愤瞪着我。我奸笑,心想:师傅,你总要跨出第一步的。
小皇帝似乎还想问是谁,凤折霄却轻描淡写带过话题:“皇上,今日有你最爱吃的什锦鸡,待会儿就要凉了。”
小皇帝到底还是孩子,马上就被好吃的吸引过去了。我暗暗觉得凤折霄也是应该知道的,桑幕喜欢苏流斩虽然惊世骇俗,但并不是什么过错。凤折霄没有点破又转开我的话题,大概是为他们二人着想。
我并不是要揭开什么,不过想要促进事情的发展,看了眼若有所思的苏流斩,他也不是无动于衷,于是我满足地拿起筷子开始吃东西。
期间桑幕极具杀伤力的眼神命中我无数次,我自吃的安心自在。
一顿再正常不过的晚餐,席后苏流斩送小皇帝回宫,我撺掇桑幕跟在后面,桑幕临走前抛给我一个“丫头,你死定了”的眼神,我仪态万千冲他挥手。
风晚初吃晚饭也跑了,不知道又去哪里鬼混。
只剩我和凤折霄站在船头。
夜风习习,湖上灯火闪烁,不远处的画舫传来歌女的吟唱,温婉悠扬。
我忽然有些尴尬,看向凤折霄,他一身白衣长身玉立,灯火朦胧,他的脸也隐约细致。
“桑幕便是因为这个才收了你做徒弟?”
我有些不好意思:“原来你也是知道的。”
凤折霄目光悠远:“阿斩也知道。”
我惊讶:“那······”
“他是将军。”
我顿时就明白了,不是不喜欢,而是不能喜欢。
“那,那陆姑娘?”
“陆飞冉?她长的很像阿斩过世的妹妹。”
我了然,沉吟片刻,还是说道:“你的意思是,顺其自然?”
凤折霄忽然转头来看我,那目光仿若夜色,温柔得让人沉醉。
“你倒是为着桑幕的。”
他嘴角泛起一丝笑来,此刻看上去分外丰神玉朗。
我也笑:“他是我师傅,自然是要为他的。”
凤折霄轻笑:“你让我觉得新奇。”
我摊手:“新奇劲儿过了,就觉得无聊了。”
凤折霄呵呵笑:“所以,你就一直让我觉得新奇下去吧。”
我一惊,望向他的脸,他神色平静,目光似水,我仿佛一个不小心,就会沉醉在那双深沉如墨,此时却分外温柔的眼中。
有人说,你会在某一个时刻,忽然喜欢上某个美好的事物,不因为别的,只是他在你最恰当的时光出现在你眼前。
我的心忽然慌乱起来。
赶紧垂下眸,暗暗苦笑:夜色太好,而那个人,太温柔。
我们并肩走在回王府的路上,街道上人来人往,依旧热闹非凡,凤折霄风华高绝,相貌出众,走在人群中,分外惹人注目,不少女孩子纷纷交头接耳吃吃笑。
我心中不爽,早知道就坐车回来了,现在倒好,活脱脱走秀了。
我不满地盯着前面人的背影,长那么好看做什么?正暗自腹诽,前面某人忽然回过头来,朝我色若春晓地一笑:“娘子,你快些。”
我顿时就被那笑容勾了魂,意识到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叫我,不免又红了脸,这人真是恶趣味,喜欢作弄人,他这样声音不大不小一叫,我身边那些崇拜者顿时嫉妒的目光就落在了我身上。
我赶上他,讥讽道:“王爷还真是聪明绝顶啊!”
凤折霄笑容不改:“多谢娘子夸奖。”
这人脸皮真是太厚了。
我心中咒骂,忽然凤折霄停了下来,对来人道:“先生。”
我抬头去看来人,原来是上次风晚初受伤的时候送他回来的那个白衣人,他今日依旧一身半旧的白绸衫,面容平凡无奇,表情平淡,见到我们,也只是礼貌地笑了笑,看起来很和善。
我暗暗拉凤折霄的袖子,低声问他:“他是谁?”
凤折霄也低声回答:“右相韩子颜。”
我惊讶,这就是传说中的年轻右相啊,据说是个神秘人物,但看上去却是个极普通的人。
我不免有些好奇。
韩子颜对于我和凤折霄说悄悄话的行为眉毛都没有抬一下,看起来就像个书呆子。
凤折霄开口:“子颜兄怎么会在这里?”
韩子颜不徐不慢回答:“闲来无事。”
凤折霄邀韩子颜向一家茶楼走去。待三人坐定,凤折霄方问道:“子颜兄去往归兰这两个月不知有何收获?”
韩子颜答非所问:“归兰是个美丽的地方,民风淳朴,国君圣明。”
这人真是奇怪。
凤折霄不以为意:“归兰的皇帝我也略有耳闻,年轻有为,倒是归兰之福。”
韩子颜目光忽然有些飘忽:“是啊,归兰,是个好地方。”
凤折霄见我一脸迷惑,于是解释道:“韩大人的生母是归兰人士。”
我点点头,忽然心中就有些闷,手脚也开始发抖,接着一股刺骨的寒意渗入四肢百骸,我心中惊恐不已:这不是梨花雪毒发的症状吗?难道云洛宣在这附近?
凤折霄渐渐也察觉到我的不对劲,皱眉问我:“你?”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整个人忽然就如堕入了冰窟,浑身无力,软软向后倒去。
凤折霄脸色一变,迅速接住我,语气也有些震惊:“云芙筝,你怎么了?”
我抖得厉害,支离破碎地说:“我冷,好冷。”
凤折霄将我紧紧抱在怀里,朝韩子颜说了声告辞,便朝茶楼外走去,他走的极快,我感觉寒意几乎要吞噬我,只好紧紧抓住他胸前的衣襟。
他似乎唤了声“宿声”,然后,我便失去了知觉。
第一次梨花雪发作时我虽然冷,但并没有失去神智,而这次那种寒意竟然像一把把利刃在身体里凌迟,我整个人犹如浸在冰雪之中,神智混沌。
再醒来的时候,桑幕正在我床边为我诊脉,见我醒了,脸上也有了一丝喜色。
“丫头,你可算醒了。”
我张口想说什么,但喉咙干涩,一时发不出声音来。桑幕为我倒了杯茶,喂了我喝下。
我迷惑:“师傅?”
桑幕皱眉:“你怎么好好的毒发了?难道不小心接触到了牵银香?”
我这才想起来,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和王爷去了茶楼,途中遇见了右相,好好的就毒发了。”
桑幕也疑惑:“不可能啊,梨花雪只会在有牵银香的情况下才会发作,丫头,你再好好想想。”
我实在想不起来,只好摇摇头,忽的想起凤折霄,急忙问道:“王爷呢?”
“这里是将军府,王爷直接把你送到我这里了,他刚刚才回去。”
“那,师傅你没有跟他说我的毒吧?”
桑幕没好气:“跟他说干什么,我答应了你就自然会保密。”
我放下心来,若是他知道我中毒,必然又要牵扯出很多事,到时候麻烦一堆就讨厌了。
“对了,师傅,你是怎么救我的?”
桑幕帮我盖好被子,漫不经心道:“可不是我,是你的王爷给你输了内力,我不过就给你施了几针罢了。”
我心中一动。
桑幕又接着说道:“你体内寒毒发作一次你就危险一次,你可千万记得不要接近那牵银香。”
我疑惑:“师傅,牵银香难道到处都有?”
桑幕摇头:“当然不是,牵银香是归兰特有的,这熏香很是名贵,一般平明百姓都是用不起的,再说这香味我们流央的人并不是很喜欢,所以用的人极少。”
我脑中忽然闪过韩子颜的脸,难道是他身上有?他的母亲不是归兰人吗?我顿时心生郁闷,看来以后我要离他远远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