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午后,云妆忽然出现了。
“你这丫头昨天一天去哪了?"
云妆委屈:“我昨天本来想来服侍小姐,但是夫人把云妆遣到镇子上为她置办东西去了,这才没有来伺候小姐。”
我心中暗骂:那老女人绝对是故意的!!
安慰了云妆,一个小丫鬟来传达云相的吩咐。意思大概是云相忽然决定今日打道回府,让我们赶紧收拾收拾跟她走。
我本来就没带什么东西,当即就带了云妆让小丫鬟带路。心里有些奇怪为什么云相这么快就要走,不是说要小住几日么?
到了承光寺的大门时,只见云相正在和什么人在交谈,云洛宣陪在一边,脸上恭敬温和。
我瞟了一眼便回到了自己的马车,顺便掀了帘子观察外面的情况。
云相脸上堆着笑,很是谦逊有礼,而与他交谈的人正背对着我,一袭黑色锦袍精美华丽,身材高挑修长。
我拿过几颗蜜饯,一边嚼一边在心中赞叹这位黑衣男子身材真不错,不知扒了那件衣服是不是也很有看头。
云妆大概是觉得她家小姐的神情有些猥琐,于是轻声问我:“小姐,你在看什么呢?口水快要滴下来了······”
我不自然地咳了两声:“那个,我只是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而已。”
云妆听不懂我在说什么,老老实实给我剥瓜子去了。
云相啰啰嗦嗦和那人说了半天,我看的无聊正要把帘子放下来,忽然云倾蓉出现在我的视线之内,加入了云相他们的谈话行列。
今天的云倾蓉一身淡绿色纺纱裙,配着一件白色小坎肩,整个人显得高贵冷艳,仿若仙子不入凡尘。然而当她走到那黑衣人面前时,我惊讶地从那张欺霜胜雪的脸上看见了一抹羞涩温柔。
冷美人融化了??
接下来他们似乎又说了什么,云倾蓉忽然红了脸,俏脸绯红双目含情的样子很是漂亮。难道那位黑衣男子是个大帅哥??我不由对那位从始至终只给我一个背影的仁兄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被云美人看上可不会是一般的人啊!
云相笑呵呵地又说了几句,随即拱了拱手,似乎在辞别。那黑衣男子回了礼,带着身边的侍从离开了。
云家几位回到自己的马车,我还在望向那黑衣男子的方向,就在他快要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我心中忍不住暗暗有些失望时,那人似乎感应到我过分执着的目光,蓦地回过头来。
当我看清那人的脸时,愣住了。
那人分明是昨日下午竹林中的恶趣味白衣美人,怎么会是他?不过是他的话刚才云大小姐一系列小女儿的举动就正常了,这家伙生了一副好皮相,又有一种非凡的气质,被他迷倒倒是情有可原。
那人正看着我,嘴角隐隐挂着一丝笑容,有些轻浮,又带着些戏谑。啊啊还是一样的不招人喜欢啊!怎么每次看到他我都要灵魂出窍?我一恼,瞪了他一眼。他见状脸上笑意渐深,一张脸愈发美不胜收。
男人怎么能长一张这样的脸,这让广大女性同胞情何以堪?
我冲他做了个鬼脸,放下帘子睡觉去了,因而没有看到那人若有所思的目光。
几日后,风晚初又出现我面前。
彼时我正躺在院子的槐树下,悠闲地闭目养神。风晚初毫不客气地拿过石桌上切好的水果,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坐起身,说:“风少侠,你好像闲得很啊!”
他回我一个彼此彼此的眼神。“你不也一样,女孩子家还是要做些女红什么的好,你看看你,哪个地方像女孩子?”
我白他一眼,作忧愁状。“没办法啊!我这十指纤纤要是不小心受伤了怎么办?要知道我是天生的小姐命,娇贵着呢!”
风晚初笑:“既然这样,你琴棋书画总该会一些吧?”
我冲他摇摇手指:“不不不,你没听过女子无才便是德么?我是一个很有道德的人,用不着那么多才。”
风晚初无语:“你倒还得意起来了??
我嘿嘿笑。拿过一颗葡萄扔进嘴巴。
“说实话深闺内院最难熬了,这比坐牢还难受,我都快生霉了,你给我家讲讲外面有什么好玩儿的事吧!”风晚初沉思:“好玩儿的事没有,不过倒是有一件跟你有关系的事。”
“说来听听?”
风晚初故作神秘:“你听说过琼华宴没?”
我诚实地摇摇头。
风晚初同情地看着我:“真可怜,这个都不知道。”见我瞪他,他接着开口道:“按传统皇宫每年四月中旬都要举行琼华宴,到时候王孙贵族大臣们都会携儿女参加,赏花献艺,也是各家公子小姐定情的好时机,皇上一高兴,还会当场赐婚。”
我了然:“那不就是相亲大会吗?”
“你说的倒也贴切。”
我撇嘴:“这就和我没什么关系了,以我现在的状况看,我爹绝不会带我去。”
风晚初皱眉:“你说的也对,那,你可想去?”
我摇摇头:“相亲有什么好玩儿的?我才不去。”
风晚初立刻瞪大了眼:“也不全是相亲啊!还有很多美食随便吃的!”
听到吃的我便来了兴致。
“哦?那倒是很不错,正好我也没去过皇宫,可是,我去的可能很渺茫啊!”
风晚初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你放心,我带你进去。”
我惊讶:“大哥话不要说的太狂妄啊!你翻翻我这相府的墙就算了,难不成连宫墙都想翻?你有几个脑袋啊?”
风晚初神色自负:“咱们不用翻墙,咱们光明正大地进去!”
我心中隐隐察觉风晚初身份不一般。“小子,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我说你信?”
我点头。
风晚初笑了:“好吧,我的兄长在朝廷里当职,这点事情我还是可以办到的。”
“我倒没想到你是个官宦子弟啊!”
“好了好了,我今儿得走了,过几日再来接你。”
我再次懒懒躺下。“不送。”
风晚初哭笑不得。
晚上我又问了问云妆琼华宴的事,云妆一脸羡慕:“五品以上的官员家里的公子小姐只要满了十五岁都可以赴宴,前年大小姐十五岁的时候,因为病了没能去成,去年赴宴的时候我听跟去的云杉说大小姐可是艳压群芳,有好多公子少爷都想向大小姐提亲,不过大小姐眼光高着呢!谁都没看上!云杉还说琼华宴可热闹可漂亮了!有好多好玩儿的好吃的!府里的姐妹都羡慕云杉呢!”
我心中暗自嘀咕:那云大小姐喜欢的是那个性格奇怪的美男,一般人能看上才怪。
云妆见我不说话,于是放低了声音小心翼翼说:“小姐,你今年已经十五岁了,今年老爷一定也会带小姐去的。”
我无所谓。“我才不想跟他一起去,不过云妆,那天我要溜出去,你一定要帮我保密!”
云妆睁大了眼:“小姐,你要去哪?你一个人怎么能溜出去呢?”
“好云妆,我保证天黑前一定回来,你家小姐我本事大着呢,你就留下以防事情有变。”
云妆有些不情愿地嘟了嘴:“那小姐可一定要回来,不要把云妆一个人丢下来自己跑掉。”
我捏了捏她的脸,笑眯眯地答应了。
意料之内,云相没有带我去琼华宴的意思。
四月十五,天气晴好,万里无云。
我看着风晚初手里的男装,毫不犹豫地拿了换上。
风晚初托着下巴打量我:“不错,你女孩子的样子不怎么样,扮起男孩子倒是很俊俏。”
这位兄台何止是说话不中听啊!简直就是缺心眼。幸好这种贬我的话听得多了,有了免疫力。
“好了好了,咱们走吧!”
走到墙边,风晚初挑眉看我,伸出一只手来。我看了一眼这堵高墙,有些不信任地问:“你不会飞到半空摔下里吧?”
风晚初怒,二话不说搂了我的腰带进怀里,我只觉脚下一空,耳边一阵风声,人便凌空而起。
这是我第一次亲身体验平时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轻功,直兴奋地想大声欢呼。
可惜我还没来得及欢呼,人就已经再次站在了坚实的大地上。
我满眼星星崇拜地仰望风晚初大侠,大侠只是潇洒地甩甩头发。
“不要再用那种看肉包子一样的眼神看我了,还不快走!小心被人发现。”
我忙不迭点头,跟着风晚初来到不远处一辆提前布置好的马车。
我赞许地看他:"“小伙子,干得好!”风晚初没好气瞪了我一眼:“还不快上车!”
约莫过了半个钟头,马车停下了。
风晚初掀开帘子扶我下车,我愣愣看着眼前的小红门,不由怒了:“风晚初,你耍我呢!”
风晚初一脸不可救药的表情:“你难道指望我大模大样将你从正门带进去?”
我惊讶:“原来我们是来走后门的!”
风晚初大概觉得跟我解释是浪费口舌,直接走上前去敲了敲门,立刻就有个侍从打扮的青年开了门,朝风晚初恭敬地行了礼。
“还不过来?”
我屁颠屁颠跟上去,谄媚地对他笑:“风大侠果然名不虚传!”
风晚初无语,拉了我就往里走。
进了门才发现是一个好大的花园。远远能看见宫阙楼阁,气派辉煌,透着庄严神圣。
我顿时激动了,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皇宫啊!总算弥补了连故宫都没去过的遗憾。
风晚初左绕右拐熟悉如同在自家院子里散步,我怀疑,问道:“你怎么这么轻车熟路?”
风晚初作骄傲状:“拜我大哥所赐,我常来这边玩儿。”
说实话这个借口实在蹩脚,我忍不住又问:“你大哥到底什么官啊?还能经常出入皇宫?”
风晚初结巴:“呃······我大哥是当今圣上的老师,也就是少傅你知道了吧?所以出入皇宫是很正常的。”
我撇撇嘴,原来还是个高级知识分子。
两人又走了十几分钟,风晚初终于把我带到了一个小阁楼。
“丫头,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你千万不要乱走。”
我点点头,也没有过问他去哪里,风晚初低声和几个宫装小婢吩咐了什么,几个小姑娘低眉顺目地行礼送他出去,随后将我带上了二楼。
“公子,您先用茶,有什么吩咐请唤奴婢一声。”说完便退了下去。
我环视四周,这座小阁楼倒是雅致得很,布置精巧。我走到窗边,这里位置极好,整个皇宫几乎都尽收眼底,皇城果然名不虚传,我不由心中暗叹。
等了十几分钟,风晚初还没有回来,我闲的无聊,便从书柜拿了几本书,斜靠着小榻坐在地板上。这里的文字多是繁体字,幸而我是学中文系的,倒也认识一些。半懂不懂地看了一会儿,书中内容都是什么山川游记,乏味得很,我眼皮越来越重,屋里熏香缭绕,四月温暖的春光从窗户倾泻下来,我整个人被照的懒洋洋的,没过多久,便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极沉,睡到最后觉得有些寒意,我打了一个哆嗦悠悠转醒,睁开眼一张粉妆玉琢孩子气十足的小脸蛋近在眼前,那双宝石一般的眼睛里满是好奇。
我一愣,竟然碰见了一个小正太。
“你是谁?怎么在小晚这里?”
这孩子大约十岁,生的很是可爱讨喜,眼睛里充满了好奇,却偏要装出一副小大人样,说起话来带着些高高在上,但童音十足让人有些忍俊不禁。
“你是谁?”我反问。
“大胆,竟敢放肆!”小正太粉嫩的小脸强挤出一分冷硬。
我呵呵笑,坐起身来,捏了捏他的脸,手感真好。
“你是谁家的小孩?怎么来这里了?”
小正太被我捏了脸,一张小脸红了个通透,顿时不知所措:“你,你大胆!”
我乐了:“嘿嘿,姐姐喜欢你才捏你呢!”
“你是女孩子?”小正太瞪圆了眼睛。
我笑眯眯:“对呀,来来来,叫姐姐!”
“我才不要!”
“来嘛······”
“你大胆!”
正当我忙着调戏小正太时,风晚初匆忙赶了过来,一眼就看见了正被我摧残的小正太,脸色顿时一变。
我正想问他哪来这么可爱的小孩子,却只见风晚初忽的就跪了下来,正色道:“皇上!”
我呆住了,僵硬地看了看还在我手下挣扎的小正太,顿时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这个小皇帝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小,这么可爱的孩子我实在无法把他和九五之尊的皇帝联系在一起。
小正太气呼呼地看了我一眼,踱着步子走到风晚初面前,拉长了腔调:“小晚,你平身吧!”
我被这个狗血桥段雷到了,只好呆呆看着小皇帝。
风晚初暗暗对我使眼色,我接到信号,赶紧狗腿地跪了下来,诚惶诚恐地三呼万岁。
小皇帝这才满意,依然端着架子。“平身吧!”
我欲哭无泪站在一边,捏皇上的脸是什么罪过?不会杀头吧?
“你是什么人?”
风晚初赶紧出来回话:“回皇上,这位······这位姑娘是草民的好友,叫云芙筝。”
我心中破口大骂:风晚初你丫的,竟然把我的名字给卖了,那小皇帝要追究起来岂不是易如反掌?
风晚初继续说:“这位云姑娘未曾来过宫里,不识龙颜无心冒犯天威还望皇上恕罪。”
小皇帝忽然有些不开心,嘟着嘴道:“她刚才捏了朕的脸······”
那语气颇有些撒娇的意味,风晚初无奈,只好再次求小皇帝不要跟我这个庸脂俗粉一般见识。
我不爽,但不敢表现在脸上。
“皇上,琼华宴就要开始了,怎么您还在这里?”
小皇帝脸上露出沮丧地神色。
“九皇叔说今天要我选几个女子······”
我惊悚,这孩子不过十二岁,现在就要他纳妃未免也太早了吧?那个什么九皇叔肯定是个大变态。
“王爷是为了皇上好,皇上登基八年了,现在纳妃也不为过。”
我对忽然变得彬彬有礼的风晚初很不习惯,现在他竟然还劝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子找女人,简直让我完全鄙视。
我忍不住开口:“十二岁怎么能娶亲呢?难道娶回去当娘?"
风晚初脸色一变,眼神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我后知后觉闭上嘴。
小皇帝这次却没有生气,甚至有些赞同我的看法。
“你说的没错!”
风晚初恨恨瞪了我一眼。
“皇上,并不是让您娶她们,只是让您收了她们,以免后室空虚。”
风晚初这家伙真是······
小皇帝扁了扁嘴,这时外面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皇上,王爷正到处找您,您赶紧随老奴回去吧!”
小皇帝嘴巴扁的更厉害了,不情愿地迈了步,临走前还望了我一眼。
“小晚,你待会儿也带着她吧。”
诶?这小皇帝真的很不错啊!我冲他一笑,小皇帝抿抿唇,对我浅浅的笑了笑,随后下楼去了。
风晚初又瞪了我一眼,随即跟了上去。
我撇撇嘴,今天运气不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