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纽约。
肖洋在此地生活多年的家,是白色的三层别墅,居室内的装饰也以白色为主,洁净而奢华。
到家时,夜色已浓,家中灯火通明,老管家Mary正在门前等候,看到云夕,笑纹便自心底一路延伸到嘴角。
叶薇一路睡过来,到家时仍旧赖在车上醉在梦中。肖洋喊她两声,又要伸手去推,被云夕拦下来。
没办法,在云夕那儿,她的好友要比她的地位高,肖洋不甘不愿的打横抱起叶薇,把她送到二楼韩陌年以前常住的房间。
大学几年的时间,二楼的房间全部被好友住满,韩陌年、林一凡、秦晓等人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纪彬自是不用多说,母亲一向心疼那孩子孤苦的身世,对他尤为体贴。那是非常温馨热闹的一段岁月,母亲一向开朗,喜欢一大群孩子围绕在身边,家中清冷下来反倒不适。
那时母亲最不喜几个男孩子走马灯似的换女朋友,明令禁止他们的房间有女孩出没。如今想来,那时候,他们的品味,真的很差,难怪母亲不悦。
安置云夕睡下之后,肖洋到楼下陪着Mary说了会儿话,仍是没有睡意,上了三楼,到母亲的房间独坐。房间被打扫得纤尘不染,一事一物仍旧维持着原貌,似是母亲从未离开。书房里的一面墙上,被Mary自作主张,挂上了母亲笑盈盈坐在客厅里的一张照片,旁边是他和云夕的婚纱照。
母亲这一生最大的愿望,便是他的终身大事,如今,他携爱人回来,算是给母亲一个交代,更是给自己一些慰藉。
母亲说,如果有丝毫怀疑,如果不够深爱,都不要轻易走进婚姻,因为那样的婚姻一定会落得两败俱伤。这句话,来自于漫长岁月施加在母亲心底地忧伤,她不要自己的儿子为了结婚而结婚,她要他幸福。
母亲对于她和父亲的纠葛,从来也不提起,还是他成年后回国时了解到的。
父母离婚耗时两年之久,肖家不肯放弃肖洋的抚养权,极力争夺。最后,母亲把外公外婆留下的遗产分给父亲近半,肖家才为财富放弃了肖洋。离婚几个月后,父亲便大张旗鼓娶了李琴进门,弄得母亲颜面尽失。之后,母亲无法再在国内如常生活下去,只好带着年幼的儿子远走异国,一步步重新开始生活,一年年将事业做得风生水起。
只是几句话就可以说完的事情,可那过程中的辛酸黯然却是一生的惆怅。所以,母亲弥留之际也不愿落叶归根,叫肖洋把她葬在美国。所以,肖洋无法和父亲拉近距离,很多年对李琴和肖露有着深重的憎恨。他原谅的过程,注定曲折漫长。
如今想来,母亲和岳母有许多相似之处,她们不给孩子灌输仇恨的理念,她们活在自己的世界之中,不让孩子被自身的火焰伤到,走到终点也只说,要原谅,不要恨。不能释怀,为她们不值的,是孩子,是他肖洋和云夕。
二十八岁时,他失去母亲,受到此生最沉重的打击。只是一个男人的苦和痛,只能在心头,不能说出口。
三十岁这一年,他看到妻子失去深爱的亲人,比他早了六年。那些时日的云夕,是失了魂断了根的孩子,惶惶不可终日,只想远离一切。
命运之于他们,其实是一样的残忍,他只能希望,这样两个人,可以温暖彼此,补偿彼此。
——*——
房间里开着加湿器,还是会感觉到纽约空气的干燥。
在肖洋深深浅浅的亲吻中,云夕被唤醒,迎来异乡的清晨。
他在哪儿,哪儿就是家。
睡衣被他剥掉,云夕伸手阻止,“那个……先不要啦。”
“说原因。”
“不安全啊。”这一度,都忘了采取措施,此刻,她觉得不安。
“我们要个孩子,不好么?”
她无辜地看着他,“可是,还没复婚啊,我们现在只能算是恋爱,我才不要未婚先孕呢。”
这话不由得他不气,“是哪个小混蛋非要离婚的?”
“就算是我错了……”她正欲辩解,却被他趁势攻城略地。
“回去就复婚,有了孩子你只管生,我来照顾。”他有条不紊地定下计划。
“哪是那么简单的事。”她红着脸,气喘吁吁地反驳。
“就是那么简单。”他不再给她开口的机会。
她沮丧得几乎哭出来——他只用了三言两语,就决定了一条小生命不知何时就会来临,而她这个需要怀胎十月的人,一点发言权都没有。
****似火焰一般燃烧时,他又温柔地询问:“好么,云夕?给我们一个家。”
那是她不能拒绝的美好憧憬,因而轻声回道:“好。”
她想要一个小小的肖洋,陪伴他们,月月年年。
她想要把发生在他们身上的缺憾,全部弥补在他们的孩童的生命里。
孩子依然不会是上一代人的延续,只是另一番美妙的风景。
——*——
当天,叶薇几乎是被韩陌年从家中劫走的,看她不是十分的抗拒,云夕也就没有出言阻止。
和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一样,肖洋带着云夕游走在纽约街头,手里端着一杯香浓的热腾腾的咖啡,徜徉于这座处于世界尖端却又随时都会陷入混乱的城市。
偶尔,肖洋会出其不意将云夕抱起,惹得她失声呼喊,而那一刻他的霸道随性,却又带着致命的杀伤力,任人沉溺其中。
这一次,肖洋真的是放下了一切事宜,全部时间都交给云夕支配,连电话都特别少。
路过花店,云夕驻足不前,说:“小气鬼,一朵花都没给我买过。”
肖洋踌躇着,“买回去不也是看着它枯萎。”
云夕掐他一把,“你不买它就不会谢了?”
“好,等着。我豁出去了。”肖洋闲闲地走进去,回来时,手里是一大束蓝色妖姬,几十朵之多,塞到云夕怀里,他开玩笑,“拿得动吗?”
“什么事换成你做,怎么就那么别扭。”云夕抱着花,慢悠悠往前走,心里却是笑开了花。他那样子岂止是别扭可以形容,却也说明真的是第一次送花给女孩。她是第一个,是自己要来的,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