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走在路上,以真发现这个世界果真变了,沿街的建筑上张贴着大大的火红的喜字,一个红喜字和另外一个红喜字之间拉着大红的绸子,红绸子子上点缀中大红花,在风中一颤一颤的,大红花下飘扬着长长的红飘带,举目望去,好一个热烈而喜庆的世界。
可是,风吹来,那些红喜字、红绸子、红飘带,忽然就变色了,那些红色忽然变成了一种暗淡的红色,好像是什么呢?以真思索着,哦,那暗暗的红色就象是一大块陈年淤血的颜色,那种淤血的颜色透出一种浓浓的疲惫感,仿佛站在萧萧秋风中心中涌起的那一抹压抑的萧杀感,就算是最喜庆的装饰也掩盖不住某一种浓重的疲惫感,这个城市已经很累了,在这个城市的每一条血管里,每一个细胞里流动地不是鲜血,而是沉重的水银。因为,以真很敏锐的发现,这个世界的植物,建筑,甚至那些绚丽的霓虹都仿佛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变得暗淡。对了,以真可是见过它们熠熠生光的样子,那可真称得上是光彩照人呀。
以真心里笼罩着淡淡的疑惑,却停不下向前行走的脚步。
而洛诺尔呢,大踏步地向前急冲冲走着,以真终于忍不住,拉住洛诺尔的袖子,说:“洛诺尔,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洛诺尔转过脸,笑着说:“是呀,姑姑要结婚了。”“不,我不是我说姑姑结婚的事情。是。”以真还没有说完,洛诺尔却不然惊喜地指着前方大叫着:“看,你看前面。”
前面忽然出现了一座大殿,照理,那婚庆的礼堂应该是是灯火通明的,人生鼎沸的。但是这座大殿不,不是这样一副热闹的情景,大殿沉默地伫立在前头,从大殿里透射出昏暗的光,而殿上呢?也站了一些宾客,却不多,稀稀拉拉的,东边三个一群西边两个一堆正在议论着什么,发出一种嗡嗡的声音。
看着洛诺尔进来,他们都纷纷让出一条道,那种嗡嗡声音就更响了,这声音叫以真眩晕。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都有那种不安的感觉,仿佛整个身体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所以磨磨蹭蹭着不愿意太靠近,而洛诺尔不,她显然很激动,很好奇,拉着以真的手一直往前冲,而且一直都在催促着:“快,快,快。”以真不太想向前走,但心里的好奇终于压倒了一切。
洛诺尔看以真磨磨蹭蹭,终于撅起了小嘴巴,丢下了以真的手,自己跑到前面去了。现在,幻拉住以真悄悄地站在大殿上阴暗的某个角落里,婚礼马上要开始了。
清幽的音乐响起来,咦,竟然不是喜乐,就象人家在葬礼上的哀乐,一阵阵低沉却哀伤的音乐,伴随着这音乐,新郎和新娘一起走了出来,哦,这新娘真漂亮,她穿着纯白的婚纱,灿烂的笑靥如花般盛开在风中,她正扭头,看着新郎,这新郎很英俊呀。哎,这新郎好像很面熟哦,在哪里见过?以真仔细地想,又聚拢目力仔细打量着这新郎,这新郎他穿着一件笔挺的黑西装,脸上都是些甜蜜的笑容,显得很幸福。这新郎,我们曾经都见过。是的,以真终于想起来了,在那高高的山岗上,以真曾经目睹着白马仙女带走了一位年轻的男子,而这位年轻的男子就是眼前英姿勃发的新郎。
以真看见新郎新娘走出来,全场响起了掌声,却是稀稀拉拉的,不是很热烈。
“姑姑,姑姑。”洛诺尔看见了新娘,撒腿就向新娘子跑过去,一边开心的大叫着。而新娘子呢,看见洛诺尔,脸上的笑意更加灿烂,她裂开嘴笑着应到:“哎,宝贝,你这些日子跑哪去了。”说着,俯下身子,抱起了洛诺尔。
“姑姑,祝你结婚快乐。”洛诺尔趴在姑姑肩上,大声叫着,然后又悄悄说了几句话。姑姑接着把洛诺尔放在地上,顺手在洛诺尔的脑袋上拍了几下手,那尖尖的指套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寒光。
以真看见这个新娘摸着洛诺尔的头,说着话,而新郎呢,也跟在旁边笑着,伸出手去摸摸洛诺尔的头,新郎一直在笑,现在是很幸福很满足。但是,以真发现,洛诺尔仿佛是不经意的一甩头,就甩开了新郎的手。新郎也不见怪,他的眼神只盘旋在新娘的身上。
咦?这个新娘是姑姑吗?好像和以前所见的姑姑有点不一样呀,以真擦了擦眼睛,仔细看了看姑姑,果真发现了一个奇怪的问题,就是那浓妆艳抹下的脸仿佛和以前看的不一样,而且,就算看上去有灿烂的如花笑靥,也仿佛掩盖不了她深深的一份憔悴。
算起来,这个新娘以真已经见过三次,第一次是在老街那摄人魂魄的初见,第二次则是在姑姑的闺房惊心动魄的再见,第三次则是在高高的山岗上莫名其妙的狩猎,狩猎?难道就是狩猎来一个新郎吗?这三次见面中,虽然两次都是惊鸿一瞥,但上次在姑姑的闺房里可是仔细看过的,以真深深记得,姑姑的那张脸是瘦削的瓜子脸,尖尖的下巴,有双魅惑勾人的大眼睛,但是眼前这个新娘显然不是,这个新娘长得稍稍丰润,她的眼睛却是细长的丹凤眼,眼角稍稍上扬,成了风情十足的吊稍眼。以真记得姑姑的身高并不太高,但是这个新娘却成了高挑婀娜的身材。咦,好像才一会儿不见,变化实在是很大哦,这个新娘不可能是姑姑吧。
曲终人散,新郎新娘送进洞房,宾客渐渐散尽,婚礼结束。
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以真一直在半空中吊着的一颗心也就落到了实处,“哎,总是如此,杞人忧天。”以真一边想,一边放松的在路上走着。
街上的夜风轻柔地吹拂着,慢慢地拂过人面,清凉也舒适,所有的汗毛现在都柔顺地俯在皮肤上,而那霓虹灯依然昏沉沉的一闪一烁着。
洛诺尔呢?高兴地一蹦一跳地走在前头,她余兴未尽,嘴里一会唱一会叫,高兴极了。而以真和幻则慢慢地跟在后面。
夜越来越深了,霓虹灯不知道什么时候,电力十足,变得越来越亮了,最后璀璨地要迷了人眼。暗影里的树随着风慢慢地摇摆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它们也变地精神多了,全然不是今日所见那无精打采的样子。
“姑姑。”沉默中,以真又忽然想起那个问题,她踌躇着不知道怎么说。
“哦,姑姑怎么了?”洛诺尔走在前头,毫不在意地问。
以真终于下定决心,说了出来:“姑姑,好像和以前看见的很不一样呀。”
洛诺尔转过头来,在暗夜里眼睛闪着熠熠的光,紧盯着以真,问:“哦,你,发现了什么?”
以真汗毛一抖,蹙了蹙眉,小心地问:“姑姑,好像和以前见的很大不同,以前见的姑姑好苗条呀,现在看见的姑姑好像有点。”以真没说下去。
洛诺尔忽然咯咯笑起来了,调皮地问:“那么你觉得那个瘦姑姑好看呢?还是这个姑姑好看呢?”
以真想了想,实诚地说:“都好看。”
洛诺尔笑了,仿佛很随意地说着:“哈,我怎么看上去都一样呢?也许你看花眼了,哈哈哈哈。”
看花眼了?以真本来就是个很随和的人,听洛诺尔这样一说,想想也有这个可能呀,结婚的化妆往往都要把一个人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以真也不是没见过。
洛诺尔看看以真,说:“比如我,有那么多的衣服,姑姑可比我更爱臭美,她的衣服首饰可多了,她有个超级庞大的衣柜,所以呀打扮起来看上去当然是不一样的。”洛诺尔停顿了一下,笑着说:“但是,姑姑还是姑姑,还是那个疼我爱我的姑姑。”以真笑起来:“我有说姑姑不是你的姑姑吗?”
洛诺尔仔细看看以真,也笑起来说:“不过,姐姐可是长得真不赖哦,一点都不比姑姑差,难怪姑姑那么看中姐姐了。”这时候,以真忽然觉得脊背上仿佛爬上一条凉凉的虫子,赶紧申明:“我比你姑姑难看多了,我可不要比姑姑看中,我只要和你们在一起就好了。”
一直不出声的幻忽然伸出手,拉住以真的手:“我答应你,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的。”以真把目光投向洛诺尔,仿佛在问:“你呢?”洛诺尔忽然笑了:“你们不要太幼稚呀。”洛诺尔撒开腿就跑了,一边跑一边叫:“来,快来找我呀,我们很久没有玩过捉迷藏了。”
洛诺尔一溜烟就消失在前头,但是以真却不如她那般兴致高昂,以真可不敢到处乱走哦。
幻真好,默默地陪着以真一路走着。
这时候,街道忽然灯火通明,那霓虹灯忽然璀璨到了极点,真有一种身处梦镜一般的美呀,以真忽然觉地从前看过的灯火包括在现实社会中看到的都没有今天这般美过。
以真不由地停下了脚步,深深陶醉在这美景里。
“呜呜呜”忽然,耳中传来一阵细碎的嘤嘤哭声,仿佛是一个小孩子在哭。
谁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