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若,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考虑下我的感受?你明明知道我对你的感情”!
“为什么你不在乎我?为什么你走的那么绝对”!
一声一声,又一声,梦里的他,绝望着大喊着,怒吼着。
林倾若猛地从睡梦中醒来,额头上沾满了密密麻麻的汗水。
沈未然,现在肯定发了疯似的在找她吧。
――
“Mademoiselle,c'estlepetit-déjeunerestprêtpourvous”。
(小姐,这是为您准备的早餐)
“Ehbien”。
(嗯)
林倾若应了管家一声,缓缓坐下来,看了眼桌子上的早餐。
煎熟的培根和一份吐司,还有麦片和一杯咖啡。
“MlleChenchaquejourlamêmecopie,elleadéjàditetcommeMllemangerlamêmechose”。
(陈小姐每天也是相同的份,她以前说过喜欢和小姐吃同样的)
管家说完就向厨房走去,端着相同的一份往二楼最里间去。
林倾若抿了抿杯中的咖啡,思绪淡淡的。
管家口中的陈小姐,也就是楼上那个女人,也就是她妈。
之所以被称为陈小姐而忘了原本应该喊的夫人,只是因为那女人后来居上,替代了她的这个称呼。
她妈成了陈小姐,那个女人成了夫人。
林倾若想笑,却笑不出来。
这里的佣人和国内的不同,法国的女佣和管家脸上除了官方式的笑容其余什么都没有了。
他们做着自己份内的事,恭恭敬敬的,话很少,基本是问一句答一句。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
这棟别院有点儿大的离谱,甚至比沈未然家的别院还要大一些。
这庄园里,像什么游乐场什么泳池什么高尔夫球场应有尽有。
她爸倒也不是爆发户,只是为了满足那个女人,她想要什么,他就会给她,都是最好的。
这里的佣人上百,别墅里的佣人却只有二十几个,其余的都在别处的屋里忙碌着。
因为那个女人有洁癖,见不得一点儿脏东西和垃圾,所以这里的佣人几乎每时每刻都在不停打扫或者擦拭着。
林倾若把灯开着,坐在床榻上看着睡着的女人。
她的眉目微微敛着,沾着泪水的长睫毛轻轻颤抖着,身躯有那么一瞬间散发出来的颤抖让林倾若微蹙了眉目。
她伸手别过她耳边的碎发,手在她脸上轻轻磨砂着。
她睡的很熟,记忆中的她,是温和,是慈祥的。
她会经常带她出去玩,她会一口一口喊着小若,她会说那个男人对她有多好多好。
她会很幸福的说这辈子遇到他是最幸运最开心的事情。
她会说,小若你一定要找个好人家,你的另一半一定会好好疼爱小若的。
她会爱你如命,他会对你至死不渝,你们会相亲相爱,天荒地老。
天荒地老?多好听的词,多美丽的字,可是你自己都没经历到我又怎么能过的好呢?
你过的不快乐,我,又怎么能快乐呢?
-
“Monsieuraditavantdesortir”?
(先生出去之前有说过什么吗?)
林倾若坐在沙发上,余光看了眼管家。
“Monsieurditqu'onprendbiensoindeMlleChen,poursonrégimedepréférence,Madameaussidit,MadameaditMlleChensibienunpeudemotspeutallermarcher,maislasituationactuelleMlleChenoun'apaschangé”。
(先生说让我们照顾好陈小姐,对于她的饮食要最好的,夫人也是这么说的,夫人还说陈小姐要是情况好点儿的话是可以出去走动走动的,只是目前陈小姐的情况还是没有发生变化)
管家在一旁细心说着,不禁多看了林倾若几眼。
假惺惺,林倾若冷笑一声,他要真是关心她的话又怎么会这么久不去看她?
那女人要真是同情她又怎么会让她成为今天这个样子?
在他们眼里,楼上的那人就是个疯子。
“Oh,c'estvraimentmercisibiensoind'elle”。
(呵,那还真是多谢他们那么关心她了)
林倾若眼里带着几分冷意,关心?装装样子表面功夫谁不会?
她可不会忘了那个女人对她说过什么。
只要她和沈未然在一起,就会对她妈好。
这就是所谓的好法?
管家在这家里待了这么几年,明显感觉气氛不对了,也就闭嘴不说话了。
“Led?neraenvoyé,paspourmoi,avantdedormirleportedelumières,j'aiapportélaclé”。
(晚饭给她送上去,不用准备我的了,睡觉前把院子的灯开着,我带了钥匙)
“Est”。
(是)
林倾若站起来,转头淡淡看了眼二楼,转身,走了出去。
……
海风吹在她的身上,那一望无际的大海,那蓝天白云。
她穿着白色长裙,坐在沙滩上。
视线落在那遥不可及的海面,她握了一把沙,随即松开。
握不住的沙,不如扬了它。
那就扬了吧,那就松开吧。
林倾若心里隐隐作痛着,对于沈未然,她心里是爱着的。
可事实,却不允许她这么做。
她爱着的人,结局会变成什么样她自己也不知道。
“Mlleapparemmenttrèssolitaire”?
(这位小姐貌似很孤独呢?)
身后传来标准的法国语音,林倾若没有回头,就跟没听到似的。
“这位小姐”?
那带着疑惑的声音和标准的汉语,林倾若这才有了些许反应,法语和汉语都讲的这么标准?
林倾若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也就那么一眼,不过脑子里瞬间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禁再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穿着黑色长裤和衬衫,拖着拖鞋。
在阳光的照耀下皮肤显的异常白皙,高廷的鼻梁,薄唇微扬,勾着一抹浅浅的弧度。
林倾若皱了皱眉,她是见过他么?她怎么感觉在那里看到过他似的。
“这么看着我可不好喔”?
男人勾了勾唇角,缓缓向她那走去,随即在她身边坐下。
林倾若收回视线,眉头一直皱着,这个人她应该是见过的,只是想不起来了。
“这位小姐是有什么伤心事么”?
男人嬉皮笑脸的说着,可那眼底,却没丝毫玩味。
“你可以分担”?
林倾若反问,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看了他一眼,视线又落在了海面。
“分担倒是不知道可不可以,不过你说出来我可以给你分析分析”。
男人脸色同样淡淡的,看不出他的丝毫情绪,说不得话却是轻声细语的。
他转头看向她,头发垂到肩头,那侧脸平静无奇,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还是那么喜欢故作坚强?
“这里,痛,能怎么办”?
林倾若看着他,手指了指自己心口,脸上带着淡笑,那眸中,却无任何色彩。
男人看着她,眼底快速闪过一抹异样,转瞬即逝。
眉睫扬了起来,薄唇微微一动。
“痛到麻木,就不再痛了”。
他看她看的极为认真,嘴角微微一勾,淡淡一笑。
“所以”?
林倾若挑眉,睫毛莫名的颤抖了下。
“所以就继续痛着”。
男人说的云淡风轻,视线落在那大海上,似是看着海面,可那余光,却是落在她脸上。
林倾若好笑的看了他一眼,那就继续痛着,等痛到麻木,就不再痛了。
他说的倒是事实。
“把你的脸迎朝阳光,那就不会有阴影”。
他淡淡开口,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林倾若没说话,下巴抵在双膝之上,视线落在那蔚蓝的蓝天。
她的人生,是她自己过,却又过的那么没有温度。
村上春树说过,就算称不上幸福,至少在今天这个日子没什么匮乏地,健康地过着。
因为明天我们会做什么样的梦,谁也不知道。
“时不待我,得过且过”。
她欣慰的笑了笑,转头看向他,那许久感觉不到的暖意让他心里泛起几丝涟漪。
他和她对视着,脸上带着浅笑,她,还是那么容易让人感动温暖呢。
这样,不好呢。
……
“先生,前天下午飞往法国普罗旺斯的航班的确有阿若小姐的名字”。
沈未然坐在沙发上,眼里没有丝毫色彩,整个人仿佛已经麻木了一般。
“找”。
许久,他淡淡吐出一个字,眼神波澜未动,皮肤有些苍白,薄唇也有些泛白。
“是”。
管家退下去后,沈未然无力的倒在了沙发上。
缓缓,他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她的身影,她笑着,偶尔表现出来的温暖,还有那面无表情的。
她拉他手放在心脏处,看着他,轻轻说:“我这里,有你”。
“我喜欢你,只是你不相信而已”。
沈未然紧握着手机,低头看了眼上面的短信,那是她唯一一次给他发的信息。
基本上,他每天都会看。
因为看到那字,就像看到了她。
她什么都没有带走,走的干净,走的干脆。
不曾想过她的感受。
那,就是她说的喜欢么?
既然喜欢,又怎么会离开呢?
是因为,喜欢的还不深么?
沈未然眼神似有似无的落在沙发那角落的书本上。
柏拉图式的恋爱。
她喜欢看的,她心中的感情也是憧憬着那样的么?
她的感受他都懂,就好比他和一个自己不爱在一起会有的那种崩溃和无奈。
她就是那样,每天敷衍着他,只是敷衍着他。
也许她喜欢自己的,可惜,并不深,并不是爱。
因为不爱,所以她选择离开,离开他沈未然。
或许从一开始,这段感情就是莫名其妙喜欢爱上的。
纠缠上的两个人,其实不是一个人,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做着独角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