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来,这是持续最久的寂静了吧。我靠在墙边问图奇,图奇怔怔地看着前面,还没有回过神来,微微点了点头。锐雯在我们边上不远处,坐在地上用剑柄托着下巴,发着呆,符文之力好像已经消散,这把剑又变回了以前的样子。
几点鸟鸣声隐约传来,清脆得让人想要流泪。
太阳高高挂在空中,阳光刺得我们每个人睁不开眼。
烟尘刚刚散去的时候,我们几个都聚到了之前两人伫立的地方,那里留下了一个半米的坑洞,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剩下。锐雯红着眼试图在周围的废墟中寻找德莱厄斯的战斧,她拖着疲惫的身子一遍又一遍地铲动那些碎石,但是一个上午都没有所发现,终于她也耗尽了体力,走到我们边上坐下来。
她坐在那里不知道在看向什么地方,隐隐出神,许久都没有动弹。我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无奈地叹息,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解决的方法啊。图奇则在一边摆弄着自己的枪,有些闷闷不乐,其实要不是自己的这杆枪,哪会发生这么多事啊。我们仨就这样坐着各自想着事情,时间过去了不知道多久……
“诺克萨斯以后会怎样?”瑞文突然开口了,我和图奇的思绪从很远的地方被拉了回来。“你是诺克萨斯人,我们是外人,你问我们?”我对锐雯的这话感到很不解。
“对啊,我问你。”锐雯放下了剑,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头枕着手躺了下来,这个了不起的战士好像终于放下了德莱厄斯的死亡,整个人软了下来,“你们还没发现吗,这里一直在发生战斗,有别人赶过来过吗?”
我转念一想,对啊,这里深处诺克萨斯中心城堡里,发生了这么多的战斗,震荡一波接着一波,就算是百里之外的人恐怕都应该有所察觉了吧,“这是为什么呢?”我不明所以。
“预料之中。”图奇咔嚓一声拉上了枪栓。
预料之中?什么意思,难道说这一切的发生其他所有人都是有所准备的?
“没错,预料之中。”锐雯提起剑,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缓缓向前走去。图奇也拿起枪,慢慢地跟着起身。“哎哎哎等等啊……”我还是不明白他们的意思,只有赶忙跟了上去。“喂喂喂等等……”刚刚走出研究所的大门,我立马闭上了嘴巴,眼前的场景让我知道,他们口中的预料之中是什么意思了。
诺克萨斯街道上空无一人,无论是哪家店面,都保留着之前的面貌,整个城市因为没有人而显得特别整洁安定。道路上也没有任何脏乱,仔细看一看才能发现,地上布满了脚印和车辙的痕迹,显得有些杂乱。我深吸一口气,原来这个城里的人,都从这里撤离了。
“也许德莱厄斯带着大队人马往这里赶的时候,那些人就开始有所行动了吧。”锐雯随便在一个摊子上翻出来一个苹果啃了起来。
诺克萨斯摩天大厦的倾塌绝非一时一日的灾祸造成的结果,只是如今城堡中心的自然崩坏给了所有它的民众一面旗帜。斯维因制造的黑色恐怖早就在这座城市里埋下了炸弹,而引爆的遥控器就握在斯维因的手里,于是斯维因用他阴险的笑容面对每一个民众,人民也用同样虚伪的尊敬来慰安着斯维因以保全自己的人身安全。
野心要膨胀到怎样的一个地步统治才会倾覆呢?斯维因其实还没有达到那个临界值,但是辛吉德帮了他一把。其实,当德莱厄斯带着队伍走进辛吉德的研究所的时候,就已经预示着,动乱,要在这座“安定”了许久的城市爆发了。
不知道是该值得庆幸还是该悲哀,内部的争斗一触即发的时候,这座城市,诺克萨斯的人民是团结的,他们不约而同得选择放弃自己的家园。因为他们生活在压抑之中实在太久了,久到连一开始支持斯维因的那些民众,都不得不摒弃心中的信念,奔着生存而去了。
“诺克萨斯城空了,但它的人民还活着。人民的意志被磨灭殆尽了,但是也许有一天还会燃起来。”锐雯用力把苹果核抛向天边,凝神望着远方。
夕阳再一次把她柔和的光照耀在我们一行人身上,第一次舒展开身体去感受,还是慢慢的暖意和闲适……
“嘶……啊啊啊”我刚刚抬起手臂,一阵刺痛过电一般贯穿全身,这该死的光斑又开始发威了。既然终于从这倒霉的研究所出来了,现在就该快些动身去找解决这光斑的方法和卢锡安了。
“现在你有什么打算?”我问锐雯,此时她已经把后脑勺上的绳子解开,潇洒直顺的白色头发竟也能及肩,她搔着头,歪着脑袋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远处。激烈的战斗让她脸上污迹斑斑,此时她正想办法把弄进头发里的砂石搔出来,夕阳在她身后,倒也把她的身影映得婀娜起来。要是换上一身女性的日常着装,她一定也是一个绝色的美人吧。
“喂,看什么看!”锐雯觉察到了我目光,冲我怒道。
“没有没有……”我慌忙摆手,随后我们一起轻松地笑了起来。
“不知道呢”,锐雯给我看了看她手里的剑,这把剑上刻写了几个字符一样的东西,但是在很短的地方就好像断了一样,所以整把剑其实只有完整时候的三分之一长,“你看现在我又没办法让它变完整了”锐雯有点沮丧,小心地擦拭起剑刃,“总之,先离开这里吧,我自小没有父母,对我有知遇之恩的德莱厄斯将军也……”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没再说话。
德莱厄斯死了,那阵冲击波太强,以至于他的灵魂都不知道被吹散到哪里去了。想起德莱厄斯的死,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尤其是他最后的结局竟是这样,没有抗敌战死,恐怕是每一个战士最不甘心的吧,不过也是守护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执念,还算死得其所吧。其实现在我在这里做这样的评价真的是无能的体现,什么贡献都没做,就这样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目睹诺克萨斯领导层的崩塌,说出去怕是也会遭人鄙视的吧。
“首先,我要去锻炼自己,直到能够自如掌控这符文之剑的力量!”锐雯突然昂起头,朝气蓬勃地说道,她似乎已经把悲伤埋藏在了心里。一下子失去了家乡和至亲之人,这样的打击任谁都是难以承受的吧。
“那么祝你好运了”图奇伸出手,应该说是小爪子,锐雯愣了愣,笑着握住了。“那你们呢?”锐雯问道。
“哦对了”我这才反应过来,忙说道,“你知道卢锡安吗?圣枪游侠。”
“那个黑脸的枪手吗?前不久来过我们诺克萨斯啊,还和德莱厄斯的弟弟切磋技艺来着。”锐雯说。
果然是这样,我和图奇走的路线,和之前卢锡安走的是一样的,我醒来的时候在祖安城内,他一定也是在那里袭击了我,然后沿着海岸线走到了诺克萨斯。“那你知道他之后去了哪儿吗?”得知了这一切之后,我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顿时浑身来了力气。
“喏,那边”,锐雯指了指远处的海岸线,“艾欧尼亚。”
“真是冤家路窄啊。”图奇在一边说道,“我们也正要去往艾欧尼亚呢!”
“去往艾欧尼亚的话要穿过守望之海,路途很遥远的,我没有去过那里,但是我可以带你们去诺克萨斯的码头,说不定还有遗留下来的船可以用。”锐雯说着就走在了前面。我和图奇相视一笑,跟了上去,不得不说,经过这两天的一系列遭遇,我对他的态度已经完全从利用变成了信任,患难之交也许就是这么个情况吧。
码头上果然一片空旷,有不少人乘船离开了诺克萨斯,但是我们还是发现了几艘遗留下来的小船。
“那么我们就此别过吧,祝你好运了。”我和图奇登上了船,锐雯冲我们挥了挥手,她已经扎好了头发,此时又恢复了英姿飒爽。
“也祝你好运,有缘再见,希望那时候,你已经成为了独当一面的侠客!”图奇抱拳行礼,倒有几分江湖人士的味道。
“再见!”
锐雯背上断剑,慢慢消失在了视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