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锋看着眼前的山脉,一如顾渊一般,内心都是一松。到了炼妖境之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感受过凡人的滋味了,在黑暗中,无数个目光如针芒凝抵在背上的滋味很久没有体会过,他会记得好久。不过两个人都不知道在那黑暗中对峙的是彼此,因为自信,所以他们相信自己一定是最先一批踏上山脉的人,对着这里的造化带着无限的憧憬,在他们之后还会有很多的弟子会来到这已经不知多少年代没有人迹的地方。
他们因为是宗门中的内门弟子,在各自宗门也都是天骄之流,所以从师长口中对于探索遗址都有所了解。宏大的世界,哪怕外表安静平和,可内在也不知隐藏着多少的危险,可为了那微乎其微渺茫的机遇造化,他们愿意去拼。他们都到了炼妖的境界,对于造化的重要性十分了解,如果修行只是资质够好努力够多就可以突破进初神,那诺大的天星国也不可能只有这几个初神强者了。所以为了那渺小的可能来获得造化,冒再大的危险也是愿意。
叶九与他们这些炼妖强者不同,他只是想要强大,或者还有一点原因是他骨子里的冒险精神。本来,如果这次景风没有跟进来,他或许会在那黑暗中狂奔来尝试不一样的刺激,不知为何,他喜欢黑暗,有月光也好没月光也好。就像是一条路,他喜欢一直走到黑,在万丈宗的一个人的孤独与自在他都习惯了。景风在身边更多时候他也只好收着心,而就在抱着景风一路狂奔时,他甚至在紧张之余感受到了自己浑身的肌肉的欢悦。
叶九不追求境界,他也不知道修仙的终点是什么,他只想抓住自己的命运,并且让真正在意自己的人开心就行。
山脉中的不知何处,一玄子和血魔宗的老祖的大战依旧在持续着,更趋于不死不休的状态了。不过初神的大战似乎也不能催坏这个空间的存在,山脉或许有损坏,但很快就又自动还原,血魔宗的老者嘴角的血渍已经擦去好几次,一玄子初时的得道高人的气势也有些颓靡,两人之间没有多余话语。
血气弥漫在血魔宗老祖身边,一玄子身边则是滔滔的大水,在两者相撞之后,血气似是有些不稳,而大水之意更是高涨。“陈华,你早于我近一甲子证出自己的神,可如今看来你的道义还是没有接近魔道太多。”一玄子隐在大水之后,苍老的声音如今听来甚至带着轰鸣般的水声。
“或许是我老了吧,这些年的闭,我虽然初时证到魔意,可这些年来,我时常想起,如果当初我踏的不是血魔宗的山门,若是没有踏上修道的路,似乎做个普通人也不错的,万千大道,可证妖神,可得万载寿命,可这些年我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离开,大道几何,得证大道于我又有何意义?”血魔宗老祖陈华的声音传来,更显苍老。
滔天水声一静,一玄子的声音也有些追忆一般,“这些年我闭死关,也曾有过道心几要崩裂之时,这次出关,听到一段话,看见了一个年轻人,有了很大感触,道心反而是稳了下来。”一玄子的言语中很是感慨,水声阵阵,又开始浩荡起来,甚至声势更甚之前。
而陈华只是站在原地,血气散去,白须如雪染花瓣一般,眼角缓缓落了一滴泪,之后目光又坚决起来。“练玄,我且问你,若是我道心坚定,你可能胜我?”“能!”一个字从一玄子口中吐出,却如洪钟大吕一般响在陈华耳边,“你已经不适合修魔了,也不适合修道了。”一玄子缓缓吐出这几个字,滔天洪水向着陈华淹去,几欲盖满他们争斗的千丈有余的峡谷,陈华阖上双眼,脸上解脱之色又夹带着迷茫,“练玄,你胜了,不过你这两日让我觉得你比我更适合修魔了,门外我的弟子,还望你放过。”一玄子松开紧握的双手,没有回应。
在门外打坐的吕志蒙和黄天成口中溢出鲜血,睁开双眼,满是悲痛和不敢置信之色。在血魔宗,修为到了炼妖巅峰都会流一滴精血在老祖体内,老祖也会赐下符刻,遇到紧急危险,老祖便可察知。在刚刚那一瞬,在自己体内已经近一甲子的符刻突然崩了,消失不见了,是否门中的争斗已经有了结果,只是那结果他们不敢相信。
于此同时,远在血魔宗的血魔宗主,中年模样,形态与陈华有些相似,正在打坐之中,眼角却是划下了两行血泪,嘴角溢出鲜血来。“传我血魔令,血魔山所有外出弟子即刻召回,闭锁宗门,开乱星天魔阵!”声音贯彻整座血魔山。
山脉间的那场争斗在持续了两天两夜之后,终是画下了句号。
山中如何踏上山脉的弟子尚不知晓,他们的目的还是坚决的想要去山中看一看,更多地是为了自己的未来而打拼。
叶九和景风依旧行在山中,速度不快,周围依旧是安静,不知何处洒来的光芒照在这山脉上。就在陈华战亡的一瞬,叶九也感到了空间的一震,感觉转瞬即逝,他亦不知山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绕过一个凸在山间如是双河宗山门的那块刻着双河宗的巨碑的山石之后,叶九感受到分明的不同,好像他这才真正地进去了危险的地方,“万丈”玉牌在胸口如是一暖,好像对这片空间有些反应,但温暖转瞬即逝,还是安安静静地靠在叶九胸膛。
叶九走在前面,景风跟在其后,山石之后明显的不同,这段路不再如前段毫无灵气,而是像在门前一样的驳杂灵气在充斥着。
一玄子在战胜陈华之后,看着陈华湮灭在滔天洪水下的身影,抬起头看向了山脉的最高处,争斗一世的对手死在自己面前,一玄子突然也有些累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