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流传史上,有一个十分重要的脂评本——《脂砚斋甲戌抄阅再评石头记》,简称甲戌本。它有一个重要特点是有其他脂本没有的五条凡例,其内容非常重要,透露了许多信息。第五条凡例尤为重要,而且已混为现在通行本第一回的内容。现录于下:
此书开卷第一回也。
作者自云:因曾历过一番梦幻之后,故将真事隐去而撰此《石头记》一书也。故曰:“甄士隐梦幻识通灵”。
但书中所记何事?又因何而撰是书哉?自云:
今风尘碌碌,一事无成。忽念及当日所有之女子,一一细推了去,觉其行止见识皆出于我之上,何堂堂之须眉诚不若彼一干裙钗!实愧则有馀,悔则无益之大无可奈何之日也。当此时,则自欲将已往所赖,上赖天恩、下承祖德,锦衣纨袴之时,饫甘厌肥之日,背父母教育之恩,负师兄规训之德,已致今日一事无成、半生潦倒之罪,编述一记,以告普天下人。我之罪固不能免,然闺阁中本自历历有人,万不可因我不肖则一并使其泯灭也。虽今日之茅椽蓬牖,瓦灶绳床,其风晨月夕,阶柳庭花,亦未有伤于我之襟怀笔墨者。何为不用假语村言敷演出一段故事来,以悦人之耳目哉。故曰“风尘怀闺秀”,乃是第一回题纲正义也。
开卷即云“风尘怀闺秀”则知作者本意原为记述当日闺友闺情,并非怨世骂时之书矣;虽一时有涉于世态,然亦不得不叙者,但非其本旨耳。阅者切记之。
诗曰:
浮生着甚苦奔忙,盛席华筵终散场。
悲喜千般同幻渺,古今一梦尽荒唐。
谩言红袖啼痕重,更有情痴抱恨长。
字字看来皆是血,十年辛苦不寻常。
这段文字是曹雪芹的手笔还是脂砚斋的手笔,或者是两人合写,不能完全确定。凡例文字是站在第三者的立场来作相应介绍的。而介绍的内容又有“作者自云”、“自云”等文字样,当是指曹雪芹。为了区别第三人和作者,本人在引用这段“凡例”时作了分段。这与别人引用肯定不一样,因此稍加说明。
此条“凡例”中说:作者自云“因曾历过一番梦幻之后,故将真事隐去,而撰此《石头记》一书。”“一番梦幻”是指什么?
为什么因为“曾历过一番梦幻”所以要“将真事隐去”?历梦幻而隐真事有必然的因果关系吗?
既然是“隐去”,而不是“除去”或者“删去”“真事”,那么“真事”是什么?又隐在哪里呢?
作者是不是提示或暗示“看官”去探究书中的秘密?
旧红学之索隐派,听清听进了曹雪芹的话,作了种种臆测,可惜方式、方法和结论全错。“新红学派”听清也听进去了,取得了很大成就。当代考证派杰出代表周汝昌先生成绩斐然。人物原型研究也取得了不少成绩。然而,必须指出,书中隐藏了何“真”事,隐在哪里,这样的根本问题至今并未解决,因此值得人们继续深入探究。
“凡例”第一条已说明了此书题名有《红楼梦》、《风月宝鉴》、《石头记》、《金陵十二钗》等四个书名。这句话为什么用“故将真事隐去而撰此《石头记》一书”而不用其他三个书名中的一个或者不用“故将真事隐去而撰此书”?要知道,五条凡例只第一条具体点出了书名,其他四条凡例只有这里点了这个书名,这是为什么?这里面有什么重要暗示吗?这些问题将引发读者极大的兴趣和探知欲望,吊足人们的胃口。
“凡例”第三条:“此书只是着意于闺中,且叙闺中之事切,略涉于外事者则简,不得谓其不均也。”
此书叙了“闺中之事”也叙了“涉于外事”,只不过一个“切”,一个“简”,“闺中之事”大家都可以看到,“涉于外事”是什么?在哪里可以看到?
“凡例”第四条:“此书不敢干涉朝廷,凡有不得不用朝政者,只略用一笔带出。盖实不敢以写儿女之笔墨唐突朝廷之上也,又不得谓其不备。”这一条是曹雪芹和脂砚斋默契配合、合力编造的骗人的假话,是为防文字狱而制造的烟幕弹,是防火墙。看完本文后就会明白这一点。《风月宝鉴》宜反照,是作者曹雪芹告诉我们的。也就是说《红楼梦》不能完全看它表面上是怎么写的、怎么说的,要深究,要反观。
《红楼梦》的作者曹雪芹出生时间问题至今没有很好解决,因为资料、证据的缺乏。这一问题至今是悬案,也是遗憾。我们能不能从《红楼梦》文本出发找到解决问题的新途径,新方法,得出新结论呢?
《红楼梦》第三回写林黛玉进贾府前只有五六岁,己卯本、梦稿本中进贾府后凤姐问她的年龄,她说十三岁了,这是为什么?难道她进贾府的路上走了六年多吗?
《红楼梦》第三十九回通过贾母和刘姥姥的对话表明贾母的年龄为六十八九岁,但到了第七十一回贾母却做八旬之庆。一年老了十一二岁,一下多出十年。这又是为什么?
《红楼梦》给人的印象中贾政见了宝玉的面,不是斥责,就是打骂。王夫人在八十回《红楼梦》后段,气势汹汹,盛气凌人,与前面判若两人。贾政、王夫人的生活原型真是贾宝玉生活原型的父母吗?《红楼梦》中有一个贾宝玉,又有一个甄宝玉,他们的年龄是一样大吗?
《红楼梦》甲戌本第十四回回前批有这样一段文字:“牛,丑也。清属水,子也。柳拆卯字,彪拆虎字,寅字寓焉。陈即辰,翼火为蛇,巳字寓焉。马,午也。魁拆鬼,鬼金羊,未字寓焉。侯猴同音,申也,晓鸣,鸡也,酉字寓焉。石即豕,亥字寓焉。其祖曰守业,即守夜也,犬字寓焉。此所谓十二支寓焉。”
这段文字,庚辰本抄录在秦可卿丧礼官客送殡的六公之处。经比照:“牛,丑也,清属水,子也。”这指镇国公牛清。“柳拆卯字,彪拆虎字,寅字寓焉。”这是指理国公柳彪。“陈即辰,翼火为蛇,巳字寓焉。”这是指齐国公陈翼。“马,午也。魁拆鬼,鬼金羊,未字寓焉。”这是指治国公马魁。“侯猴同音,申也。晓鸣,鸡也,酉字寓焉。”这是指修国公侯晓明。“石即豕,亥字寓焉。其祖曰守业,即守夜也,犬字寓焉。”这是指缮国公石守业。总而言之,《红楼梦》中参加秦可卿丧礼的官客的祖先名字暗寓了十二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曹雪芹煞费苦心这样做有什么目的呢?我们至今未看到有人论及这些。他是要表达什么呢?无论怎样,它都给我们传达一个信息:《红楼梦》不能泛泛看过,它玄机四伏。如果深谙,则可获得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