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下心来,与绿羽林主的第一次交锋算是结束了。然而,接下来这三日的时间,自己却是需要时时刻刻警惕提防的。
转过头,尾随在碧儿的身后,一路朝花厅的右侧一道边门走去。
张青松跟在她的身后,见她行走起来,体态轻盈,也颇为快速。却不带丝毫衣履带风之声,这分功夫,无疑已登上乘,不禁心中暗自警惕。
走出边门,入眼处是一条长长的花廓,只见两旁繁花盛开,香气袭人。两人一直没有说话,场面顿时有些压抑。
直到走在花廊的中段时,碧儿这才忽然低声道:“令主伤心极了,你可愿去看看她?”
张青松回过神来,连忙摇头道:“不,她认定我是飘渺剑客,可实际上,我并非真正的飘渺剑客。不过她既与飘渺剑客有极深的关系,替圣剑张君山报那断臂之仇的事我也暂搁一旁,待我弄清了他们实际的关系之后再说。”
碧儿淡淡一笑,道:“我知道你不是飘渺剑客,可是令主,她偏是不听,她非要看清你的面目才肯相信。”
张青松听得这话,心中不由大大一震,暗忖道:“她又怎能知道我不是飘渺剑客?莫非她已听到魔神宫传出之言了?”
无形中他停止了前进的脚步,疑惑的望着走在前面的碧儿。
碧儿转回头,轻笑道:“你别奇怪,我不仅知道你不是飘渺剑客,而且见过你的本来面目,你只是一个年不过弱冠的少年罢了。”
这一下,张青松更加的惊诧了。在这绿羽林中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岂不把他全盘计划打破了?而且,那绿羽令主身负奇功,万一被她识破,能不能出此绿羽林,真是很难预料的。
然而,张青松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漫声答道:“你竟知道得这么清楚,可惜令主不相信。”
碧儿点点头,轻声道:“娘就是这种脾气,她从来不信人的。”
张青松一听她称绿羽令主为娘,白巾下双目顿时大睁,只听他大声道:“什么?你是绿羽令主的女儿,百丈峰上收去白骨魔君的跗骨毒蚂蝗的女子就是你?百丈峰下白骨魔君追击的就是你?坐着软轿与那个绿衣老婆子一同劫走九箱珍宝的也是你?你的名字叫碧儿?”
张青松一口气问出几个问题,碧儿却只笑而不答。
张青松慢慢向前行去,他一面走着,一面心想:“碧儿既是绿羽令主的女儿,她为什么要在百丈峰助我一臂之力?如此一来,绿羽令主与我之间,岂非敌友难分了?”
突然,他心中一动,“啊”了一声,忽然醒悟,绿羽令主让碧儿至百丈峰相助自己,无非是认定自己就是她心目中的飘渺剑客,所以派那绿衣妇人到百丈峰约自己上天绝峰,更请自己在绿羽宫作客三天。
想来这三天绿羽令主必用尽心机,要看到自己的真正面目。
张青松心中忽有所感,顿时陷入了沉思之中。
两人过了长廊,眼前却是一个广院,院中花木繁多,艳红翠绿,美不胜收。在靠广院右侧,筑有一座精致的石楼。
放眼望去,只见楼门上横书“百花居”三个大字。碧儿当先推门而入,张青松随后跟了进去,只见这是一间无比雅致的居室。
只听碧儿轻声道:“这三天你就住在这里……”
她话尚未说完,蓦听楼下脚步之声响起,碧儿的脸色不由一变,紧张的道:“那必是刘姥姥来了,当心她对你骤然出手点你穴道。”
张青松不由疑惑的问道:“刘姥姥是那怪老婆子么?你怎的这么紧张呢?”
碧儿叹了口气,柔声道:“你别问,这三天你要特别的小心,即使是我,你同样要提防。不过我是身不由己,告诉你,姥姥一到,我便要出手攻你。我们早说好乘你不备的时候,出手点你穴道的。你可别客气,如不先将我点住,你恐怕就难逃被制了。”
张青松听了,不禁大吃了一惊,正想答话,便在此时,那刘姥姥已在室外大叫道:“狂小子,本管事特奉令主之命到百花居来看你,你的架子好大呀。”
碧儿就在这时,忽然大声叱道:“小子,我娘对你好,我碧儿可不卖那份账,你别尽在我面前施狂。”
说着,只见碧儿劈手一掌,顿时“嘭”、“哗啦”一声大响,向北的一面窗子已被她的掌风震成了粉碎。
张青松看在眼中,一时间觉得啼笑皆非。
碧儿却是一跃,忽到了他的跟前,低声嗔道:“快些狂声出笑,把我点住,你当真不要命了?”
这是什么道理?哪有自己的女儿反过来帮着外人对付自己的?可是,眼下这一幕便是实实在在的例子。
听了碧儿的话,张青松把心中的那份好笑化成为裂帛般的狂笑声,只听他怒声道:“好一个不识好歹的丫头,你娘尚且对我恭敬,你敢这般无礼,接我一招。”
他话声刚落,“嘭”的又是一声大震,只见绿影一闪,却是那刘姥姥已把楼门击碎了。
接着,便听她厉叫道:“狂小子,你敢。公主要有丝毫的损伤,我便把你分尸!”
碧儿此刻十分的着急,情急之下连人带身,猛朝张青松扑来。
刚进入百花居的刘姥姥一见,大叫:“公主,施不得。”
可是已迟了一步,张青松一闪避过碧儿的一掌,左手一翻,早已扣住了碧儿的肩胛骨,怒声道:“怪老婆子,退出三尺。你再进一步,我可要对公主不客气了。”
刘姥姥气得尖声狂叫道:“你敢,你敢!”
随即她一跺脚又大叫道:“公主,你太心急了些,你那里知道,这狂小子身负东海奇人,大漠异人的奇功在身,非一般人可比的,你这一次真的把他估低了。”
张青松冷声喝道:“怪老婆子,出去。此地没有你的事了。”
刘姥姥寒着脸,又退了两步,猛地一顿脚,厉叫道:“狂小子,我总得要收拾你!”
就在这时,两个绿衣少女翩然而入,手中捧着酒菜,一人肃言道:“令主到。”
刘姥姥好似十分害怕,嗖地穿窗而出。
张青松灵机一动,朗声道:“绿羽令主,你别来这一套,你如不将那怪老婆子捉来,我可不愿见你。”
绿影一闪,绿羽令主已站在房中,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道:“怎么?姥姥已经来过了么?”
她突见张青松扣住碧儿的肩胛骨,不禁一笑道:“翠山哥,碧儿有甚不对之处,你不能原谅她?想想看,你与她是何关系?她可是你的侄女呀!”
张青松心中一震,放开碧儿,不由奇道:“令主,你说清楚些,你的女儿是我的侄女,这有谁会信?”
绿羽令主苦笑了笑,道:“翠山哥,我知道你不敢面对十几年前的往事。你这是明知故问,不过我告诉你,我虽生了此女,可是仍然恨透了张君山那老匹夫,他毁灭了我一生的幸福,所以才有灵雾大峡谷寻仇之事,老匹夫没有死,算是他的运气。”
张青松全身有些颤抖了,不信的暗忖:“令主,你说碧儿是圣剑张君山的孩子?可是她并非白玉剑南宫秋水啊,她的女儿怎会是圣剑张君山的女儿?我不明白她说什么?”
张青松暗暗下定决心,忖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必定要得到答案。”
随即毅然道:“令主,我知你急欲看我的真面目。好,只要你告诉我一事,我虽终生出不了这绿羽林,也决不使你失望。”
他在怀中突然取出那柄刻有“南宫”两字的断剑,在手中一扬道:“告诉我这把剑主人的故事,我便给你看我的真正面目。”
绿羽令主一见那柄断剑,神色立时大变。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厉叱道:“张翠山,你一定要我亲自告诉你那件事?你既然必定要这样侮辱我,好,我也不让你失望。你说要我从那里说起?”
绿羽令主全身颤抖得很厉害。此刻,碧儿却突然插口道:“我说算不算?”
两人却是异口同声的道:“谁说都是一样。”
碧儿转头对绿羽令主道:“娘,碧儿对他说罢,您先回寝宫,一会儿再来。”
张青松的一句话,好似严重的刺伤了绿羽令主,只见她目含痛泪,转身而去。
张青松茫然的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百花居外,却是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呆呆的看着绿羽令主的身影消失在了远处,张青松依旧没有回头。
碧儿将酒荣摆好,招呼张青松对面而坐,待得张青松坐下,碧儿这才忧虑的问道:“你真要给娘看你的真面目?”
张青松坚决的道:“我想知道所有关于白玉剑南宫秋水的事,这其中有太多的事我不了解。”
碧儿一面斟酒,一面说道:“你知道了会使你痛苦的,我先敬你一杯再说罢。”
张青松举杯一饮而尽,碧儿也陪饮了一杯,两人都没有说话。
张青松是在等待碧儿说,而碧儿却是在想着,该如何将这件事告诉张青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