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敬德退下后,李世民对薛礼道:“仁贵,这件事不能再追查下去,可是又要给大臣一个交代。承乾是太子,自然不能牵扯进来,只好委屈你了。”
薛礼看看长乐,叹口气道:“末将听从皇上安排就是。”
长孙皇后见他语气落寞,笑道:“仁贵啊,胡国公是你师父,按礼制你需要守孝一年,和长乐的婚事倒也不着急吧。”
长乐嗔道:“母后,又在胡说八道。”
薛礼躬身道:“这是自然。师傅待我恩重如山,理当如此。”
李世民道:“恪儿前几日说起想去封地看看,这样吧,你陪着他去蜀地呆阵子,朕再召你回来。”
长乐脸一**:“父皇!”
李世民笑道:“朕会准许杨妃去看望恪儿,你可以跟着去。”
长孙皇后道:“你们三个出去吧,本宫和你们父皇说说话。”
三人出了太极宫,承乾站定身子,重重几掌拍在薛礼肩头,点点头,笑着离去。
长乐奇道:“大哥怎么不说话就走了?”
薛礼笑道:“太子殿下是想试试自己的力气有没增加。”
长乐嗔道:“又胡说八道。你要去蜀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雨薇和眉儿姐姐都要去的吧?”
薛礼道:“也不知道雨薇生男生女,算算时间,也就是前两天。”
长乐道:“明日早朝后,你就可以回家看看了。”薛礼牵了长乐的手,在湖边缓缓散步,虽然是寒夜,两人心中却都是火热一片。
李世民等薛礼等人出去后,对长孙皇后道:“高颜的死,下封口令吧,不要调查了。”
长孙皇后道:“能做这种事的人,屈指可数。不管是谁,确实不适合追查。”
李世民忽然道:“你改日去下辅机府上,就说将晋安公主下嫁给长孙冲吧。”
长孙皇后心中一震,赶紧躬身道谢。
次日的早朝,众位大臣虽然一致上奏,请李世民将昨日之事解释下。
李世民道:“这事没什么好追究的,薛礼麾下因为私怨杀害了太史局袁天罡。至于昨夜皇宫的戒严,只是因为高丽公主失足落水,朕调查了下,确实如此。薛礼御下不严,导致手下不法,行刺朝廷大臣,因此朕将薛礼贬为巴州将军,派驻巴州。”
如此简短的解释,大臣们自然不满意。孔颖达和萧禹率先出来,强烈要求李世民查清事实,李世民却置之不理。魏征深知此事再查下去会牵扯太子,赶紧出言反对,房玄龄等人也跟着反对。长孙无忌见李世民态度坚决,再则薛礼已经被贬出京城,短期目的已经达到,也跟着赞同。
孔颖达为人方正,纯粹是为了弄清真相,而萧禹则是想还薛礼一个清白。两人仍旧不依不饶,还要追究下去。李世民不予理睬,令王宁直接宣读圣旨,将薛礼贬为巴州将军,十日后上任。还莫名其妙的将长安令削职为民,说是玩忽职守。
长孙无忌心头震动,长安令是关陇出身,看来李世民似乎在暗自警告什么。孔颖达仍旧跪地请求查明真相,李世民竟然破天荒拂袖而起,离开了朝堂。众臣面面相觑,孔颖达虽然嘴上不服,也不敢追进去询问。
早朝之后,薛礼悄然来到了立政殿,准备和长乐道别。不料到了立政殿,李治竟然也在。见到薛礼,笑眯眯地上来拉住,问长问短。说过几句话,长孙皇后笑着拉着李治,说要去杨妃那,让薛礼稍后也过去。
见殿内无人,长乐再也忍不住,扑到薛礼怀中大哭道:“怎么莫名其妙的又将你贬到了巴州,想见见你,都难得很。”
薛礼心地酸楚,自己虽然屡立战功,一涉及到皇室成员,仍旧不能自保。这次的事,虽然自己毫发无损,而且还是为太子背了黑锅。对大多数人来说,替太子背黑锅求之不得。薛礼虽然和承乾关系还不错,可是无缘无故背个黑锅,还不能调查胡桐兄弟和赵大胆张海等人下落,心中自然十分纠结。
薛礼伸手替长乐擦去泪水,将长乐紧紧拥在怀中,一时都没有说话。长乐猛然抬起头,却不料薛礼也正低头看她,双唇顿时相接。两人自从楼观台之日为了救命,亲密接触之后,一直是相敬受礼。这下子无意中的接触,两人都有些发蒙,不知谁主动,唇舌相交,许久才分开。
长乐脸色绯红,倚在薛礼怀中,不敢抬头。
薛礼轻声道:“我明日一早就要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长安来。你身子不好,多多锻炼下。我教晋王的五禽戏,你平时多练练。皇后娘娘和你都有气疾,兕子公主也必然会有此症,你和皇后娘娘说下,一定要悉心调教。”
长乐惊呼道:“真的如此?”
薛礼道:“不错。孙爷爷医术天下第一,最好请他来看看。”
长乐道:“我替小妹子感谢你了。”
薛礼对闻名后世的晋阳公主很是好奇,长乐听他似乎想见见,笑着抱出来。小家伙见到薛礼,十分亲热,依依呀呀扑到怀中。薛纳出生后,薛礼几乎一直不在家,这时见到兕子,胸中的父爱泉涌而出,抱着兕子转了几个圈,小家伙不但不怕,还咯咯直笑。
长乐笑道:“兕子和你很有缘呢。母后让我们去杨妃那,这就过去吧。”
薛礼点点头,抱着兕子就走,长乐一愣,笑着跟了上去。
薛礼虽然和李恪称兄道弟,却一直没拜见过杨妃。到了杨妃寝宫,见这宫殿十分华美,不同于立政殿的朴实。还没进去,李恪笑着迎了出来,见薛礼抱着兕子,取消几句,一起走了进去。
杨妃早就听说过薛礼,见薛礼抱着兕子和长乐走进来,果真是郎才女貌,笑着夸奖几句。长孙皇后接过兕子,薛礼大礼拜见了杨妃。杨妃气度不凡,性情温雅,对薛礼多有抚慰之言,临了还送了一对精致的玉环给薛礼和长乐。
午时在杨妃宫殿用过午饭,李世民才过来了,私下对薛礼好言安慰一番。又拉着李恪和薛礼,仔细叮嘱一番。薛礼还有些事急着做,和长乐依依惜别,被李恪李治送出了宫。
时隔一日,再次回到豪义坊,薛礼不免心神恍惚。吴计见他回来了,松了口气笑道:“昨日说什么的都有,真为你担心。”
薛礼低声道:“吴大哥,你仔细听我说胡林和张海已死!胡桐大哥和赵大胆,想必也凶多吉少。你切记,千万不可以去追查!”
吴计大惊:“怎么会这样?”
薛礼道:“这事牵扯甚广,你还是不知道的好。我走后,你将胡大哥手下兄弟好好收集起来。为了自保,多在青楼赌场安插耳目,若是有必要,你去找找我义父,我会和他打个招呼。我还有事,先走了。”
吴计神情落寞,强打精神将薛礼送了出去。
亥时,程府后院。
程夫人道:“你和秦勇李翎他们告别没?”
薛礼道:“已经打过招呼了。勇弟服丧,因此只是聚在一起喝了几杯茶水。”
程夫人道:“这次的事,也说不定因祸得福呢。老头子,你说呢?”
程咬金笑道:“这话很难说,毕竟有太子在后面。你去蜀地,好好做吧。听说那边很不平静,也许有用武之地呢。”
薛礼道:“母亲,这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不能尽孝膝下,仁贵之罪。”
程夫人道:“你这孩子!”眼中却也湿润起来。
程咬金笑道:“夫人,你要是想他了,不妨带上怀默若曦去蜀地看看就是。”
程夫人道:“到时候再看吧。仁贵啊,你去巴州时,路过长安,记得将妻儿带来为娘看看。你去和怀默若曦说说话吧,王风也在。你要带他去吗?”
薛礼笑道:“风弟似乎和若曦妹子有些情意,娘亲看不出吗?”
程夫人道:“为娘自然看得出来,王风这孩子虽然没有功名,为人却不错。改日和孙道长见见面再说。”
薛礼听程夫人这般说,事情基本成了。心中喜悦,笑着告退出去,陪着若曦姐弟和王风玩闹了半夜。
自从上次下雪后,天气一直不好。今日却忽然放晴,太阳早早就出来了。巳时,薛礼在李恪和秦勇数十人陪同下,缓缓出了东门。众人一直送到十几里开外,还没有回去的意思。
薛礼抱拳道:“众位兄弟,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天冷,各位兄弟都请回去吧,薛礼先走一步了!”
李恪抱拳道:“一路顺风,早些过来,一起上路。”
秦勇和李翎等人也一一抱拳行礼,薛礼胸中的郁闷一扫而光,再次抱拳,带上随从,策马向西而去。众人直到看不见人影了,才相继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