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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章 留香紫砂

难道爱情果然会驱使人变得比较愚蠢吗?

不然的话,为什么老板娘和汪船主明明只是一个小小的告别式而已,最后却发展成两个人窃窃私语了大半天却还没有消停的私人会话?

“我受不了了。”伤心的蒲生明男拂袖而去。

“他们还要说多久的话?”矢吹看向上杉。

“不知道。”上杉茫然地摇头。

吴婶伸手捂住三四郎的眼睛,“小孩子还要在这里待着。”

“干吗?”三四郎用力拉开她的手,“我只是在奇怪前两天老板娘不是还为了那张欠条的事心疼吗?现在怎么会这么心平气和?难道汪船主把钱还给她了?”

岑夫子笑着摇头,“照我看,根本就不用赔钱了。”

众人想到前两天某个晚上被他们一行人撞到的老板娘和汪船主的那一幕场景,顿时很有默契地交换了一个恍然大悟的眼神。

对哦,这两个人……谈金钱多没意思,多谈谈风鸟花月的风雅之事多好。

那边厢,衣秀峰正在和汪直谈论他此次去近江的事。

近江国本有两个守护,北部是京极氏,南部是出自名门佐佐木家的六角氏,而此次汪直去近江,便是因为收到了京极氏的邀请。

“他会不会也是想和你做枪支生意,至于所谓的邀请,只是幌子而已?”衣秀峰疑惑地皱起了眉。

“很有可能,而且正好我们和近江国大友村有笔生意要做,正好顺便把这事儿一起办了。”汪直点了点头。

“自己路上小心。”衣秀峰开口嘱咐。

“放心,没事的,”他看着她开口,“你自己也要保重。”

两个人对视了片刻后,突然笑了起来。

“算了,再说下去,恐怕我们自己都有点受不了了。”衣秀峰忍着笑开了口。

“也是,”汪直一笑开口,“那我走了。”

“走吧走吧。”她跟着他朝店门外走,“那我就不送你了。”

“你在这里等我回来就好了。”他微微一笑,翻身上马,又看了她两眼,这才策马而去和汪敖他们会合。

衣秀峰又在店门口站了片刻,这才转身回到店内。

蒲生明男却坐在院子里等她,“人走了?”

“走了。”她点头,走过去坐在那秋千架上。

“秀峰小姐……”蒲生明男不知想些什么,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却没了下文。

衣秀峰好奇地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为什么是他?”蒲生明男对此耿耿于怀。

衣秀峰笑了,“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古董吗?以为我是为了它的价值?其实我看重的只是它们所代表的那一段历史和故事而已,而他,是个有故事的人。”

“就为了这个?”蒲生明男郁闷地看着她。

“蒲生,当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的时候,是因为对方身上有吸引他的特质,而很凑巧的,或许我和他身上正好有各自吸引彼此的地方。”衣秀峰静静开口。

“那么我呢?”蒲生明男低下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脚下的草。衣秀峰静默了片刻后才开口:“我很抱歉。”

蒲生明男半天没有说话,过了片刻后突然又跳了起来,脸上的表情重复恢复原样,笑嘻嘻地开口:“不管了,即便你不喜欢我,我也可以喜欢你是不是,反正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情,你不用跟我说抱歉的,你就当不知道好了。”

“蒲生,我真的觉得我开始欣赏你了。”衣秀峰诧异地看着他又似乎恢复了活蹦乱跳似的样子。

“欣赏倒不必了,每天试着多喜欢我一点点就好了,如何?我不贪心的。”蒲生明男笑笑地开口请求,一副万事好商量的样子。

“这还叫不贪心?”衣秀峰好笑地挑了下眉。

“是啊是啊,我真的不贪心的,你每天多喜欢我一点点儿,过不了很长时间说不定你就会发现我比汪船主好得多了。”蒲生明男依旧在笑,只是语气里却多多少少带了一丝勉强的意味。

他做不到干净利落地放手,也没用办法用强硬的手段去逼迫她选择他,更不想与汪直产生直接冲突而让她担心,所以他只能尊重她的选择。

能做到如他这般的人,只怕这世上还真的找不到几个吧?

但是有谁知道,他也是认真的呢?

繁华的大街上人来人往,买卖的吆喝声亦是不绝于耳,正是中午时分,每个商家的客人几乎都是络绎不绝,没有一家出现冷场的情况,街道上更是宽阔平整,几乎看不到垃圾的踪迹,一路行去,本地人中亦掺杂着不少西洋人的身影,有的是外国的修士,有的则是西洋来的商人。

“这里就是西都?”说话的男人约莫二十岁,头发随便用绳子束起来,身上的衣服袒露出了左臂,腰间挂的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东西,零零碎碎地缠在腰上,用麻绳缠着刀柄随意地插在了腰带上,下身套着虎皮和豹皮织成的短裙裤,一副浪荡乖张的样子,脸上却带着呵呵的笑容,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是。”跟在他身旁的男人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话。

“看起来果然繁华呢。”男人又笑着点了点头。

“吉……吉法师,你预备什么时候回去?”身旁的男人再次开口,开初还因为没习惯叫他的这个名字而有点结巴,打了个突儿才继续。

“等我见到那个人的时候我自然就会回去了。”叫做吉法师的男人心不在焉地开了口。

既然他的神情这样明显地表示出了自己的态度,身旁的男人也不好再开口,只好静静地跟在他身旁沿着街市慢慢朝前走。

“这里可真是个好地方。”吉法师一边看着街市上摆放的商品一边开口称赞。

身后的男人没有开口,但是却沉默地点了下头表示同意他的看法。

“你说我们要是把那个人请到我们那边去的话好不好?”吉法师突然兴冲冲地开口。

“你还是先见到那个人再说吧。”男人无奈地开口。

即便吉法师想请那人过去,也要等那个人同意才可以吧。

“咦,这个,很好看。”吉法师突然在一家茶行前停了下来,看中了柜台上的一副茶具。

但是……

“吉法师,那是人家用过的。”身后的男人连忙开口。

“那不是正好,像这样的茶具,就是要用过了,才能体会出它的好来,因为茶的香味在使用中已经逐渐渗入了茶具里面了。”他笑眯眯地开口,随即拿着茶具走人。

“吉法师……”身后的男人喊了一声,却根本没有喊住他,只好无奈地开口跟围上来的店主人赔笑解释,“不好意思……请问,那副茶具怎么卖的?”

店主人呆了一呆,“但是那是用过的……”

“没关系,没关系。”抹着冷汗的男人频频地开口,然后把银子掏出来,只希望快点儿解决这件事。

拿了银子的店家疑惑地看着远去的那两个人,忍不住摇头,“他们是傻瓜吗?”

后头的男人匆匆追了上去,“吉法师,拜托你以后喜欢什么东西之前说一声再拿走好不好?”

“我不是跟你说了很好看了?”吉法师一副“你很笨,我不是跟你说过了”的表情看着对面的男人。

对面的男人几乎发狂给他看,“那你也说一声啊,怪不得人家说你是尾张的大傻瓜。”

“好了,我下次记得说。”安抚地意思意思开口,吉法师开始东张西望,“延吉,我们要去哪里找那个人?”

“问问不就成了?”叫做延吉的男人也跟着他东张西望。

吉法师突然伸手抓住一个从他身边经过的路人大声开口:“我要找汪直,告诉我他在哪里?”

那个路人一抬头,就看到面前的人打扮得奇形怪状的,手里还缠了把刀,怎么看怎么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吓得连连摇头,“我不知道。”

吉法师松开手,目送那个路人慌张地跑开,回头看向延吉,“他不知道呢。”

就是知道也不会告诉你吧?

延吉头大地看向一边,“我来问就好了,你不要问了。”

“那就交给你了。”吉法师立即表示同意。

延吉忍不住自言自语地碎碎念:“明明我是你的家臣,怎么我感觉自己却像是老妈子一样,为什么会这样?”

说是这样说,苦命的人却还是在张望了片刻后选了另一个路人作为询问对象,“请问一下,有一位汪船主是住在什么地方?”

“你找汪船主?”路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然后随手一指,“他住在印山寺邸的房子里,你去那里找他吧。”

“谢谢。”客气地道过谢,延吉回到吉法师身边,“走吧。”

“找到地方了?”吉法师问他。

“是啊。”延吉闷闷地开口。

但是延吉和吉法师到了地方却扑了个空,汪直根本就不在家,敲门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人来应门。

“他不在家?到哪里去了呢?”延吉苦恼地抓着头发额头贴着门深思。

“再去问问。”吉法师点了点他的背。

“知道了。”延吉无奈地开口,转身往台阶下走。

路边正好有人经过,那人见到他们站在那里,不由好奇地开口:“你们是找汪船主的?”

“是啊,你知道他去了哪儿吗?”延吉立即跳起来就往那人面前冲去。

“我不清楚,”那人摇了摇头,“不过你去北街的六本木旅馆找一下吧,平时汪船主都会到那里的。”

“北街的六本木旅馆……”延吉喃喃自语地开口。

“对,就是那里。”那人点了点头,又看了他们俩一眼,这才继续赶路。

吉法师笑着走下台阶,“延吉,走吧,我们六本木旅馆看看。”“那是什么地方?”延吉无奈地摇头,跟着他朝东街走去。

因为相恋的人一走数天,六本木旅馆内,老板娘重新恢复正常,开始努力钻研账本。

“这样才正常嘛。”三四郎语重心长,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小孩子不懂不要乱说。”吴婶在衣秀峰身旁放下一碟精致的点心后,随手把三四郎拽走了事。

店门响的时候,吴婶顺手把三四郎推了出去,“去招呼客人。”

三四郎只好迎了上去,一抬头却看到来人让人惊讶的造型,说起话来几乎都有些结巴了。

进门的正是延吉和造型奇特的吉法师,因为急着找汪直,却没有在意三四郎的表情,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圈后,延吉看着三四郎开口:“上壶茶给我们吧。”

一旁的吉法师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正想说什么,却被他制止了。

“请进,”三四郎领着他们进了房间,“请稍等,茶立刻就来。”看见三四郎走开,延吉才看着吉法师开口:“等下再问。”

吉法师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好,我只是奇怪,他来这里做什么?”

延吉也疑惑地摇了摇头。

片刻后三四郎把茶给他们端了上来,然后再开口道:“若是二位客人还有什么吩咐的话,随时喊我一声就可以了。”

延吉应了一声便挥手让他出去了,坐在他对面的吉法师却站起身在室内走了一圈,随即开口:“这间旅馆的摆设似乎与别家的不太一样呢。”

延吉自然也注意到了,“看来旅馆的主人也是一位风雅之士呢。”

吉法师敲了一下室内摆设的花瓶,“很漂亮,瓷质柔和细腻,声音清远空灵,果然是好东西。”

“吉法师,你能不能坐好?”延吉头大地看着他。

“那有什么关系?”说是这样说,吉法师却还是坐了下来,延吉连忙把茶斟上双手奉到了他的面前。

吉法师接了过来,眼睛却依然在打量着室内的摆设,茶一入喉,他却突然被呛到了,延吉被吓了一跳,连忙过去给他又拍又揉,“吉法师,你还好吧?”

吉法师咳了半天后终于开口:“这是什么茶,真难喝。”

延吉连忙过去抿了一口茶,“还好吧。”

“不行,我要见旅馆的老板!”吉法师皱着眉开口。

延吉无奈,只好去找三四郎,让他去把旅馆的老板请过来,随即他又退回室内,“吉法师,你是故意的吧,只是想让我帮你喊一下老板过来是不是?”

“哪有。”吉法师笑了笑,重新坐了下来。

三四郎自是跑得飞快去找老板娘解围,“老板娘,有两位客人要找你。”

“谁要找我?出什么事了?”衣秀峰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但是他们穿得怪里怪样的,看起来好凶,要不要我去找蒲生君来保护你?”三四郎担忧地开口。

“哪有那么夸张?”衣秀峰笑了一下,丢下手里的账本,“我去看看,带我过去吧。”

三四郎连忙将她领着朝那两个客人的房间里走了过去。

那厢的房间里,吉法师看着房间里的摆设开口又道:“不知道这旅馆的主人是什么样的人呢。”

延吉无奈地开口:“片刻之后不就可以得而相见了吗?又何必心急?”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房间的纸门被拉开的声音,随即就看到一个身着红梅色浮织纹样和服的女子在伙计的带领下走了进来,与他们打了个照面之后盈盈一笑,随即开口询问:“请问是哪位找我?”

吉法师惊讶地看着她,“你就是六本木旅馆的老板?”

“是的。”衣秀峰看了他一眼,心想三四郎说得果然没错,这人还真是打扮得怪模怪样的,难怪三四郎要找蒲生明男来保护她了。

“你不是日本人?”看一眼她的发饰,延吉疑惑地开口。

“我不是。”衣秀峰浅浅笑了一下,走过去跪坐一旁。

所以说她最讨厌这种待客的地方了,连张椅子都没有。

“你认识汪船主吗?”延吉看着面前的美貌女子,有点好奇地开口。

如果她认识汪直的话,她会是汪直的什么人?

“认识啊,”衣秀峰低头微微一笑,又上下打量了他一遍,这才开口,“他是我们店里的常客。”

“那你知道他现在去什么地方了吗?我们一直在找他。”吉法师和延吉连忙追问。

“他不在家里,自然是出去做生意了。”衣秀峰笑着看他们,“你们找我来就是为了问我关于他的事情吗?”

“不仅仅是,”吉法师上下打量着她,过了片刻嘴角边却突然浮现了一抹笑容,“老板娘,你的茶……似乎不太好呢。”

衣秀峰微微挑了下眉,“中华茶文化历经了数千年,伴随着中国的文明发展史转启承接至今,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代人,而日本人所谓的茶道根本就是承袭自我们的,至于我的茶……我有自信。”

“是吗?”吉法师笑了起来。

“自然,采青尖,遮冷屏,缓揉捻,慢杀青,蒸压晾晒香满庭,”衣秀峰莞尔一笑,“水为茶之母,壶为茶之父,我这茶以清溪之水烹煮,又配以紫砂茶具,难道还达不到色香味俱全的地步吗?”

“紫砂茶具?”吉法师看着案上那看起来毫不起眼的茶壶,“你对茶具可通?”

“略知一二,”衣秀峰含笑接招,“先说你们日本的好了,日本将茶具称为茶合,而‘茄子’和‘肩冲’是茶合一个种类的名称,顾名思义,就是表示茶合的形状像茄子,在各色茶合之中,肩冲茶合以其肩部突耸而被认为是男性的象征,茄子茶合则以其圆润的造型被视为女性的代表。其实茶合的真正的名字应该叫‘百贯’,至于其名字由来,却是因为日本原本有一个被取名为‘九十九发’的茶合,被茶祖村田珠光奉为无下第一,九十九是‘百缺一’,表示‘白’的意思,因此九十九即是‘白发’,那是因为茶合上面有数条白色釉痕,看上去很像白发,所以得到了这个名字,而‘九十九茄子’又是日本著名和歌中的语句,所以就更加增添了‘九十九发茄子茶合’的魅力,而百贯茶合得名却只是因为它当初的售价定为一百贯,便附会于‘九十九发茶合’的数字定下了这个名字。”

“可曾知道有哪些名贵的茶合之名?”吉法师听得入神,索性追问了下去。

“大屋文字所有的初花肩冲茶合、佑乘坊所有的富士茄子茶合、法王寺的珠茶杓、池上如庆的插花器等等俱是茶合中的精品。”衣秀峰娓娓道来,含笑问他,“还有什么要问的?”

“不如就说说你这紫砂茶具如何?”吉法师将那个茶壶朝前推了一下。

“绞积焰起红泥炉,留香是紫砂,”衣秀峰看一眼他,随即开口,“紫砂其实是拥有着奇特品性的东西,极具风雅,一如明月清风,如果说茶是中国文化里的仙家道人,那么饮茶的器具,如紫砂壶、杯等,就是仙人的法器。相传紫砂是由一位神秘的商人所推荐,名为富贵土,它的性能很是独特,蕴藉万千风流,适合拿捏,堪称‘百和丹砂’。作为一种陶土,紫砂泥分紫泥、绿泥、红泥三种,由于紫砂泥质地细腻,可塑性强,渗透性高、烧制出来的无釉陶器,自宋朝以来就备受青睐,而且由于烧制时的温度不同,紫砂器也会呈现出不同的颜色,如枣红、海棠红、紫铜、葵黄、墨绿等等,紫砂茶具大致是起始于北宋末年,其中以紫砂茶壶最为著名,曾居宜兴的苏东坡大学士曾‘松风竹炉,提壶相呼’,而本朝有位才子徐渭也说过‘青箬旧封题谷雨,紫砂新罐买宜兴’,据说紫砂壶泡茶隔夜不会变色,在夏天就算是放一个星期也不会有馊味,用得越久的紫砂壶,泡出来的茶也就越有味道,醇厚无比,不知道这位客人,你现在还是坚持认为我的茶有问题吗?”

她这一番话说下来,态度不急不徐,声音不紧不慢,直把对面的吉法师和延吉听得面面相觑,呆了半天后才听到吉法师用力地鼓起掌来,一边拍手一边笑着开口:“老板娘果然好口才,不知道怎么称呼呢?”

衣秀峰弯眉一笑,“我姓衣,有人喊我‘衣小姐’,如果你不介意,这么称呼也就可以了。”

吉法师看着她,满脸的表情都写满了对她的“向往”,但是这种“向往”是很奇怪的,不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向往”,更像是一种对新奇事物的喜爱或是找到了能聊天的知音一样喜悦的感情,“衣小姐,你说得实在是太好了,真没想到女人也能懂这么多关于茶合的知识,吉法师真是眼拙了。”

“我只是略懂一点而已。”衣秀峰笑得矜持无比。

果然日本男人的沙猪主义是由来已久,颇有历史渊源呢。

“我诚心邀请衣小姐到我家去,不知道衣小姐意下如何?”吉法师满脸热忱,“在下实在是仰慕衣小姐对茶合的知识如此渊博,如果衣小姐能到我家,实在是吉法师的荣幸呢。”

衣秀峰愣了一下,随即笑着开口:“这话又是怎么讲?”

“衣小姐难道没有听懂我的意思吗?”吉法师几乎都快两眼放光了,仿佛她是他亟欲收藏的宝贝一样,“我是想请衣小姐到我家去,吉法师一定将衣小姐奉为上宾。”

衣秀峰朝后退了一下,“不好意思,我还要经营六本木,所以哪儿也不能去。”

“那就更没有关系了,”吉法师大笑开口,“你可以到我们那边开店。”

“可是我只熟悉这里的环境。”衣秀峰皱眉不已。

“我可以将那里的环境布置成跟这里一模一样的。”吉法师热切地开口。

“可是我这里伙计、账房、厨娘什么的,我也已经都熟悉了。”衣秀峰再次摇头。

吉法师好笑地摇头,“这不是借口,衣小姐,你可以带着他一起到我们那边。”

“他们不会同意的吧。”衣秀峰的眉几乎都可以打结了。

“那我可以为了衣小姐直接把他们带走!”吉法师立即跳了起来。

“那倒不必了。”衣秀峰连连摆手。

“衣小姐,你考虑一下吧。”吉法师继续以诚恳而热切无比的语气开口。

“我……我会考虑的。”衣秀峰勉强笑了一下,随即站起身,“如果两位没事,我就先出去了,我还有一些账目要处理。”

“衣小姐,你一定要仔细考虑啊。”吉法师连忙开口不放心地嘱咐。

“好的,我知道了。”衣秀峰一边点头一边拉开纸门退了出去。

看着纸门在自己面前关上,衣秀峰终于松了口气。

世界终于安静了。

三四郎看着她恍如逃难般的表情好奇地凑了上来,“老板娘,出了什么事?”

衣秀峰朝身后的纸门看了一眼,冲三四郎摆了下手不说话,又停了片刻才把他带走,一边走一边压低声音跟他说话:“我觉得那两个客人其中有一个的脑子肯定有问题,你小心盯着,不要去招惹他们,他们要走的话,就让他们走,不要管他们。”

“怎么了?”三四郎疑惑地看着她。

“你就不要多问了。”衣秀峰停了下来,在他额上弹了一记,又朝身后看了一看,这才开口,“小心去看着,直到他们走为止。”“好。”三四郎立即转头,但是却又被衣秀峰喊住了。

“对了,去通知一下岑夫子他们,要他们也小心一点儿。”衣秀峰顿了一下,觉得有点很不好的预感,随即又开口,“三四郎,你们千万要小心一点儿。”

虽然觉得老板娘实在是太奇怪了,但是三四郎还是配合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房间里,延吉看着吉法师狐疑地开口:“你是真的想把她请到我们那儿去?”

“是啊。”吉法师兴致勃勃地开口。

“她是不会走的。”延吉无奈地泼冷水给他。

吉法师立即反问:“谁说的?”

“你没看到她找出诸多借口出来,要是被你几句话就打动跟你走了的话,这女人也聪明不到哪儿去,怎么可能撑起这家旅馆?”延吉无奈地鼓着颊看他。

“说得也是,她看起来真的不太想走的样子,”吉法师陷入沉思中,“延吉,有什么办法能打动她吗?”

“打动她?”延吉哼了一声,“我看还不如打晕她直接走人比较快。”

吉法师突然用力地拍了下掌,“太棒了,这主意好,就这么办,打晕她把她直接带走!”

他越想越是开心,脸上的笑容更是像个孩子一般。

一旁的延吉却苦着一张脸,不敢相信他居然真的想这么做。

所以……他们都被吉法师这张脸骗到了吧……

虽然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偶尔似乎还带着赤子之心,但是吉法师恐怖的大脑构造应该才是应该让人惊讶的地方吧?

事情的发展总是如此出人意料,想来这针对的应该是所有大脑构造正常的人来说是这样的吧,因为毕竟没有一个正常人会把劫持他人的行动定在大白天。

但是很显然的,吉法师就是属于大脑构造异常的那种,因为他不但敢于在大白天劫人,他还很嚣张地预备把目击者——六本木旅馆的小伙计三四郎一并带走,好在三四郎非常警醒,立即拔腿就跑,可怜了无辜被擒的老板娘,只能在被打晕以前哀怨地看着他比兔子跑得都快的脚程。

“要不要去追?”脸上蒙着黑巾的延吉向吉法师示疑。

“不要了,他又不重要。”吉法师眼里此刻只能看到他最想要的人,“只要衣小姐在就好了,我们先把她带回去再说。”

“这大白天的……”延吉犹豫地开了口。

虽然是下午,可毕竟离晚上还早着呢,带着人大摇大摆地出去,会不会太夸张?

“中国人不是有句话说‘夜长梦多’?”吉法师振振有词,“我们早点离开也好,先把她送回去,然后再来找五峰船主,这样就太好了。”

是你想省事吧?

一次绑走一个,那么你就不会因为要带走两个人的困难而让麻烦惹到自己身上吧?

延吉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看着吉法师一张兴致勃勃的脸时,突然就觉得没话说了,“……那,好吧。”

成功地带着怀中的女子翻墙而出,延吉和吉法师立即乘马而去。

“蒲生君!蒲生君!”三四郎这次可真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来了,飞速地在无数个蒲生明男待的地方找过之后,终于在老板娘的房顶上方看到了蒲生明男的衣袍一角,他立即兴奋地大喊了起来。

“出了什么事?”蒲生明男疑惑地从房顶上懒洋洋地探出头来。

不去考究为什么蒲生明男也染上了老板娘上房睡觉的习惯,三四郎立即对着他吼起来:“有两个客人把老板娘带走了。”

“什么叫‘带走了’?”下一刻,蒲生明男已经翻身落到了三四郎的面前,“你给我说清楚!”

“有两个上午来过的客人,老板娘跟我说要小心他们,但是没想到下午他们偷偷跑了回来,然后我就看到老板娘被他们带走了……”三四郎急匆匆地开口。

虽然三四郎因为紧张而有些口齿不清,但是蒲生明男还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问他最重要的问题:“他们朝哪边走了?”

“没看到。”三四郎急得几乎要跳脚了。

蒲生明男没等他话音落下已经飞身扑了出去,“我去救她,你通知松浦大人帮忙寻找!”

看着蒲生明男远去的身影,三四郎的脸几乎皱成了一团。

天知道他好害怕松浦大人的,居然叫他去通知?!

同一时刻五岛外缘的大路上,汪直一行人正在策马疾行。

“干爹,干吗这么急着赶回去?”汪敖不正经地调侃,结果换来一嘴的风。

刚刚谈完生意,连歇息都没歇息,干爹就急着回五岛,用头发丝想都知道干爹为什么那么着急了。

“不要多说话。”汪直这次却没生气,只是微微扬了下唇而已。

“不说就不说呗。”汪敖一笑了之。

干爹脸皮薄,可别惹恼了他,恼羞成怒的话他可就不好过了。

片刻间,身边疾驰过去一辆马车,速度快得简直惊人,带动了马车窗子上的布帘轻轻一动,隐约可见里头至少还有一两个人。

与马车擦肩而过的汪敖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一辆马车而已,带着人还跑那么快,说不定里面的人骨头都快被车子颠散了呢。”

汪直皱眉,“敖儿,哪那么多事儿?”

“行了行了,我不说总可以了吧。”汪敖连忙想举手做投降状,但是随即发现自己的手要用来抓缰绳,只好作罢。

“我们快点赶路吧!”汪直看着前面遥遥可见的五岛,眼底不自觉地带上了一抹温柔,纵马继续朝归路行去。

还不到片刻工夫,又见一匹马迎面飞奔了过来,瞬间与他擦身而过,马上的人……

好像很熟悉?

汪直一愣,随即高声喊住那匹马上的人:“是蒲生明男吗?”

那匹马上的人听到他的声音后顿时用力勒住了疾驰中的马儿,蓦地打马转身,飞奔回到他面前,“汪船主,你回来了?”

汪直看他一脸又惊又怒的表情,疑惑地开口询问:“出了什么事,你这么着急地赶路?”

一句话提醒了蒲生明男,他立即调转马头,“汪船主快点跟我走,秀峰小姐被人抓走了!”

汪直顿时大惊失色:“抓到哪里去了?”

“我查看了马车的印记,应该是朝这个方向走的。”蒲生明男在汪直的马身上击了一掌,随即依样如此也给了自己的马一巴掌,两匹马顿时朝刚才他追去的方向驰去。

“是谁要抓她?”汪直一边策马急追,一边追问蒲生明男。

“不认识,是两个陌生的客人。”蒲生明男摇头。

汪直突然想到刚才那个奇怪的马车……糟糕,要赶紧追上去!

“汪大哥,我们怎么办?”被抛在路边的汪敖一行人呆愣愣地看着前面愈驰愈看不清楚的两匹马。

“还愣着干吗,我干娘都快没了,还不赶紧去追?”汪敖大吼一声,提马追了上去。

马车里的吉法师跟马车外忙着驾驶的延吉抱怨:“马车跑得这么快,等衣小姐醒来会很不舒服的。”

延吉几乎想当场撞墙给他看,“主上,如果不跑这么快的话,能拐走一个大活人吗?”

稍微慢一点儿的话,只怕都会有人追上来把他们痛揍一顿吧?

“其实我们可以不用这么急的,我们可以慢慢地一边走一边劝衣小姐,等她到了我们的地方后,我保证一定会让她喜欢上那个地方的。”吉法师一边忙着照顾东摇西晃被撞到不少次的衣秀峰,一边跟延吉继续抱怨。

幸好把她打昏了,不然的话,她要是醒着被撞成这样一定会很生气,那就不会跟他走了。

“前面的马车给我停下来!”后头突然传来了隐约的呼唤声。

“主上,后头似乎有人吧?”延吉疑惑地开口。

吉法师掀一下窗帘,立即看到后头跟着两匹马,他立即开口:“没有,我们快走,你看你都出现幻听了。”

幻听?

被无辜安插毛病的延吉不满地翻了下白眼,然后努力地像他说的那样,快点儿赶路。

还跑?

跟在后头的蒲生明男和汪直忍不住大怒,狠狠给了马儿一鞭子,马儿吃痛之下,顿时朝前疯跑而去,及至马车跟前,蒲生明男突然飞身而起,身上的武士刀在瞬间拔出,直朝马车顶部贯了下去,只听得“哧里喀咙”一阵碎裂之声后,马车外面的蒙布已经如蝴蝶般四散飞出,而车里的情形则清楚地呈现在他和汪直的面前。

“不许动!”汪直一眼看到衣秀峰人事不省地昏倒在马车上,再看那劫持她的人更是一副古怪的模样,立即策马拦在马车跟前,然后伸手举起了衣秀峰之前的那把手枪,牢牢地瞄准了马车上的男人,而蒲生明男的长刀亦在下一刻停在那男人的眼前。

“主上!”被吓了一跳的延吉大叫了一声。

而吉法师却疑惑地看着这突然出现的两个男人,“你们是谁?”

汪直冷冷地看向他,“放开我的女人!不然的话,你别想活着离开这儿。”

“衣小姐是你的女人吗?”吉法师疑惑地开口,随即笑了起来,“我想我终于明白衣小姐为什么不肯跟我去尾张了,原来是因为你啊。”

汪直依旧拿枪指着他,“尾张?你是谁?”

“织田信长,”吉法师笑眯眯地开口,“你又是谁?”

织田信长?

他的眉细不可察地跳了一下,但是随即冷冷开口:“汪直。”

“原来你就是汪船主?我终于等到你了!”大喜过望的吉法师立即跳下马车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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